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西瑶这一觉睡的很沉,在她熟睡时,于成已经将顾连羽关进大牢。
“殿下,自从顾连羽被关进大牢,就一句话不说。” 于成看了眼喝茶的萧若风,小心地问道,“不知殿下,打算给顾连羽安个什么罪名?”
萧若风放下茶杯,好笑地看着于成,“于大人,北离自有法度,于大人将我想成什么人了。”
于成抿了抿唇,“下官自然知道殿下不是那种人,可是。”
“敢问殿下,可有人证?”
坐在另一边的苏朝默默喝了口茶,当时在顾宅的那些个护卫被抓后都毒发身亡了,谁能想到,这顾连羽竟然这么狠,提前给那些护卫都下了毒。
看着沉默喝茶的萧若风,于成又继续问道:“既然没有人证也不打紧,敢问殿下,那些曾被关在水牢的苦主,可否让我们见一面。”
“下官想向他们仔细询问一下情况。”
回答他又是沉默,苦主都是鲛人,早就被皇无妄带回海里了,上哪里让你们去见面。
“好吧。” 于成叹了口气,“这样也不打紧,只要有物证,下官也能将他绳之以法。”
“只是那云渺坊本就不在顾连羽的名下,下官去查看过,是有一个被炸得不成样的地下,空间,可所谓的水牢。”
“请恕下官不能认同。” 于成摇了摇头,“没有丁点水牢的影子。”
坐在一旁的百里东君,司空长风和王一行眨了眨眼,当时光顾着出气,完全没想到这茬。眼下罪魁祸首还在睡觉,他们也只能在这里默默听着。
苏朝想了想,“于大人,那里不是发现了几个破损的铁链嘛。”
于成朝着苏朝温和一笑,“苏大人自己也说了是破损的铁链,可能看出刑具的样子?”
这话说的苏朝颇为心虚,他默默扭开头,确实看不出来,他之前和署衙里的人一起去看的,确实没有一点动用私刑的痕迹,只能说,姑娘炸的还是挺,干净的。
萧若风放下茶杯,他微微一笑,“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于成朝着萧若风笑的开心,“那下官就直言了。”
“其实,若是人证、物证都没有,也无妨,只要顾连羽自己开口承认罪行。”
萧若风放下茶杯,他看着于成,嘴角微勾,只是眼底有些冷意,“于大人想让济慈去见顾连羽。”
“正是。”
其实顾连羽并非一直沉默,在他刚醒时,曾有过片刻疯魔,大喊了一句,“张济慈!你输了!”
只是没有证据表明张济慈和这件事有关,当时在场抓顾连羽的,全是萧若风的人,他们那里自然是撬不开口的。眼下证据全无,于成又不能平白无故的将人给判了,只能来探探萧若风的意思。
这件事,萧若风自然是知晓的,也知道于成的为难,只是他私心里,不想让百里西瑶和顾连羽有过多的接触。
他沉默片刻,未置可否,只说起了另一件事,“于大人可知,这顾连羽身边有什么人,是陪着他十六年的。”
听到萧若风的问题,于成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听说一些,顾连羽身边有一个管家,名叫曹良的,只是听说二人关系甚好,曹良给顾连羽当管家已有十年。”
“但是,到底有没有十六年,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
“嗯。”
傍晚,姬若风漫步走进屋内,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桌旁,“查到了,这个曹良和顾连羽是同乡,当年二人一起逃难,一起下海捞珠,此后十多年便一直陪在顾连羽身边,二人关系颇好,是顾连羽的左膀右臂。”
“还查到,这曹良为人老实忠厚,对人很是和善客气。”
看着垂眸沉思的萧若风,姬若风挑了挑眉,“只是这位臂膀,也是许久没见到他的身影了。”
“有人猜测,他可能是被水冲走了。”
“你没问问叶鼎之吗?”
“问过了。” 萧若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鼎之说,他一直没见过,这位所谓的管家。”
姬若风点点头,“那不是之前被水冲走,就是知道太多,被顾连羽杀了不知道扔在哪儿了。”
萧若风点点头,“多谢姬堂主的消息。”
姬若风往前倾了倾身,“我有点好奇,小丫头是怎么知道鲛人被关押地点的。”
“咱们都没查出来,这小小的造纸坊竟然和顾连羽有关系,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轻笑一声,颇有些漫不经心,“别又是,算出来的吧。”
顾连羽的产业,他们此前逐一排查过,确实没发现云渺坊有异。姬若风的话萦绕在萧若风心头久久不去,直到晚间,将熟睡的小姑娘抱进怀里,他低头看着沉静可爱的睡颜。
萧若风于百里西瑶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他缓缓叹口气,将怀中的可人儿抱的更紧一些。
百里西瑶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再睁开眼,是阿彩不善的眼神。
小姑娘瞬间将眼睛闭上,想要装作还未醒,只听一声冷笑,“你是当我瞎嘛!”
她抿了抿唇,缓缓睁开眼睛,朝着阿彩展露笑颜,那笑容软乎乎的很是甜美,“阿彩,早呀。”
“不早啦,已经快晌午了。” 阿彩重重一哼气,“我就说那两个暗河的人有什么好盯着的。”
“你是学的挺聪明呀!还知道先将我调走。”
萧若风推门进屋时,就听到清亮的声音满是怒气,阿彩不停地扇着翅膀,朝着床上一个大鼓包大喊,“真亏你想的出来!”
他立即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将鼓包护在身后,“阿彩,你先冷静,绵绵刚醒,有话慢慢说。”
听到萧若风的话,阿彩落到桌上,祂双脚叉开,站的颇有气势,“你问问她干了什么!”
“绵绵。”
温和的声音自被子外响起,百里西瑶缓缓掀开被子,萧若风将人抱进怀里。
她将头放在那人宽厚的肩上,轻轻把玩萧若风披在身后的长发,“也没什么,就是探查了一下,鲛珠。”
英挺的眉头蹙起,萧若风不解地看向阿彩,后者冷笑一声,“是啊,用神识探查鲛珠,那恐惧和怨气没把你搞疯,可真是算你命大!”
小姑娘轻柔的声音响起,她小声反抗着,“我温养鲛珠有些日子了,不会有问题的。”
她直起身,水润的眼眸看向萧若风,眼中满是认真,“我自己心里有成算,才敢这么做的。”
“所以,你当时才说‘他们没看到’。” 萧若风轻轻抚摸百里西瑶柔顺的长发,“是因为,你看到了他们的记忆。”
“嗯。” 百里西瑶点点头。
萧若风暗自拥紧怀中之人,时至今日,他仍旧对这个小姑娘无可奈何。训了她,自己会心疼,顺着她也会心疼,可能唯一好点的是,这小姑娘现在知道难受了来找他。
他叹了口气,看向阿彩,“阿彩,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你再骂她也是无意义。”
看着萧若风一副护犊子的样子,阿彩啧了一声,“小混蛋。”
既然阿彩已经不生气了,百里西瑶暗自松了口气,她蹭了蹭萧若风的颈窝,“风风,我想去见一见顾连羽。”
“为什么?” 原本对于成的话,萧若风打算等自己见完顾连羽之后,再告诉百里西瑶,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去见他,哪曾想小姑娘竟然主动提出来。
“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他。”
“好。我想给你擦一下脸,然后再带你过去。”
百里西瑶轻轻摇头,“不用了,我和苏辰去就好,你应该还有其他事吧。”
萧若风想了想,“也好。”
苏辰带着梳洗好的百里西瑶往府衙而去,地上是久不露面的青石板,天上灰云飘动,道路两旁的人正在清理院中的泥水。
等她们到时,府衙大门口聚集着一群人,正在说着什么。
“大人,顾掌柜一定是被冤枉的!”
“于大人,您一定要还顾老板一个清白。”
百里西瑶站在人群外面,沉默地看着他们。
府衙门口的朱红柱子因为长期浸泡在水中而发胀裂开,裂缝之中满是泥沙,门口两只汉白玉雕成的石狮子,不知是不是太脏的缘故,看起来暮色沉沉,不是很威严。
于成后面是有些发暗的朱红大门,身旁两个带刀衙役站得笔直,他们仍旧一身短打,裤腿卷起,脚上满是泥沙,像是刚从泥里爬出来。他正安抚聚集在门口的百姓,“请各位听在下一言,顾连羽之事,本官一定会秉公执法,绝对给苦主一个交代。”
“但是,若有冤屈,也绝对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
面对着一张张有些沧桑的面庞,于成仍旧很有耐心,“大家快些回去吧,院中的泥沙还等着清理呢。”
是啊,大水过后,谁家不是满地的狼藉,更有甚者,家宅不在,重建房屋也需要不少时间和金钱。过世的家人需要安葬,店铺需要重新开张,千亩良田和果园也需要人打理。
不多时,门口聚集的百姓渐渐散去,百里西瑶这才缓步走上台阶。
“张姑娘。” 于成一见到她,就朝着她轻轻拱手。
百里西瑶点头回礼。
二人相伴往府衙内走去,于成不时打量着这个年纪不大,很是安静的小姑娘。
他们穿过庭院,屋檐下‘明镜高悬’的牌匾看起来有些掉色,在空中摇摇欲坠。
看着小姑娘直视匾额的目光,于成微微一笑,“之前府衙被大水淹过,好些地方都有些破旧。”
“于大人。” 一直未出声的小姑娘却在此时,说出了自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顾连羽,对这里很重要吗?”
于成想了想轻声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重不重要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究竟有没有残害过生命。”
“可是,他手底下的商铺养活了许多人。” 百里西瑶微微垂眸,那日顾连羽的话似乎仍在耳畔。
“这不是他残害生灵的理由。” 看着小姑娘晶亮的双眸,于成微微一笑,“百姓能不能吃的上饭,看的是天,是地,是家国太不太平,与他何干。”
“少了他顾连羽,这地是不长庄稼了,还是树不结果了。”
听到这话,百里西瑶羽睫轻颤,于成轻轻一挑眉,“我的老师和这律法打了一辈子交道,他曾言,就怕有人将功绩和过错混为一谈。”
“这顾连羽是曾有造福百姓之举不假,可是这无法抵他残害生命之过。” 他缓缓一摇头,“二者不能混为一谈,若是混为一谈,那这律法不要也罢。”
“若是违了律法,杀了人,还能用功绩逃脱责罚,那我这官当的,也属实太没意思。” 他微微佝身,双手叉腰,看向案堂内‘正大光明’的牌匾。
于成呼出口气,他轻轻一笑,颇为闲在的样子,“那我还不如到乡下找块地,养老呢。”
百里西瑶点点头。
此时,略显沧桑的府衙内,这一老一少同时看向那匾额,倒是有点祖孙之感。
牢狱之中光影斑驳,腐臭之气不时传入鼻中。顾连羽安静地坐在地上,现在的他只头发有点乱,衣上多了不少褶皱,其他就和初见时一样,仍旧是一个温润的富贵老爷。
看见来人,他也不起身,就坐在湿濡的草垛上,轻轻看了眼百里西瑶。
小姑娘让衙役打开牢门,衙役有些犹豫地看了眼于成,后者微微点头。
门被打开,顾连羽仍旧不动,百里西瑶自顾自地走进去,往草垛上一坐,看的外面守着的苏辰直皱眉头。
“我想问一下。” 轻柔地声音如盛开在沼泽之中的鲜花,回荡在昏暗的牢房,“你把肉给其他人吃了?”
那个鲛人手臂上一大块被剜掉的肉,可是观顾连羽的样子不像是吃过那肉。
牢内一时寂静,就在苏辰以为顾连羽不会回答时,他动了动嘴。
“死了几个。” 顾连羽轻嗤一声,“我又不傻,肯定要找人试过毒,可惜,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这边顾连羽说着,另一边,于成提笔记下他说的每一句话。
“那刀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百里西瑶双眸亮晶晶的,很是好奇的样子,“好神奇呀。”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顾连羽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小姑娘,“你想要,给那个小皇子?”
百里西瑶轻轻摇头,“我只是单纯的好奇。”
顾连羽撇了撇嘴,似是很不能理解百里西瑶的想法。
小姑娘想了想,继续问道:“你当年明明被皇昼所救,为什么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
提起这个话题,顾连羽眼中充斥着不屑和憎恶,声音都不自觉拔高许多,“因为恶心,他觉得自己救了我,就能让我听命于他,他和那些玩弄权术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这一生,最厌恶有人踩在我头上。”
他忽而冷笑一声,似是很畅快,“当年那些我做过工的铺子,后来都被我买了下来,我要他们仰视我,恭恭敬敬地捧着我!”
“你也是!” 顾连羽死死瞪着面前的百里西瑶,他面容狰狞,“我最讨厌你这副样子!端的是一副不食烟火,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宝马香衣,满头珠翠,抬抬手就有无数人为你前赴后继。”
“让人恶心!”
看着顾连羽狂怒的样子,百里西瑶点了点头,“你能承认罪行就好。”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裳,而后施施然往牢房外走去,后面忽然传出一声狂笑,“我很好奇,他们若是知道我死了,会是什么反应!”
“希望你喜欢这一份大礼!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狱中,直到大门关上,耳畔才恢复平静。
往外走的时候,苏辰悄悄观察着百里西瑶的神色,她一向不太爱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她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小姐,那人所说的,不用放在心上。”
“啊?” 百里西瑶看着苏辰眨了眨眼,“哦,我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说的是实话。”
一旁的于成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百里西瑶。
小姑娘歪了歪头,“他没说错呀,我的穿着不富贵吗?”
于成扯了扯嘴角,岂止是富贵呀,从他第一次见到百里西瑶开始,这小姑娘穿的就没便宜过,彩云为锦,玉石做缀,从头到脚没有一件,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于成还曾暗中猜测百里西瑶或许是皇帝的女儿,这么富贵真是少见,可是后来萧若风的反应告诉他,百里西瑶跟他绝对不可能是兄妹。
只要百里西瑶开心,苏辰就无所谓,她认真地点了点头,“很好看。”
既然顾连羽已经认罪,那之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百里西瑶也没有留在府衙的必要,告别于成后,便和苏辰一起回到了院中。
只是临近傍晚,院门被大力地敲响,百里西瑶打开木门,一块泥巴被扔到了她的身上,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正满眼愤怒地看着发呆的百里西瑶。
“就是你害死了顾掌柜!”
门外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他们大多愤怒,有些人眼中还带着一丝畅快。
“顾老板死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吃饭!”
又是一块泥巴被扔到百里西瑶身上,“工坊不开工,你让我们吃什么!”
“都是你害死了顾老板!”
百里西瑶沉默着看向面前的一群人,他们仿佛看不清面容的厉鬼,不停地朝着小姑娘嘶吼。像是一脚踩进迷雾的漩涡,百里西瑶无法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如一个石头,只安静地站着,周遭的一切叫骂,仿佛和她没有关系。
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唤回了百里西瑶的意识,她低头看向张开双臂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囡囡。
小姑娘梳着两个小髻,和初见时脏兮兮的样子完全不同,囡囡很坚定地站在百里西瑶面前,朝着面前的一群人大吼,“住手!”
她身体微微颤抖,可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婶子,你儿子那时高烧,原本已经没救了,是姐姐把他救回来的。”
被点到的大婶,面上带着一丝心虚。
“好,好多都是姐姐救回来的!” 小姑娘说出的话有些乱,但是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其中的意思,“坏人!你们不能欺负姐姐!”
“就,就算是她救的又如何,我们之后也是要吃饭的。” 一个中年男人很是不满,“谁求着她救了吗!”
囡囡抿了抿唇,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逐渐带着害怕,那群人一看小姑娘心生惧意,立即上前。眼瞅着一个泥块朝二人飞过来,百里西瑶下意识将囡囡抱在怀中。
泥块砸中肩头落地时,一声大喝传来,“快让开!”
于成带着一众衙役赶到,将百里西瑶和囡囡护在后面。
于成看着面前一群人,微微蹙眉,“顾连羽畏罪于牢中自尽,与张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听说顾老板死前见过她!”
于成眸光微沉,他盯着不远处的那个男的,沉声道:“那又如何!顾连羽是在张姑娘离开后撞墙自尽,二人谈话我全程在侧,并无不妥之处!”
“顾连羽抓捕百姓,动用私刑,害死不少人,证据确凿,还想抵赖不成!”
看着面前仍心有不甘的一众人,于成忽然笑了笑,“我且问你们,若是被顾连羽抓走害死的,是你们,或是你们的家人,你们当如何!”
此话一出,一片寂静,只是刀没捅在自己身上,都不觉得疼罢了。
于成看了眼仍旧默不作声的百里西瑶,“念在尔等是初犯,又受顾连羽蛊惑,此次暂且不追究。”
“若是再敢有作乱者,莫怪本官,不讲人情!”
话已经说道这份上,不少百姓都慢慢后退,不一会,便作鸟兽散去。
看着满身狼藉的百里西瑶,于成有些愧疚,“张姑娘,他们就是一时没想开,这次就……”
“于大人,麻烦你将囡囡送回去吧。” 百里西瑶轻轻揉了揉囡囡的头发,小姑娘正仰着头满脸担忧地看着她,“麻烦你了。”
“好。”
囡囡被于成牵着,朝着百里西瑶轻轻挥手,后者也朝她挥了挥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百里西瑶转身走回院子,关上门,一挥手,身上已然十分整洁,一点污痕都没有,干净的仿佛刚刚那场闹剧并没有发生。
她走到后院,于石桌旁坐下。
半晌,只听轻轻的一声叹息,“原来如此。”
晚间,萧若风照例将百里西瑶拥进怀中,他低头看着怀里娇软的小姑娘,笑的越发温柔宠溺,声音都不自觉带着丝甜,“今天去见顾连羽如何呀。”
“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不久前,收到于成禀报顾连羽在牢中畏罪自尽的消息,虽然于成说百里西瑶知晓后没有什么反应,萧若风还是有些担心小姑娘。
百里西瑶眨眨眼,“没事,顾连羽自尽也不是什么大事。”
既然于成没和萧若风说傍晚发生的事情,那百里西瑶也是打算隐瞒下去的。
于成是晋州的父母官,不主动说肯定是怕萧若风怪罪衙役,又或是降罪于那些闹事的人。
小姑娘暗自鼓了鼓腮帮,‘他跟风风汇报的时候,应该探过口风,风风没表示,就意味着我没主动说。’
‘所以就干脆隐瞒下去好了,单看那时于成的态度,’ 百里西瑶眨了眨眼,‘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爱民如子吗。’
只是这件事,还是没有瞒住萧若风。
姬若风第二天一大早找到萧若风,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就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看着萧若风攥紧的拳头,姬若风暗自挑了挑眉。
“此事,多谢姬堂主告知。” 萧若风微微勾唇,向姬若风道谢,只是眼底的心疼和怒气却是藏不住的。
姬若风走了,萧若风独自在屋中坐了一会,他思虑良久,最后将苏朝唤入屋内。
九州缥缈风雷掣,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白日如夜,不辨东西。雷霆落,地动山摇间,千里哀嚎不断,救命之声此起彼伏。
耳边风声呼啸,百里西瑶悬于空中,她垂眸看着下面奔涌向前,不断冲击残缺堤坝的大江,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本晋州恢复短暂的平静,大家紧锣密鼓地清理泥沙,只盼城中能早日恢复生机。一个时辰前,萧若风还在和江墨商讨关于灾后重建,以及之后大河治理等事项。
忽然一声惊雷响彻天空,直落在堤坝之上,大堤瞬间出现一道裂痕。那时并未下雨,风却越发的大。
萧若风等人立即走到院中。
“我和江墨去堤坝查看情况。” 萧若风看了眼周围的人,而后看向大堤的方向。
百里西瑶伸手拦住了二人,她轻声说道:“又来了。”
又是一道雷落下,大堤上立即出现第二到裂痕。
“为什么。” 百里西瑶低声呢喃,明明鲛人事毕,这雷究竟是为了什么。
细眉蹙起,小姑娘在一众不解的神色中轻声道:“云哥,玉牌在吗?”
叶鼎之立即掏出玉牌,百里西瑶朝着玉牌一挥手,一道金光注入,那玉牌隐隐散发莹润的光彩。
“保持联系。”
叶鼎之也不问是什么意思,只点了点头。
她看向萧若风他们,“风风,你们去保护百姓,我去堤坝看看。”
“我和你……” 话未说完,萧若风一把拉住百里东君。
他轻轻摇头,而后看向百里西瑶神色认真,“我知道了,你保护好自己。”
话说完,百里西瑶轻轻一点脚朝着大堤飞去,萧若风扭过头,沉声道:“江墨,你去将河道上的人全部撤回来,苏辰,苏朝去找蒋翰和乔临,整兵迁移百姓。”
“东君你们跟着苏辰他们,护卫百姓撤离。”
“殿下,我们真的不去堤坝看看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亲眼看看,江墨还是有些担心。
“不了。” 萧若风轻轻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百姓往地势高的地方迁。”
百里西瑶悬于大河上方,前面不远处是堤坝,第三道雷劈下,大堤终于承受不住破开了一个口子,滔滔江水如千军万马不断涌出。
她轻轻抬手,金光冲向堤坝,这一次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堤坝并没有恢复如初。百里西瑶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又是一道强烈的金光朝着大河而去。
“怎么回事?” 阿彩看向那奔涌的江面,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起伏愈发的大。
大川沸腾,烈烈雄风将树木吹到,本就不堪一击的房屋顷刻之间便倒塌。
狂风呼啸中,蒋翰大声嘶吼,“快,快走,不要管东西了,赶紧跟上!”
百里东君一剑挥出,砍断了被风吹倒的大树,他向着愣住的几人大喊,“快走!”
一旁的司空长风提枪打飞枯木。
二人看着百姓往前跑去,确定后面再没有人遗漏,才跟上了大队人马。
大河水势猛涨,他们越过岸口,踏平河道,直冲进城,奔涌间不断吞噬着周围建筑。
两道黑色的身影立于屋顶,因着风太大,暮雨不得不收回大伞。他看向不断逃跑的百姓,“是时候了。”
苏昌河仍旧转着匕首,衣摆于风中乱舞,他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没事了呢,没想到这雷来的这么突然。”
他朝着一旁的暮雨咧了咧嘴,“苏木头,走啊,该干活了。”
苏暮雨也不理他,一点脚,朝着人群而去。
“我之前探查过河水,本以为是因为鲛人没有救出来,河水才不平静,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百里西瑶垂眸看着双手,她的声音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究竟是为什么?”
“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白龙于云中不断翻腾,百里西瑶抬起头看向即将落下的大雷,她双手抬起,掐了一个诀,源源不断的金光涌向天空。
却有数道雷同时劈下,将那金光劈裂,她提起混沌,飞升往上,一剑砍向大雷。两相碰撞间,电光四射,雷悉数被混沌砍断,却有一道雷剩下一半落在了奔腾的河面上,水柱冲天,顿时大地颤动。
这边几道雷刚被打掉,又有几道新雷准备落下,阿彩扇动翅膀,看向准备继续阻雷的百姓西瑶,“我去阻雷,你去止水。”
说话间一道红光闪过,阿彩变大数倍,一个庞然大物飞跃晋州城上空,朝着黑云而去。
百里西瑶重新飞回到堤坝上,混沌朝下飞去,一道剑光闪过,大河便被破开一道口子,水逐渐慢了下来。
纤纤素手抬起,更加耀眼的金光涌向堤坝,百里西瑶眼中逐渐浮现金色,可是水不停,堤坝被不断撞击着,无法恢复。
她抿了抿唇,浑身微微颤抖,准备继续释放金光,却听一道略有清冷的声音响起,“济慈,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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