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谨的邮箱在凌晨三点收到加密邮件。发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主题栏只有两个数字：23。
他正在精神病院值班父亲安排的"社会实践活动"，美其名曰"帮助问题青少年"。走廊尽头的病房里，祁野的父亲蜷缩在约束衣中，反复哼唱着走调的《Lithium》。
解密后的文件在屏幕亮起。第一份是副校长与父亲的资金往来记录，标注着"学生心理健康管理项目"的账目，汇款日期恰好是火灾前一天。第二份是消防鉴定报告原件，红字标注着"人为纵火嫌疑"，却被替换版本覆盖。
最后一份是音频文件。点击播放时，耳机里先传来父亲的声音： "那孩子必须处理掉...他母亲的精神病记录就是最好理由。"
接着是祁野的冷笑，带着电流杂音： "除非我死...否则你们别想拿到补偿金..."
严谨冲出值班室，在洗手间呕吐。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白大褂左胸别着的月亮徽章锈迹斑斑，这是祁野葬礼上别在骨灰盒上的那枚，被他深夜偷换了出来。
城市在暴雨中醒来。严谨站在教育局大楼前，手里U盘烫得像火场余烬。他看见父亲的车驶入地下车库，车窗里那张脸平静无波，仿佛昨晚只是签了几份普通文件。
"严医生？"保安认出他，"副局长正在开会..."
严谨径直闯入会议室。投影幕布上正在展示"校园安全建设成果"，父亲的笑容在荧光下像张精致面具。
"火灾真相。"严谨将U盘插入接口，"需要所有人看看。"
视频开始播放。暗河酒吧的监控清晰显示：父亲的特助正在电箱动手脚，另两个人在出口堆放易燃物。镜头突然转向室内祁野举着手机录制这一切，嘴角带着近乎疯狂的笑。
"备份还有很多。"严谨的声音压过惊呼声，"包括精神病院的交易记录。"
父亲缓缓站起身。他整理西装的动作依然优雅，只有严谨看见他袖口在微微颤抖。
"我儿子最近精神状况不好。"父亲对在场人员微笑，"火灾后一直有创伤应激障碍..."
投影突然切换。屏幕上出现严谨的病历记录："持续性抑郁障碍"、"自残行为"、"妄想症状"，就诊医师签名栏写着父亲的名字。
人群哗然中，严谨笑了。他解开白大褂纽扣，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绷带上用血画着完整的监控布线图，每个摄像头位置都标着日期。
"需要我脱光证明吗？"他的声音很轻，"还是说...父亲想亲自检查那些伤疤？"
海边暴雨如注。严谨抱着那盆薄荷枯草走向礁石群，身后跟着无数车辆警车、媒体车、父亲派来的黑色轿车。
U盘里的资料已同步发给所有媒体。他听见远处传来新闻直播的片段："教育局副局长涉嫌...","纵火掩盖...","学生死亡真相..."
咸涩的海风中有薄荷的枯香。严谨想起祁野最后那条录音："海岸线..."——原来他早就知道，这场斗争唯一的终点是大海。
手机在震动。父亲发来最后一条消息： 「回来。一切还能挽回。」
严谨回复了那张照片：公路护栏边，黑色轿车里父亲冷漠的侧脸。附加一行文字： 「监控从来就没有死角」
海水漫过小腿时，他按下随身听播放键。祁野的声音混着海浪声响起：
"严同学...如果你听到这个...替我看看海..."
录音里突然插入打火机开盖的脆响，接着是火焰燃起的噼啪声。祁野的歌声突然响起，是重新填词的《蚀光》：
"向死而生是骗局/但爱你是真的/第三个音符/我永远为你弹错..."
严谨将薄荷枯草抛向海浪。那盆祁野偷来送给他的植物，在波涛中碎成褐色尘埃。
黑色轿车里冲下几个人影。严谨向后仰倒，任由海水吞没视线。最后看见的是天空中层叠的乌云，像那年器材室里晃动的窗帘。
胸前的月亮徽章脱落，在浪花中泛起锈色。他想起祁野别徽章时说的话："锈了才好...证明我们活过。"
呼吸被海水剥夺的瞬间，他似乎听见钢琴声。那首《Lithium》的第三个音符依然弹错，固执地重复着，像永不妥协的心跳。
远方的警笛声与海浪声交织。一枚U盘随波浮沉，里面藏着最后未公开的录音，祁野火灾前十分钟的留言：
"严谨...要是你听到这个...跑吧...跑得越远越好..."
录音结束于巨大的爆炸声。而此刻的海面，只剩月光破碎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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