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手中的天逆鉾沾满了鲜血。
他随意一甩,那些飞溅的红色便撒得遍地都是——它们绝大部分都属于翁鸣乐。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备用的星浆体,自然得是如假包换的人类。”翁鸣乐咧嘴。
“啊啊!!这种时候了,求求你了就别再说话了!!!”天内理子脸色煞白。
只因方才拼死捡回翁鸣乐被砍掉的脑袋的人是她,亲手给对方安回去的人也是她!
伏黑甚尔没有搭理翁鸣乐的油嘴滑舌。
他超乎常人敏锐感官使他能清晰地观察到对方脖子上的切口正在飞速地消失。
仔细想想的话,这个小鬼只有第一次是与星浆体互换位置,直接自己抗下的子弹;
而后面无论是斩击心脏,还是切断脖子,攻击都真切的落在天内理子身上——只不过星浆体毫发无损,伤口却出现在了小鬼身上。
实在是古怪。
天逆鉾本可以切断一切发动的术式,即便真有可以转移伤势的术式,也该在他命中星浆体的瞬间失效。
而且……
伏黑甚尔看了一眼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的翁鸣乐。
这小子恢复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
再这么继续拖下去,会耽搁拿赏金的时间了。
伏黑甚尔甩了甩刀,将天逆鉾反手握在掌心。
风还未到,刀光已至。
夏油杰唤出咒灵,再一次惊险地将翁鸣乐与天内理子从伏黑甚尔刀口救下。
可这一次,他却错估了对方的目标。
下一刻——
冰冷的刺寒抵上喉咙,激起一阵战栗。
夏油杰惊骇回头,却不知何时逆转方向的天逆鉾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什么——?!”
伏黑甚尔原本打算尽可能避免杀死咒灵操术使的,毕竟大批解放的失控咒灵可能会造成额外的麻烦。
但现在似乎也只能两害相较取其轻了……
毕竟星浆体和那个小鬼本身其实并不具有威胁性,只要能够除掉三人中的唯一战力,剩下的两人也只能任他宰割。
伏黑甚尔手臂的肌肉隆起。
翁鸣乐的瞳孔中倒映着二人的身影。
电光火石之间,命盘晃动,砝码调换。
“锵————”
并非是血肉之躯被撕裂的声响,而是极其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伏黑甚尔甚至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弹飞出去了一小段距离。
而站在原地的夏油杰则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夹杂在尖锐碰撞声中的一道像是钟鸣般的昭告——在地底的薨星宫中也曾响起过。
空气中有金属断断续续磕碰的声响,听得人的心也不由揪紧。
天内理子回头,向身后望去。
翁鸣乐伸出的双臂颤抖着,似乎正在耗费极大的力气。
而一架同样颤抖不止的灰蒙蒙的天平,正悬浮在他的手心之上。
这架天平并未归平,而是一边高一边低,悬臂两端的重量似乎在不断变化着,以至于整个杆架都极其不稳定地摇晃。
“啧。”
翁鸣乐的额角缓缓浮现一道自上而下的细小伤口。
而这道伤口,不再像先前的伤口那样自我愈合。
……
……
虽然签订了契约的修复者们都约定俗成的将这些与他们日夜相伴的机械生命称之为系统,但其实它的正式名称应该是【世界修复协议程序】。
整个系统现今签约的修复者数量早已过万,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智慧种族,掌握着五花八门的能力体系,是一群个性异常鲜明的家伙。
可即便是在这样奇葩丛生的体系内部,翁鸣乐也依旧称得上独特。
翁鸣乐不属于常规的碳基生物或是硅基生命中的任何一种。
他是更加少见的、从本不该诞生生命的原始无机物中孕育出的灵魂。
他来自一个格外璀璨的世界。
其真身为屠尽旧神、开辟新纪元的真神所持的一秤天平,其名讳早已不可考。
因为种种原因,它曾代替真神履行【圣人】的义务,肩负评判世间正义与罪恶的责任。
它本就由神打造,内含真理碎片,从锻造成形的那一刻,就天生代表了法则的具现。
只要条件充分,这世上没什么是它不能衡量、不可审判的……
但,不论过去曾怎样辉煌——
现如今,它也只不过是个灰蒙蒙的、其貌不扬的普通量器罢了。
翁鸣乐的视线从手中平衡两方权重都显得如此勉强的天平上挪开,嘴角的讥讽一闪而过。
“锵——”
又一道细口,贯穿翁鸣乐的眼睑。
一丝鲜血从他的眼角滑下,仿佛泣泪一般。
伏黑甚尔再次因为莫名的斥力后退一段距离,他握紧手中不知何时更换的释魂刀,视线死死地盯住远处的小鬼。
此时的翁鸣乐远比最初狼狈,数不清的细小口子分布在他的皮肤上,虽然都不致命,但流出的血却几乎让他变成血人。
伏黑甚尔咋舌。
释魂刀的刀口仍未饮血,刀格上的绒毛还洁白如新。
“小鬼,自从我换了这把刀以后,你就再也不像刚才那样大咧咧地把自己暴露在刀口下了……”
“——怎么,你害怕这把刀吗?”
与能够切断一切正在发动的咒术的天逆鉾不同,释魂刀更像是某种真伤武器,它能无视一切客观的物理强度,直接攻击人的魂魄。
或许,对眼前这个□□能够无限修复的小鬼来说,对灵魂的攻击才是更加致命的。
而面对伏黑甚尔的挑衅,翁鸣乐则显得异常冷静,没有让任何多余的感情暴露在脸上。
他甚至扯起嘴角,不甘示弱地反击:“但你不是一次都没打中吗。”
“如果不能命中目标的话,即便你手上拿着的是核弹也毫无意义,不是吗?”
紧张万分的夏油杰和天内理子都不由得齐齐向他侧目。
说实话,现在的情形他们并不占优势,惹怒天与暴君或许并不是个好的决定……
果然。
刀刃的寒光几乎在下一秒便接踵而至,成群的咒灵也跟随着夏油杰变幻的手势应召而来。
可这些咒灵在释魂刀的刀锋下似乎也与纸片没什么区别,即便是稍微等级高点的——像是那只从土里钻出来,张开布满牙齿的口器的咒灵——也不过是纸对折,一样脆弱不堪。
利器破开不痛不痒的咒灵,光线一般直直地从夏油杰脑袋正上方劈下。
“锵——”
刀锋再一次被弹开。
伏黑甚尔的眼中闪过凶戾的光芒。
虽然还不清楚这小鬼手中的天平究竟为何物……
但通过前面多次交手观察到的规律来看,对方一直都在避免三人同时暴露在攻击范围之下。
最极限的情况,他也只能同时回护两个人——用先前将他弹开的那种屏障。
伏黑甚尔的眼珠转动,恶鬼一般锁定了三人中最后排的翁鸣乐。
而刚才过去的一波攻击中,被庇护的是星浆体和咒灵操术使……
那么这个讨人厌的小鬼自己……又如何呢?
像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虹龙在下一刻转身跃起,扬起漫天飞尘。
原本陷入胶着的战局再次转变为你追我赶的追逐戏码。
“我们不能再继续这么耗下去了——”夏油杰操纵着虹龙,一边还要分神关注下方的环境。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树林中的某片晃动的色彩究竟只是阳光的碎片,还是即将刺出的一把刀。
翁鸣乐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
呼啸的风声犹在耳侧,短暂的每一毫分、每一毫秒似乎也在此刻被拉长。
终于,他抬起了眸子。
“我并不喜欢为了他人拼尽全力的人。”
夏油杰回眸,正好与翁鸣乐四目相对。
对方的瞳孔漆黑一片,里面并未有什么称得上是惊心动魄的、或是郑重肃穆的颜色,有的只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要为他人贡献自己全部的力量……那么直到最后一刻,你都要做到。”
天平再次出现在空中。
它灰蒙蒙的外表下隐约可见金色的光芒。
不知从哪一片风中刺出寒光,角度刁钻且雷霆万钧般扎向翁鸣乐的脑门。
“铛————”
远比那看不清摸不着的无形屏障更沉重。
翁鸣乐面前的天平完美地挡下了刺出的天逆鉾,可那纤细的、瞧上去用手都能折断的天平悬臂却憾然未动,两方链接的命盘更是稳固得未有一丝颤抖。
这简直不像是击中了一根小小的金属悬臂,反倒像是击中了一座巍峨的山!
“真是可悲。”
“无论过去有怎样的伟力,这架天平现在也只剩下特别坚固这个优点了。”
伏黑甚尔的攻击却并未就此停息。
刀锋自天平悬臂上星火纷飞地擦过,它末端连接的万里锁却摆动起一股极为精巧的力道。
本该顺着惯性擦飞的天逆鉾因此开始角度诡异地向下垂落——就像是连着鱼线坠下的鱼钩。
虹龙在下一秒就被这空中绊马绳扯倒,身形失控地在空中狠狠荡飞。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他本想要抓住身后的两人,可伸向翁鸣乐的手竟扑了个空!
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护住天内理子,整个人就已经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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