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多维德五世是肯定要死的，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致决定了他的去处。
但不管是乌尔比安，杰洛特，弗农·罗契，迪科斯彻，还是被从铁笼中解放出来的菲丽芭，都见识过瑞达尼亚国王出行时的护卫队。
这支武装精良的士兵是他权力的象征，也是一种不必言明的威慑，更是这场惊天的谋杀计划里最棘手的部分。那么，他们要怎么在这些不知上限的精锐包围中杀死拉多维德五世，就变成了一个大问题。
他们不能与他的军队硬碰硬，这当然不是能否做到的问题。士兵穿着再厚的甲，拿着再利的剑，也只是强壮些的普通人而已，这样杀过去就太麻烦了。
就如同龟缩进君主的庇护下却又被抛弃的霍桑二世那样，作为君主的拉多维德五世只会更珍惜他的生命，接着把被袭击的怒火变本加厉地发泄到他计划好的“大清洗”上。所以，他们只能考虑将拉多维德五世从重重护卫中引出来。
但是，他们又能去哪里找一个诱惑力足够大的理由呢？
听到这里，坐在一张涂了桐油的橡木椅子上的，依旧蒙着眼睛的菲丽芭露出一个笑容。
崔托格宫廷之珠抬起右手，一条银链就从她的掌心落下来，红宝石在悬挂的戒指上闪闪发光。
她甩的很随意，径直把这枚不知道有何用处的小东西冲着乌尔比安丢过来。猎人下意识地抬手抓住它后，发现那块璀璨的红宝石上刻着一只鹰。
他也抬起手来，把这枚红宝石戒指，还有上面的鹰稳稳地展示在众人面前。
“啊……瑞达尼亚之鹰。”迪科斯彻看到这样的标记后抽了抽脸，突然也笑起来，那张圆脸上的一对眼睛看起来就更小了。
菲丽芭没有看他，只是很镇定地解释起它的来历:“这是拉多维德的父亲，维兹米尔的戒指。”
“把它带给拉多维德吧。”她说，“他也许会相信我在你手上，甚至会因为这个东西相信你也说不定。”
这样的一枚小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作用吗？甚至足以影响一位国王的判断与决定?要知道，瑞达尼亚当今在位的君主有一个外号就是“铁石心肠的拉多维德”。
杰洛特有些好奇，就伸手把这枚红宝石戒指从乌尔比安手里接过来，在手心滚了两圈，又举到眼前细细地看了看 。
弗农·罗契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默，迪科斯彻的表情微妙起来，乌尔比安没什么反应，菲丽芭于是又笑了。
她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有时会用它给要颁发出去的法令盖印。”
“然后以国王的名义下令吗？”迪科斯彻怪异地笑了一笑，很不给面子地揭穿了她掩饰性的话语。
他的话或许是对的，因为菲丽芭依旧没有搭理这位前首席情报官，只是很无所谓地微笑起来，就在他们面前变身为猫头鹰，朝着一旁开启的窗户飞走了。
如果能把拉多维德五世引出来，那接下来的计划就会变得简单多了。
……
很难想象，菲丽芭是如何准确地预测到了拉多维德五世的反应。
一股奔涌而上的冲动让这位君主的脸涨得通红，他把父亲的红宝石戒指紧紧地握在手里，在血肉上刻下极深的印记。他几乎就要立刻离开他的皇家舰队，亲手扭断菲丽芭的脖子，看着她在他的面前因痛苦而哀嚎。
但拉多维德五世还是冷静的，他没有扣下杰洛特，让他做人质，由乌尔比安引路去抓捕菲丽芭，当然也没有孤身一人就跟着猎魔人一行落入荒原的陷阱里去。
这位君主带了他最精锐的士兵，把乌尔比安和杰洛特团团围住，接着站在一块稍高的土坡上居高临下地下令。
“杀了他们。”拉多维德五世这样说道，语气里甚至是带了点儿令人惊讶的轻蔑。
但几乎是在武器相交的一瞬间，弗农·罗契的蓝衣铁卫们就从一旁扑了过来，与拉多维德的士兵们战成一团。
杰洛特叹了口气，他从身后拔出一柄剑，接着在手里捏住一个伊格尼法印。
接着，在皮革，泥土与血液混杂的空气里，突兀地就多出一股熟肉的气味。
金属的铠甲在熔化，内衬的皮与布料因沾了火星而热烈地燃烧起来，连带着手里的武器也变得滚烫，握住时掌心滋滋作响。拉多维德五世的士兵们甩开了自己的武器，惊慌地拍打受损的护甲，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整齐的呼号声突然就散在了这片荒野上，并且还在微弱下去。
当他们饱受火焰的炙烤时，他们的君主正在逃跑。
能够作为“菲丽芭的藏身之处”，这附近当然有着一座遗迹。没有那么古旧，但也有些遗留的机关和洞穴，只要拉多维德五世能够突进那扇铁门将自己藏进去，他日后总能让这些异族们为此付出代价。
但是这个饱含着愤怒与惶恐的人再也做不到了，因为菲丽芭正在这里等着他。
被他挖去双眼的崔托格宫廷之珠就在门后，当拉多维德五世在慌乱中推开这扇门的时候，迎接他的就是她从掌心吹出的一股轻飘飘的烟。
它在空气里看着是那么温柔，但一接触到拉多维德五世的眼睛，一阵尖锐地痛楚就从那里刺进他的神经，这位指使了异种族大屠杀的君主因此落下泪来。当他看不清任何东西，任由血和泪混杂着从眼眶流下，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前行时，看起来几乎又像是在菲丽芭教导下的那个幼稚的王子。
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有力而柔软，他感觉到上面几道热铁留下的伤痕时，却不由得颤抖起来，在黑暗里说不出任何一句求饶的话。
“‘当你使我蒙羞时，整个崔托格宫廷都在看着，整个瑞达尼亚都在背后嘲笑我。’”菲丽芭咯咯地笑起来，那双手接着绞紧了拉多维德五世的脖子，“真心地送你一程。”
片刻后，她松开了手，那顶皇冠就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遗迹的灰烬里。
“只一刀，就会完成一切，终结一切，解决一切。”迪科斯彻踩在血与泥混杂的荒原上，一如既往穿着华丽的服装。他轻蔑地冲他们笑笑，挥挥手，又一队士兵就从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来。
“让你们借着尼弗迦德的手光复泰莫利亚?”他把弗农·罗契一行人的计划清晰地复述出来，表情一变也没变，只是竖起右手的食指晃了晃，那些刀剑与弓弩就全部指向了他们。
“喔，差点忘了。”野心勃勃的政客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冲着握紧武器的杰洛特与乌尔比安点点头，语气很和善地开口道:“杰洛特和……乌尔比安，接下来就没有你们的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怎么说，祝你们一路平安。”迪科斯彻朝边上努努嘴，以一副成竹在胸的态度说着话，而杰洛特莫名其妙地感觉很不爽。
乌尔比安没什么反应，直到他感觉到一股力在拉扯自己的衣摆。他微微转过头去，看到的就是薇丝那张脏兮兮的脸。
女孩什么也没对说，甚至没有看他。她只是紧紧地抓着一根少了羽毛的箭，把嘴唇咬得发白，左手不自觉地将面前这个依旧陌生的家伙的披风在掌心里攥成一个小球。
“……你走吧，杰洛特。”弗农·罗契的声音很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去忙你们的事情。”
于是他们就迈出几步，接着抬起了手。
当迪科斯彻的眉心被一根歪歪斜斜的箭矢贯穿的时候，蓝衣铁卫指挥官的脸上才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感谢的话语在他的喉咙口发酵，突然就把那一点声音堵得严严实实。
“……谢谢。”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只说出这样两个字来。
杰洛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略过遗迹朝外又走了些后抬起手吹了个呼哨。乌尔比安等着他上马，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娇小些的身影背着弓，对着迪科斯彻瘫倒在地上的庞大尸首踹了一脚。
还差结束最后一些人际关系的事，然后就可以出发去史凯利杰了。
再见诺维格瑞(挥手)再见(挥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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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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