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卡内基音乐厅的穹顶下，严谨的指挥棒在《蚀光》第三小节前静止。全球直播的镜头对准他颤抖的指尖，乐评人们屏息等待那个著名的错误降B调。
但今夜，他划出了正确的拍点。
小提琴声部刚要进入，所有琴弦突然同时断裂丝弦崩裂的声音像某种集体叹息。严谨望向二楼包厢，那个常年空着的座位今夜坐着银发少年，耳钉在黑暗中如信号灯闪烁。
演出在诡异的寂静中继续。严谨徒手指挥着无声的乐章，乐手们用指关节敲击琴身，用呼吸模拟管乐。当假想的第三小节降B调来临时，少年突然起身鼓掌。
孤独的掌声在音乐厅回荡，像心跳监测仪的余韵。
后台的混乱中，有人塞给严谨一把机车钥匙。GPS定位显示目的地是长岛某处私人海岸。哈雷机车冲破雨幕时，头盔内置耳机响起《Lithium》的旋律这次所有音符都准确无误，反而显得可怕。
海岸别墅的监控室像NASA指挥中心。满墙屏幕播放着同一场景：衰老的副局长在防弹玻璃房里弹钢琴，指法完全是初学者水准。
"他失忆了。"心理医生递来病历，"只记得怎么弹《小星星》。"
严谨推开玻璃房。钢琴架上放着泛黄的琴谱，那是祁野七岁创作的《海岸线练习曲》。副局长抬头露出孩童般的笑："小野说等我弹会这首，就带我看真的大海。"
突然所有屏幕雪花闪烁。耳机里传来Leo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哥死前给他下了记忆阻断剂...这才是最完美的复仇。"
严谨在别墅地下室找到暗门。虹膜扫描解锁后，是间布满监控设备的刑讯室。墙上的日程表显示，副局长每周三要在此处"回忆罪行"通过电击刺激恢复记忆。
录像存档里，Leo穿着白大褂主持电疗："想起来了吗？怎么烧死自己儿子的？"
副局长在电击椅上抽搐："火...钢琴...小野在哭..."
严谨砸碎控制台时，某个隐藏摄像头还在运转。镜头捕捉到地下室更深层的空间：精神病院的复刻病房，祁野母亲正在里面弹奏虚空钢琴。
她突然转向镜头微笑："小严，你迟到了十年。"
国际刑警包围别墅时，严谨正在复刻病房里弹钢琴。他弹的是祁野小学获奖的《海岸线练习曲》，每个音符都简单纯粹。
副局长蹒跚走来，坐在琴凳另一端。当四手联弹到第三小节时，他突然唱起走调的《Lithium》，干枯的手指精准按下降B调。
"想起来了..."老人流泪微笑，"火灾那晚，小野本来跑出来了..."
监控录像突然自动播放新增片段：年轻的副局长举起灭火器砸向儿子后脑，然后将他推回火场。原因清晰可闻："你不死，我们都会完蛋。"
所有屏幕同时熄灭。地下室传来一声枪响副局长用藏着的袖珍手枪自尽，血溅在钢琴谱架上，正好覆盖那个降B调记号。
严谨在海岸线悬崖找到Leo时，少年正在焚烧所有证据。火焰吞没病历、监控硬盘、电击椅设计图，最后是那本《存在与时间》。
"哥说这本书最可笑。"Leo将灰烬撒向大海，"向死而生？我们从来别无选择。"
手机突然收到跨国通知：基于新证据，祁野案将重审。但主要嫌疑人已死亡，所有证据链断裂。
海浪卷来某个金属物件。严谨拾起发现是袖珍手枪的撞针，上面刻着细小坐标：纽约→上海→明德中学。
三个月后的明德中学礼堂，严谨在当年竞选的讲台前放映真相。台下坐着国际刑警、媒体和幸存的相关人员。
当火灾最终画面出现时，所有手机突然强制播放补充录像：Leo穿着副局长年轻时的西装，在复刻病房里电击祁野母亲。 "想起来了吗？"画外音是Leo冷静的声音，"怎么配合我们伪造精神病历的？"
全场哗然中，礼堂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镜头里Leo站在射灯架上，手中举着真正的原始硬盘： "惊喜吗？这才是哥用命换来的东西。"
硬盘被抛向严谨的瞬间，狙击枪声响起。Leo像断翅的鸟坠落，银发在光束中散成光晕。
严谨接住的硬盘开始倒计时：10秒后自毁。
他做出了选择将硬盘插入讲台电脑，让所有数据灌入全球直播流。爆炸火焰吞没屏幕时，他听见Leo最后的声音：
"哥说...第三个音符..."
回到维也纳的公寓，严谨收到国际法庭的免罪书。所有证据指向副局长独揽罪责，Leo被认定为从犯且已死亡。
但他在冰箱发现罐冰可乐，拉环刻着新坐标：西伯利亚铁路，23号车厢。
列车穿过永冻层时，严谨在洗手间镜面看见凝结的霜字：「监控永远有死角」。字迹慢慢融化成月亮形状，就像那年祁野在他课本上画的涂鸦。
车厢广播突然播放《Lithium》，这次第三小节降B调被替换成火车汽笛声。严谨望向窗外，看见远方的冰原上有辆机车并行飞驰。
银发少年摘下头盔，手中举着燃烧的硬盘。火焰在极光中组成乐谱： 「安魂曲完结时，便是真相沉默日」
严谨打开车窗，将免罪书撕碎抛向风雪。纸屑在寒风中飞舞，像无数未弹奏的音符，落向永不融化的冻土。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前，他最后看见冰原上的少年举起右手三指弯曲，比着那个永恒的暗号：
「监控开着」
「但我在看你」
「永远」
黑暗吞噬了一切。唯有那个错误的降B调，还在铁轨震动中永恒回响。
走了走了要上学了[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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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沉默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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