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惊愕之中，一个不察，被掀得后退几步，再定下神看向伊万罗娜时，却只见她颈间光洁一片，哪里有什么咬出来的血痕！
伊万罗娜顶着神光，勾起唇角，翡翠一般的碧绿眼眸中，潋滟的波光流转，赫然是特级魅惑术。
她早就想试试特级魅惑术的威力了，现在看来，效果还算令她满意。
而且她怎么可能允许诺兰获得她的血液？没有人比一位女巫更能知道，一滴血液可以做多少事情。最基础的，以血液为原料的血脉诅咒，与痛苦、疾病和死亡息息相关。
伊万罗娜举起还在滴血的匕首，欺身上前，猛地一扎：“你也不过如此。”
诺兰闪过她的突袭，一把扯住她的衣领：“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我亲眼看到圣书上，是我和你缔结了契约！怎么会变成他？”
伊万罗娜扭转手腕，匕首环脖转了一圈，分割衣领，高呼：“这你就不必知道了，尤利西斯！”
新仇旧恨交织，尤利西斯早就按捺不住，冲上去和诺兰战作一团，招招狠厉，不时误伤周围，惹得贵族们四下躲闪，惊叫连连。
人鱼嗜血的本能被战斗激发，尤利西斯越战越酣，不禁现出人鱼的非人特征，瞳仁竖起，耳部变成尖锐的鳍刺，两颊覆盖光亮的银鳞。
他还有功夫和诺兰解释：“很简单，我读了两遍誓词，第二遍是默读。”
尤利西斯先对诺兰读完第一遍誓词，等诺兰重复的时候，他迅速自己念了第二遍，把诺兰的名字修改成了自己的。
而伊万罗娜的那份誓词就更简单了。她针对全员开启魅惑术时，她想要听众听到诺兰，听众绝不会听成尤利西斯。
读完誓词后，圣书浮起的绿色光点，即婚礼的契约，以第二份为准。
而由于尤利西斯顶着诺兰的样子，伊万罗娜的誓词在其他人听来，又带着诺兰，所以她们的誓言，竟然短暂迷惑了神明。
诺兰目眦欲裂：“你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你们毁了帝摩斯家族！”
尤利西斯毫无愧意，反而怪腔怪调地感激道：“是吗？多谢伟大的诺兰·帝摩斯国王，竟要用帝摩斯一族作为伊芙和我结婚的贺礼。”
写作感激，读作挑衅。
尤嫌不够，尤利西斯语重心长地告诫：“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听我一句劝，雄性还是要注意表情管理，太丑了是没有雌性愿意做你妻子的。”
“谁稀罕什么妻子，我要的是她的命运！”诺兰气得面容扭曲，拔剑劈来，只想赶紧把这个横刀夺爱、出言不逊的家伙一剑劈成两半。
一时间，没人想起降临的神明，除了身上扎满光带的伊万罗娜。
自从神明把“帝摩斯”改口为“尤利西斯”后，刺在伊万罗娜身上、把她扎成刺猬的光带就变成了柔软的飘带状，萦绕在她周身，随着她的动作，轻盈地曼舞飘荡。
当然，痛感也相应消失，完全不影响行动。
伊万罗娜：“……尤利西斯，我让你回应神，没让你和诺兰打。”
光明神恐怕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又或许祂也爱看混乱的戏码，见伊万罗娜催促，才不急不缓地开口：“尤利西斯。你的诉求。”
“我是伊芙的雄性，人鱼一族以雌性为尊，我的诉求就是伊芙的诉求。”一想到他真的和伊万罗娜缔结了契约，尤利西斯就兴奋地缩起瞳仁，恨不得早点筑好巢穴，迎接伊万罗娜的垂幸。
只可惜眼前还有个碍眼的、险些成为伊万罗娜丈夫的家伙。
一获得授权，伊万罗娜忙道：“既然如此，我的诉求是，从此，凡是帝摩斯一族施展诅咒或祭祀，祭品和献祭人、受阻咒者和下咒人必定逆转。原祭品、受阻咒者及其血脉至亲不会因诅咒或祭祀受到生理和心理的任何伤害，也不会付出任何代价，所有的伤害和代价由原献祭人和下咒人承担。”
“你不问问什么才是真相吗？”神圣洁白的光中，神的模样看不真切，但伊万罗娜能感应到，神明垂眸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失望。
祂有什么可失望的？
伊万罗娜讶异，她没说出口，而是回答神明的问题：“真相不是很明显吗？帝摩斯向你们献祭少女，换取财富、力量、权力、地位，或者其他什么玩意儿。”
贵族们哪里敢听王室的秘辛，纷纷沿着边缘往外溜，恨不得自己从来没出现在这里。
“这些只是表象。”神明悲悯地低垂双目，祂的声音庄严肃穆，“你的诉求，我听到了。”
“当——”整个伊特王国，乃至整个大陆的钟声齐鸣，将至高神的旨意传至每个人的耳边。
“吾，执掌光明的亚特纳，在此宣布。帝摩斯一族盗取光明神像，割去其耳、遮住其目，使吾只能聆听一家之语。千年算计，竟蒙蔽神明整整百年，当承受神罚。”
缠绕在伊万罗娜身上的光明圣带如蛇一般，四散开，循着虚空中的神明指示，飞速地捆住诺兰·帝摩斯，扎进他的身体，而后狠狠绷直，拉扯着，几乎要将他四分五裂。
神语响起之时，尤利西斯便已撤离战场，气定神闲地走到伊万罗娜身边，以胜利者的姿态，欣赏情敌破防的声音。
“不……”诺兰痛得浑身颤抖，跌倒在地，碧色的眼眸蒙上阴翳。很明显，神明剥夺了他的视力。
“那都是我祖先做的事，我还什么都没做！”他抗议。
伊万罗娜抱起手臂，冷哼：“你正在做，只是遇上我，失败了。”
尤利西斯心疼地抱紧伊万罗娜，对情敌落井下石：“这么点痛就承受不住？伊芙刚刚可比你痛苦多了。”
伊万罗娜：“光明神仁慈，还保留你的听觉。你就知足吧。”
诺兰此时恨不得神明把他的听觉也剥夺，免得听这俩人妇唱夫随。
“骑士团听令。”他撑着剑起身，粗重地喘.息着，“把他们拿下！”
无人动作。
诺兰睁着布满白翳的眼睛，嘶哑着怒吼：“怕什么，神明降临有限制，祂剩余的时间不过半分钟！
“我是中咒人，我都没怕！你们有什么可怕的？”
贵族们窸窸窣窣地动作起来，仗着诺兰看不见，他们假模假样地，在距离伊万罗娜几丈远的地方比划几下，就收了手，在私下里低声议论：“神眷第一人……竟然是这样得来的……”
“圣骑士长？救世主？……小偷！……”
“帝摩斯一族不堪当王。”
“没有神明庇佑，他们只会带来灾祸。”
“神罚……可怕……”
还有些人在惶恐：“神罚会影响我吗，我也有帝摩斯的血脉……”
“贵族沾亲带故，谁没有点帝摩斯亲戚，怎么办？”
帝摩斯一族筹谋千年的计划，竟然毁在他手中。
有一瞬间，诺兰极度后悔挑中了伊万罗娜。但伊万罗娜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富有魅力，她体内的力量又是那么的充盈丰沛，一见到她，他浑身的血液就叫嚣着：“就是她，就是她！”
占有她，吞噬她，锁住她甘美的血肉，咬碎她洁白的骨骸，把她献祭给神，他会获得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回馈，数千倍数万倍的神力回馈，他将是伊特大陆的传奇，他甚至有可能比肩神明！
神明降世有无数限制，而他，将是名副其实的、能够行走在大陆上的神。
活生生的力量在他面前晃悠，他无数次地克制自我，没在献祭前就把她吃掉。
这样的情况，他怎么舍得用一个平庸的祭品代替她？
他太贪心急躁了，贪心就要承担后果。
失去视力，诺兰的听力变得格外敏锐，他清晰地听到了每一个字眼，哼笑一声：“还没结束呢，帝摩斯一族没落，你们一个都逃不掉，不如听我的。”
贵族们沉默一瞬，纷纷围了上来。
伊万罗娜与尤利西斯背身而立，捏出咒决，警惕地环视周围。
“孩子，吾受到限制，只能给你一条线索，去查查女巫的来源吧。”一声悠远空灵的叹息响在伊万罗娜耳边。
而后，七座神像上的圣光，都不情不愿地消散成细碎的光点。
神降结束，神明离开了。
伊万罗娜左右扫了扫，见周围人神色无异，便知道这句话是单单对她说的。
她和尤利西斯小声蛐蛐：“……这神明真没用，这也受限那也受限，什么都做不了。”
光明神像象征性地劈了一道轻雷做警示，表示自己还在看呢。
小气，说都不能说。
伊万罗娜闭上了嘴。
“走吗？”隐身在一侧的哈珀见她和尤利西斯亲密耳语，快把手中的画册捏碎，终于忍不住现了身，“我们可以出去了。”
神降封锁了区域，圣殿不能进出。现在神降结束，人们便可以自由进出。
“别急，你们还没赢，你们会死在我手里！”诺兰循声，阴鸷地望向她们。
门外涌入一队队骑士，克菲尔率众，左手提枪，直指伊万罗娜：“抓住她，该死的女巫，竟敢暗害陛下，致使陛下遭遇神罚！”
光明圣带听起来好好吃。像是奶白的冰淇淋，上面有细碎的波光，刚吃进去入口冰凉香甜，随后波光像跳跳糖一样在口齿间炸开，带来**滚烫的触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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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68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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