大理寺狱中,灯火如豆,石壁泛着冰凉的冷光。
容渊静坐在案前,身上那袭被日久霉气侵染的士子袍仍熨贴得无可挑剔。即便身陷囹圄,他仍维持着士族子弟的体面与风骨。他所在的牢房比起旁人宽敞许多,墙边还堆着几本经书,一床薄被,一盏长明油灯,甚至连狱卒的态度都颇为恭敬。
但他心里明白,这份体面,是风暴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狱卒低头拱手:「容大人,有客来访。」
容渊抬眼,一道熟悉的身影随之踏入。六品朝服整整齐齐,一脸温和笑意,却压不住那双眼中的精明如刀。来者是大理寺丞王述,与容家颇有渊源。
「王兄。」容渊起身拱手,声音沉稳,「此地晦气,烦你亲临,愧煞。」
王述摆手示意狱卒退下,眼神转为凝重,压低声音道:「容兄,情势比你想的复杂得多。」
容渊反倒神色如常,负手立于灯下:「愿闻其详。」
「太子被废,朝堂分裂得比我们预估更快。」王述语速不快,字字如寒针。 「张华、裴頠等虽然在暗中为太子鸣冤,但贾后步步紧逼,他们也不敢贸然与之对抗。」
「容家被卷入其中,原也不奇。」容渊低声。
「不仅如此。」王述目光沉沉,「你的案子,已经成了双方博弈的筹码。有人在故意放大你女儿的行踪,想用容家做棋眼,引火燎原。」
「谁动的手脚?」
「赵王府。」王述沉声,「司马伦眼下正密谋起兵,缺的是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他要你们容家落入‘太子余党’的名单中,然后一举攻入洛阳,‘清君侧’。」
容渊眼神一凛:「那贾后呢?」
「贵后更狠,她巴不得顺势清洗朝中所有士族旧臣,斩草除根。你们容家夹在两边,不上不下,成了两方都要拿捏的杠杆。」
一语落地,屋内灯芯嘶嘶作响,仿佛连火光也受了震慑。
良久,容渊缓缓坐下:「解局之法?」
王述沉默片刻,低声道:「政治联姻。若你们与赵王府结亲,便是明确表态,至少能保家人周全。」
容渊眼中泛起微不可察的动荡。他沉声问道:「联姻之人……可已有定数?」
「司马虔。赵王长子,二十八岁,未娶。」王述道,「传言他对你家千金甚有好感。」
牢中空气静得落针可闻。灯火投影下,容渊的影子在墙上缓缓颤动,像一棵摇摇欲坠的老松。
半晌,他开口,声音压得极低:「连清儿也无法置身事外吗?」
王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我们都知道,她……不该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可现在,容兄,她是唯一能改变局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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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府内宅,夜色已深,主堂却灯火通明,帘幕无风自动,仿佛预示着一场未解的乱局。
容家长辈齐聚一堂,静坐如山。檀木案前,一炉沉香缓缓燃起,香烟袅袅而上,仿佛将屋内的空气也染上几分压抑。
主座上坐着的是容深——容清的叔父,当朝太常丞,容家的实际话事人。他一身玄色朝服,鬓发虽已染霜,却目光沉凝如昔,仍有一言定策之势。
「诸位,」容深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容渊之事,已牵动朝局。若再拖延,恐将万劫不复。」
一旁年轻一辈的容峻抢先开口:「叔父,王述那边传话了?」
「传了。」容深点头,将话说得极缓:「他言,司马伦有意与我容家联姻,以安内定心。」
「世子司马虔?」容峻眉头一蹙,「他是赵王之子,此番联姻,无异于选边站。」
「不站也不行。」容深淡声道,「我们不投靠赵王,贾后未必放过我族。此局,无所谓两全。」
管家上前一步,低声禀道:「赵王府派人已至门外,言明司马虔对小姐仰慕已久,特遣人试探口风。」
堂中一片静默。
「这不是试探,」容峻冷声道,「是施压。若清儿应亲,则容家为赵王党羽;若拒之,则可打成太子余党。」
众人皆知,这是一场没有选项的选择。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大小姐回府了!」
众人齐望向门口。
门扉一开,容清穿过沉重夜风,步入堂中。
她一袭浅青衣裙,风尘未拂,神情却自有一种风霜之后的沉静。她的出现,宛如一道剑气穿破重雾,让本已压抑的屋子霎时清明了几分。
「叔父、各位长辈,清儿回来了。」她行礼恭敬,不卑不亢。
容深望着这个自幼聪慧的侄女,心中浮起一丝复杂。他说道:「妳父亲的事……已经刻不容缓。」
容清坐下,姿态端雅,却眉眼不让:「我知。叔父请直言,莫需试探。」
容深略一沉吟,便将王述来访之事、司马虔提亲之意,以及朝局逼迫之势娓娓道来。屋内静得只能听见香灰坠落案几的声音。
「若妳愿意出嫁,既可救妳父,亦可保全容家百年基业。」容深语气平缓,却字字千钧。
容清静静听着,神情未有波澜。直到容深话音落下,她才缓缓开口:「叔父的意思,是要我嫁给司马虔?」
「这是唯一可行之策。」容深叹息,「清儿,我知委屈妳了。」
「不委屈。」容清淡淡道,「我们自幼便学家法,识家训。什么是士族子弟,什么是忠恕义节,清儿并非不知。」
她这一番话,说得稳重得体,让在座几位长辈皆暗暗点头,心中生出几分敬佩。
「但——」她声音微转,「清儿有一请。」
「请说。」
「三日。请允我三日时间。」
容峻皱眉:「时间越久,对父亲越不利。」
容清微微垂首,声音却分外清晰:「三日,不为逃避,只为沉思。我不愿被推着前行,而希望是自己走上去的。」
容深凝视着她良久,终于缓缓点头:「准了。妳有三日。」
她起身,行礼退下。身影在灯火间拉长,背影依旧挺直,不似一个被安排命运的女子,更像一位将自己推入命运洪流的战士。
待她身影消失后,容峻低声道:「叔父,她的神情……不像只是考虑亲事这么简单。」
容深摇头,声音不带波澜:「清儿自幼聪慧,思虑缜密。她既请三日,我们便等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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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银白月华洒落在容府庭院之中,枯枝映墙如画,浮光掠影。
内室一盏孤灯未灭,灯焰悄然燃烧,如同案前人心中的一线执念。
容清坐在书案前,纸笔未动,神思却早已飞离这方寸空间。她指尖轻摩笔端,却迟迟落不下第一笔。灯火摇曳间,她眼底的疲惫与冷静交织,像一潭深水,风不起,却波澜暗藏。
忽而,窗棂外传来轻微敲声,三短一长。
她立刻起身,推窗应声:「进来。」
窗影一晃,一道黑影灵巧无声地掠入室内,站定之时,月光映出一张冷峻面孔。
卫霜。
一身夜行衣,衣角尚带风露的潮湿气息,像从黑夜中带来了整座洛阳的寒意。
容清微怔:「妳怎么来了?」
「我担心妳。」卫霜语声低哑,眼神灼灼,没有绕弯,「阿九探子传来消息,说容家要妳联姻。」
「消息倒是传得挺快。」容清轻笑一声,语气波澜不惊。
卫霜一步向前,目光直视她:「妳会答应?」
容清垂下眼睫,声音轻如风过竹林:「若能救父亲,保住族人,何乐而不为?」
「妳这是在牺牲自己。」卫霜咬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们可以另寻他法。我们可以劫狱,带你父亲离开洛阳!」
「然后呢?」容清转身,声音中多了一丝压抑的颤抖,「父亲一旦逃狱,便是实锤。整个容家都将陪葬,我的叔父、堂兄、还有那么多族人,妳要我怎么向他们交代?」
卫霜哑口无言。
灯火在两人之间悄然跳动,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又交叠,像是注定要缠绕却终将错开的双线。
「我不是不想逃。」容清望着灯光,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曾幻想过,在竹林深处,弹琴、煮茶,有妳在侧。那样的日子,是我从未奢求却始终向往的幸福。」
卫霜心头骤震。
她缓缓伸手,想碰触容清的衣袖,却在距离半寸之处停住。
「若妳真要嫁人……我该怎么办?」她低声问。
容清抬眼,眼中有水光一闪即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妳值得更好的命运。」
「我只想要妳。」
这句话落下时,卫霜的声音哽住了。她不习惯说这样的话,这句话像是从胸口硬生生撕开裂缝,才肯露出那点最软的角落。
容清一怔,垂下眼眸。
「我们生错了时代。」她轻声说,「也错过了可以相守的机会。」
卫霜终于低头,退后一步,声音沙哑而坚定:「那我走。离开洛阳,离开妳,永不回头。」
容清倏地转身看她,唇瓣微动,却没说出一句挽留。
二人之间,只剩灯火摇曳,无声更胜万语。
卫霜踏出窗台,夜风卷动衣角,她回首望她一眼,那一眼,如长夜中最后一道光。
「后会无期。」她轻声道,便消失在夜色中。
容清站在原地,良久未动,直到灯芯烧尽,「啪」地一声,光焰熄灭。
她在黑暗中,终于轻声问出那一句——
「若我不顾一切,妳真的会带我走吗?」
无人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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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云色微阴,洛阳城内风起未雨。
容府大门外,一列车马缓缓而至,紫色旌旗隐隐闪动金纹,一身锦袍的青年缓步下车,随侍之人皆低首退后,唯有一名儒士模样的中年人步于他侧,目色清明,气度沉稳。
司马虔。
赵王之长子,年方二十八,容貌俊朗,身形修长,气度从容,不卑不亢。
他今日不带张扬之气,也未显威权之姿,只着一袭紫锦衣裳,胸口绣白鹤文,手中无佩剑,空手来访,诚意十足。
「容老太爷,晚辈司马虔,冒昧叨扰,还望见谅。」
容深微笑还礼:「世子客气了。既是提亲,便是亲上加亲,谈不上叨扰。」
两人落座,寒暄之后,司马虔未急于提及婚事,而是先就《尚书》义理、《礼记》礼制与容深浅谈数语,言词典雅,不失谦逊。
随侍文士韩范静静观察,暗自点头。这场见面,是政治试探,更是人心博弈。
终于,话题一转,司马虔开口:「晚辈久闻容小姐雅擅琴艺,不知今日可否得闻一曲?」
容深含笑转向内堂:「清儿?」
容清从屏风后缓步而出,一袭月白纱裙,素雅不饰,神情温婉,眼神清冷。她未施脂粉,却自有一股冷月傲霜之气,站在那里,便如一株不染尘埃的幽兰。
「见过世子。」她垂首行礼,声音清润。
「容小姐不必多礼。」司马虔起身还礼,眼神中多了一分克制的欣赏。
容清走至琴案前,轻抚琴面,指尖轻轻一触,琴音如霜,如雨丝入林,起初浅浅地落下,继而渐渐涌出深意。
她弹的是《高山流水》,选这首曲的用意,无需言说。
司马虔静静听着,眼神凝注,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方才缓缓开口:「妙曲高山,心境难寻。容小姐之才,让在下自愧不如。」
容清微笑:「世子过奖了。琴音不过遣怀之法。」
司马虔沉吟片刻,忽道:「容小姐可喜诗词?」
「略有涉猎。」
他便当场吟诗一首:
竹林深处隐高士,琴音渺渺诉心声。
若得红颜为知己,此生何憾不成名。
语句简洁,却情意真切。是情诗,更是探试。
容清闻之,神情未变,旋即回以一首:
高楼望尽天涯路,不见归人不见君。
纵有千金易得友,难逢一个解语人。
诗句一落,堂中片刻寂静。
司马虔凝视着她,仿佛从这首诗中听出了她藏得极深的自守与孤绝。
他知道,她有心事,有不愿言说的东西——但她也没有完全拒人于千里之外。
「容小姐。」司马虔缓缓起身,语声温和:「我知此婚事于妳而言,不单是权衡,也可能是束缚。但我向妳保证,若妳愿与我结发,我司马虔必不负妳。妳所愿,我尽力成全;妳所苦,我悉心承担。」
容清静静看着他,那张脸并不陌生——他是洛阳城中人人夸赞的谦谦君子,是赵王之子,是将来可能位极人臣的那一类人。也是会在朝堂之上护她父亲周全,让容家继续延存的选择。
她垂下眼,温声道:「世子之意,清儿明白。然婚姻大事,尚需深思熟虑。」
司马虔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进退,也知守分。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难以打动她的心——因为他太理性,太完美,没有任何让她放任沉沦的缝隙。
那缝隙,只属于曾陪她走过黑夜、血战、并肩逃亡的那一个人。
那人不讲情理,只讲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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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洛阳上空浮起一层浅灰色的薄云,像极了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在天光未暗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容府主堂内,长辈们围坐一席,气氛沉静。桌案之上,司马府送来的第二批聘礼仍未撤下,紫盒金封,一如既定的联姻流程,步步推进。
容清立于席前,身姿笔挺,双手垂于身侧,十指交扣处已微泛青白,却无人察觉。
容深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清儿,世子今日言行可观,心意亦明,妳意下如何?」
良久,容清才开口,语声微哑却清晰如钟:
「……他确实是个好人。」
「所以——」
「我答应这门亲事。」
她这句话一出,四座皆安,堂中一片松懈之色。
容峻低声说:「这桩联姻,既保了容家,也保了令尊无虞,清妹之义,无人能及。」
容清垂眸,没再说话。
只是谁也未见,她眼底那抹微不可察的雾气,藏在睫羽之后,慢慢氤氲。
她轻声补充道:「婚期可稍缓几日。我想在成亲前,再陪父亲一段时日。」
容深点头应允,众人纷纷散去,谁也未曾多问她此刻内心的真正情绪。
夜色深沉,她回到房中,笔墨早已备好。她提笔,写下短短一行字,字迹清润,却分外决绝——
【卫霜,我要嫁人了。后会有期。清之。 】
信封封口,她亲手将它交给最信得过的侍婢,低声吩咐:「送至城南道观,亲交阿九之手。若非她本人,不可转交。」
她站在烛火前,看着那封信在火光中反映出的金红边线,良久不语。
—
城南废道观,窗瓦破损,藤蔓缠墙。
夜已深,风声微鸣。
卫霜倚坐石阶,身后是怀中斜放的长剑,指节轻扣剑鞘,神情沉静得几乎冷漠。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九推门而入,未言一句,将信递出:「是她的笔迹。」
卫霜接过信,仅仅一瞥,便已认出那熟悉的字体。
她没有立刻拆开,而是握在手中,指节越收越紧,纸角缓缓皱折。
阿九静静地站在她身侧,等她开口。
片刻之后,卫霜低声道:「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容家。」
她语气平静,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那平静之中,藏着连呼吸都能割痛的暗流。
「她选择了对的路。」阿九说,「我们都知道。」
卫霜点头:「她选择了正确,也选择了最难的那条。」
她终于打开信,纸张展开之际,一行字,清冷如霜:
【我要嫁人了。后会有期。 】
她凝视许久,然后合上信纸,放入怀中。
「妳打算怎么办?」阿九问。
「我会离开洛阳。」卫霜语声如常,「越远越好。」
「不见她最后一面?」
「不见。」她语气坚决,「我怕我见了,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做出不该做的事。」
说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声,那声笑轻得几不可闻,却如同折剑一声脆响,藏不住的痛终于碎裂出声。
「她值得那样平静的生活。我若留下,只会成为她心中的乱。」
—
翌日清晨,卫霜整束行囊,背剑离开道观。
出城之际,她在南门回首远望——
那座帝都在晨雾之中隐约浮现,楼阁宫墙如画如梦,曾经有过短暂相依的温度,如今都封存在记忆里。
「这座城,从此不再属于我了。」她轻声说。
她转身,决然离去。
---
风过帘动,室内香盏燃了一夜,香灰落满铜盘,竟未有人添换。
容清站在窗前,眼神落在远方的南城门方向,那里天光初明,烟雾浮动,如梦如幻。
她没说话,也没流泪。
可她知道,卫霜已经走了。
她们没有道别,也没有拥抱,连一眼都未曾多看。
可她心里却异常清楚——那个人,此刻已经不在这座城中了。
「小姐,」侍婢小心翼翼地唤她,「赵王府又送来了一车聘礼……还有请柬,是正式的纳吉。」
容清收回目光,声音淡得近乎无波:「收下吧。」
「还有……」侍婢欲言又止,「府里说,要开始裁制婚衣了。」
「嗯,照礼制准备。」
她语调如常,从容稳重,连一句抱怨都没有,仿佛这不过是她早就预备好的路径,只是一步步照着走下去而已。
侍婢退下,容清独自坐在案前。
她望着手边那封已无用的信笺残稿,突然伸手握起毛笔,在另一页纸上写下一行字——
【落花无语,春去无声。 】
墨迹濡湿,笔锋隐忍,字里行间尽是压抑的痛。
她忽地停笔,发觉眼角湿润,指尖摸过脸颊,才知那是泪。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哭。
「怎么会……」
她低声自语。
这不是她容清应该有的样子。
她是容家的千金,是未来的世子妃,是太学第一的才女,是能为父分忧、为族背责的坚强女子。
可她终究还是哭了。
那泪水并不汹涌,却像是从心中滴下,每一滴都沉甸甸地砸在心湖,激起阵阵无声的哀伤。
她站起身,缓缓走进内室,关上帐幔。
终于,在无人能见的地方,她卸下所有镇定与矜持,缓缓跪倒在床前,捂住脸,肩膀轻颤,任那压抑了太久的泪水溃堤而出。
她知道,这一次哭过之后,她将不再允许自己哭泣。
从明日起,她要学着习惯另一种生活。
她将不再是那个可以在竹林里与人清谈论剑、弹琴为伴的容清,而是赵王府的世子夫人,司马虔的内眷,朝堂之中的政治一环。
爱情,已成昨日之事。
江湖,是她再也无法回望的远山。
—
这一夜,洛阳有微雨。
窗外花枝低垂,滴水如泣。
而在这座繁华的帝都中,两个曾彼此倾心的女子,一个走入了宫墙之内,一个踏上了天涯江湖。
她们没有背叛彼此,也没有遗忘彼此。
只是世道使然,命运使然。
就像春水东流,再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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