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烬歌被慕容衿雪当众揭穿,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要你多管闲事”的怨怼。他似乎根本不在乎周围那些或惊愕、或鄙夷的目光,既然已经被发现,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力咀嚼起来,直到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才不紧不慢地,带着挑衅的语气对慕容衿雪说道:
“要你管?大惊小怪。”
“你……!”慕容父亲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老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愤交加。他两步冲到儿子面前,抬脚就踹了过去,“小兔崽子!谁叫你这么没有教养的!今天你姐夫生日,大家都还没动筷子,你……”
他这话本意是教训儿子,却像一巴掌间接扇在了慕容母亲和慕容青瓷脸上——你儿子不是你教的,还能是谁?母女俩顿时更加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的文父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暗道:“果然,什么样的老子养出什么样的儿子。”他瞬间回想起当初慕容父母第一次登门谈婚论嫁时,那一家三口不等主人招呼就急匆匆闯进客厅的情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和距离。
文时默见状,心知不能让局面僵下去,赶忙上前打圆场,拦在慕容父亲身前:“哎呀,爸,算了算了!烬歌还小呢,不懂事,您就别跟他生气了,大过年的,别气坏了身子。”
“不行!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小子不可!”慕容父亲还在气头上,作势又要动手。
“爸,算了!”慕容青瓷也赶紧上前拉住父亲的胳膊,低声劝道。
见女儿女婿都给了台阶,慕容父亲这才悻悻然地停下了动作,嘴里依旧喘着粗气。
文时默转身,直接端起那盘被动过的红烧肉,递到慕容烬歌面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轻松地说:“喜欢吃这个呀?来,这盘都给你。到了姐夫家里,就别跟姐夫客气,想吃就吃。”
慕容烬歌看着眼前一整盘油汪汪、香喷喷的红烧肉,眼睛瞬间亮了,赶紧伸手接过来,爱不释手地端在手里。此刻,文时默在他心中的地位,顿时无比高大了起来。他甚至还破天荒地、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声:“谢谢姐夫。”
自打认识这小子以来,文时默还是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谢谢”这两个字。他心里颇觉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用一盘红烧肉,换来一句难得的“谢谢”,以及暂时维持住的表面和平,这笔交易,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慕容烬歌偷吃的风波,在文时默的圆场下总算暂时揭了过去。文时默赶紧招呼双方父母在餐桌旁落座,准备开饭。一番谦让和客套后,气氛刚有回暖的迹象。
慕容父亲脸上堆着笑,带着农村人特有的朴实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对文父文母说道:“亲家,你看我们农村人,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女婿过生日,我们也没啥好东西,就给你们带了些自家种的干货,还有两只正下蛋的母鸡,给你们补补身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转过身,想指一下自己进门时顺手放在客厅墙角的鸡,以示心意。
然而,他的手臂刚抬到一半,话头便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施了定身法,僵在了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角。
只见那两只被草绳捆着脚的母鸡,正不安地在地上扭动,而在它们身下,那昂贵干净的浅色地毯上,赫然多了一滩黄绿相间、不堪入目的——鸡屎!
“呃……”慕容父亲的脸瞬间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青,嘴唇哆嗦着,尴尬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挖个洞钻进去。
“哎呀!你看这……这弄得……”他猛地回过神,又急又臊,慌忙站起身就要去处理,“没事没事!大家先吃饭,别管这个,我……我这就把这两个畜牲给提到院子里去!”
“爸!您别动!”慕容青瓷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父亲起身的同时就喊了出来。她心里叫苦不迭,可不敢再让父亲把鸡随便丢到院子里去了。在客厅地毯上拉屎还算是“室内问题”,要是放到院子里,以这两只鸡的习性,恐怕就不止是几坨鸡屎那么简单了,她和文时默精心打理的那些花花草草,怕是都要遭殃。
她一个箭步冲上前,轻轻按住父亲的肩膀,强行让他坐回椅子上,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语气却不容置疑:“爸,您就好好坐着吃饭,这点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您今天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说完,她立刻转身,动作麻利地找来废旧报纸和塑料袋,忍着那股气味,眉头微蹙地开始清理地毯上的污秽。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只剩下慕容青瓷清理时细微的声响,以及慕容父母那几乎要凝固的尴尬和文父文母努力维持的、却难免有些僵硬的礼貌性沉默。
这顿生日宴,还没开始,就已经让慕容青瓷感到无比的心累。
鸡的事件总算在慕容青瓷的快速处理下平息了,虽然地毯上留下了一小块不甚明显的痕迹,如同慕容父母心头挥之不去的尴尬阴影。一家人终于正式围坐在餐桌旁,进入了用餐环节。
好在用餐过程本身没再出什么岔子。菜肴丰盛,味道可口,文时默和慕容青瓷热情地给双方父母夹菜,气氛在食物的香气中渐渐回温。
不久,在文母怀里睡醒的小景晨成了全场的焦点。他被抱到客厅的爬行垫上,咿咿呀呀地活动着。当他无意识地发出类似“ba…ba…”、“ma…ma…”的音节时,文时默和慕容青瓷立刻喜上眉梢,高兴得合不拢嘴,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慕容墨染几乎立刻就蹲到了小景晨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柔软的摇铃,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充满喜爱地逗他:“景晨,小姨……叫小姨……”
慕容青瓷看着妹妹那认真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墨染,他还这么小,连爸爸妈妈都还叫不清楚呢,哪里会叫小姨呀。”
慕容墨染却只是甜甜地笑了笑,依旧专注地看着小景晨。在她心里,这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远不及这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万分之一重要。因为,这是时默哥哥的孩子。
大人们继续吃饭聊天,小景晨就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客厅里歪歪扭扭地探索“世界”。慕容墨染便自发地成了他的“小护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地护着他,防止他磕碰,那专注和温柔的神情,俨然一个小大人。
等到晚餐结束,慕容三姐妹利落地收拾好碗筷,客厅恢复了整洁。慕容父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慕容父亲便有些局促地搓着手开口了:
“时默,青瓷,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跟你妈……我们出去找个宾馆住就行,就不在家里打扰你们了。”
经历了儿子偷吃、活鸡拉屎这接连的尴尬,老两口的脸实在是挂不住了,只觉得再多待一刻都浑身不自在,哪怕女儿女婿不介意,他们自己也尴尬得不行。
文父文母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文母抱着重新睡着的景晨,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看破不说破的淡淡笑意,悠闲地品着茶,仿佛刚刚那场闹剧只是助兴的节目,此刻完全任由儿子和儿媳去处理这新的“难题”。
文时默和慕容青瓷自然又是一番苦口婆心地挽留。
“爸,妈,家里这么多房间,干嘛要去住宾馆啊?这不是见外吗?”
“就是啊,爸妈,都准备好了,就在家里住吧!”
一方去意已决,觉得颜面扫地;一方真心挽留,力求场面圆满。新一轮的、温和的“拉锯战”又在这刚刚平静下来的别墅里展开了。
在文时默和慕容青瓷的极力坚持与挽留下,慕容父母终究还是拗不过女儿女婿的盛情,半推半就地答应留宿。只是,慕容父亲坐下后,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时不时就锐利地扫向儿子慕容烬歌,无声地传递着严厉的警告:“你小子给我安分点!再敢惹事看我不收拾你!”
他甚至还不满地瞪了慕容衿雪几眼,那眼神里混杂着迁怒与埋怨,仿佛在说:“就你眼睛尖!看见了不会当没看见?非要说出来让大家一起丢脸!”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文父文母也起身,抱着已经有些困倦的文景晨准备离开。文时默和慕容青瓷自然也是开口挽留,希望父母也能住下。
文母优雅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孙子,用一个无可挑剔的理由婉拒了:“不了,景晨习惯了那边安静的环境,怕换了地方晚上睡不踏实,吵到你们。我们带他回去就好。”
这话合情合理,既体现了对孙子的疼爱,也维持了与慕容家之间的界限。文时默和慕容青瓷对视一眼,再也找不到挽留的借口,只好将父母和儿子送到车前,看着车子平稳地驶离,才转身慢慢走回别墅。
走在别墅门前的小径上,慕容青瓷挽着文时默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和一丝疲惫:“老公,对不起哈……今天我爸妈和我弟弟他们……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文时默停下脚步,侧过身看着她,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温和而坚定:“说什么傻话呢?你爸妈不就是我爸妈?你弟弟不也是我弟弟?一家人,有什么对不起的。过日子就是这样,谁家还没点鸡毛蒜皮的小插曲?”
与此同时,驶离别墅的轿车内,文母终于忍不住,对着身旁一直沉默的文父低声抱怨起来:“唉,你看看,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啊……鸡飞狗跳的。也就衿雪和墨染那两个孩子,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乖巧懂事得让人心疼,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父母和弟弟?”
文父一直平静地听着妻子的唠叨,直到她说完,才缓缓睁开微闭的眼睛,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语气平和地应了一句:
“过程是滑稽了些,上不得台面也是真的。不过,比起去年他们那种理所当然、甚至有些……算计的样子,如今他们至少自己也知道尴尬,知道丢人了。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喜怒,却精准地点出了慕容家心态上那微妙而真实的变化——从最初的麻木或理所当然,到如今有了羞耻心。这份“自知之明”,在文父看来,或许是这个亲家唯一,也是最重要的可取之处了。
文时默和慕容青瓷刚回到客厅,就听到慕容父亲正在高声询问慕容衿雪和慕容墨染的学习情况。
当听到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带着些许自豪地汇报自己都拿了年级第一时,慕容父亲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一种“我家也出文曲星”的骄傲感油然而生,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些。
然而,他这自豪的目光一转,落到旁边窝在沙发里,正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头的慕容烬歌身上时,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又冒了上来。鲜明的对比像一根刺,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你!瞧瞧你姐姐!再瞧瞧你妹妹!”慕容父亲指着慕容烬歌,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个个都是年级第一,给家里长脸!再看看你!读书读书不行,做人做人也不行!尽知道给老子丢人现眼!”
慕容烬歌正因白天的事憋着一肚子火,被父亲当众这么一比较、一训斥,叛逆心瞬间爆棚。他猛地抬起头,梗着脖子,用一种混不吝的口气顶撞道:
“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的?死读书罢了!他们能有我厉害吗?在我们班,哪个敢不怕我?我说东他们不敢往西!”
他这话非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带着一种扭曲的“自豪”,仿佛称王称霸才是真本事。
“嘿!你这小兔崽子!还敢跟我顶嘴!我看你是皮又痒了!”慕容父亲被他这番歪理邪说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猛地站起身,抄起旁边的一本杂志卷成筒,作势就要打过去。
慕容青瓷在一旁看着这熟悉的、鸡飞狗跳的场面,无奈地抬手抚住额头,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这个家,真是片刻不得安宁。
文时默也是哭笑不得,眼见“战火”再起,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拦在剑拔弩张的父子之间,双手扶住慕容父亲的肩膀,好言劝道:
“爸,爸!消消气,消消气!烬歌还小,男孩子嘛,这个年纪都调皮、都好个面子,慢慢教,慢慢教就好……您别气坏了身子,大过年的,和为贵,和为贵……”
他一边劝,一边给慕容青瓷使眼色。慕容青瓷也赶紧上前拉住父亲的手臂,软语劝解。在女儿女婿的合力安抚下,慕容父亲这才气呼呼地重新坐下,但看向儿子的眼神依旧像刀子一样。
客厅里,一边是取得优异成绩、备受称赞的姐妹花,另一边是成绩垫底、惹是生非还振振有词的混世魔王。这个由血缘维系的家,内部早已裂痕遍布,只是被一层名为“团圆”的薄纱勉强遮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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