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枕在他腿上睡得正香的青年,那张昳丽的脸庞此时皱着眉心,莹润的脸颊透着些许苍白,嘴唇却异常的红润。
少年修长的手指抚上青年那颗嫣红的眉心痣,简直爱不释手。
突然,手下青年发出一阵猫爪挠心般的嘤咛,少年立刻将作乱的手收了起来,脸上转而变幻成了浓浓的担忧。
“哥哥,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卫璃缓缓睁开眼睛,入目是黄昏的柔暖和清风的舒适,再抬眼看去,是少年俊美的脸庞和和显而易见的担忧。
“我竟睡了这么长时间吗?”
少年乖巧的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哥哥,你太累了,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卫璃尴尬的抿了抿唇,老脸瞬间涌上一股灼热。
此时,他还躺在少年腿上,少年就这么维持着一个姿势到现在,卫璃心中没来由的开始感觉到愧疚。
“对不住,我枕了这么长时间,你腿都麻了吧。”
少年莞尔一笑,“没关系的,我现在一点知觉也没有。”
“啊——没有知觉?快让我看看!”
卫璃连滚带爬的从少年腿上爬起来,接着双手揉上少年的腿,脸上异彩纷呈。
少年在卫璃揉上他腿的那一刻,脸上瞬间染上两簇不自然的红晕。
“嗯……”少年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哼。
“怎么了怎么了?”卫璃如同一只惊弓之鸟,立刻惊呼问道。
“哥哥,不要担心,就是腿麻了而已。”少年强忍着呻吟,压抑着内心的情愫,转而安慰卫璃。
“那便好,吓死我啦。”
“哈哈哈……”少年突然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让卫璃不自觉停下手中的动作,吃惊的看着少年灿若朝阳的侧脸。
“哥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卫璃摇摇头,由衷的夸赞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少年瞬间羞涩的红了脸,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盯着卫璃。
“我该叫你什么呢,总不能喊你‘喂’吧。”
“哥哥,你想唤我什么,便唤我什么吧,反正我什么什么都忘记了。”
卫璃不赞同的摇摇头,“那怎么可以,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总该有自己的名字。”
乌金西坠,红霞退去艳丽的颜色,地平线上徐徐升起沁凉的弯月,少年认真的看着卫璃,突然说,“那便唤我阿月吧。”
“好啊,阿月。”
卫璃开心的抓起阿月的手,却见少年“嘶”了一声,眉头一瞬间蹙起。
“你——”翻起少年的袍袖,卫璃正巧看到那只纤细的手腕上,一道簇新的伤口正渗出血珠。
猝然,卫璃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唇间和口中的腥甜,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哥哥……”
少年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阒然偷偷抬眼看向卫璃,却见卫璃眼尾猩红,明亮的杏眸里盛满了晶莹的水珠。
少年瞬间手足无措的反手抓住卫璃的手腕,急迫的想要解释些什么。
卫璃的眼眶却瞬间如决堤的洪水,两行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有多久了,久到他已经记不清了,一个初见不过半天的陌生人竟然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这三年多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三年里,人们欺负他、殴打他、欺骗他,还有人借着庇护之名利用他,没有一个人对他付出过真心。
而他卑微的心愿,竟然在这最不真实的青铜幻境中实现了,让他既意外万分,又转瞬伤感。
“哥哥,别哭,我一点也不疼。”少年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擦过那两行晶莹的泪珠。
“嗯,我知道了,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卫璃赶紧垂下头,以掩饰住自己的赫然。他掀开中衣,“刺啦”一声用力撕下一块干净的里衬,然后抓起身前那只渗着血珠的手腕,极其小心的包扎上去。
“今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你年纪还小,又如此瘦弱,根本不知道这世间的人是好是坏,值不值得你如此付出,你总要为自己多考虑一点呀。”
少年莞尔笑道:“哥哥,我知道,我只对你这样——”
卫璃诧异抬眸,忽然闯进一双异常认真的双眸中,心下陡然像是淌进了淙淙温泉,瞬间暖意散尽四肢百骸。
“哥哥,你绑的蝴蝶结真好看。”
卫璃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的抬手摸上少年的头:“阿月喜欢就好。”
天色渐晚,黄昏即将落下帷幕,月华更迭,沙漠中,漫天星辰隐隐约约,似乎下一刻便要在黑色的幕布上争辉。
“阿月,你快来我背上,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哥哥,我能自己走了,你快起来吧。”
阿月将卫璃从地上扶起,接着伸手抓住卫璃的手腕。
卫璃这才发现,原来,少年站直了竟然和他一般高,明明阿月年纪这样小,难以想象成年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大概是和白泽那般高,毕竟,白泽是卫璃见过长得最高的人——啊不,妖。
“哥哥,你要找什么,我帮你一起留意。”
卫璃想了想,脑海中突然闪过白宴舟冰冷的面庞,于是徐徐道:“我和我的同伴在找一面青铜镜,这面镜子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阿月好奇,“你们原来是在哪里,怎么会被一面镜子带过来?”
卫璃扶额:“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说吧。”
阿月仍旧抓着卫璃的手腕,好像生怕两人会分开,卫璃似是知道阿月没有安全感,于是并未阻止。
于是,两人相携走在一望无际的天幕之下,卫璃缓缓道来:“我与刚刚你见过的鬼修巫玛瞳,还有另一个你未见过的白宴舟是一起被青铜镜拉进来的。我们之前在一座神庙之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意外被青铜镜的一束光柱带到了这里。”
卫璃叹了口气,“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青铜镜,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那这么说,你们要去的地方不能够通过步行到达?你们不属于这里?”
卫璃陡然停住脚步,侧身回首惊讶的看向阿月,惊叹他异于常人的敏锐。
卫璃并未回答阿月的问题,有时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阿月似乎感觉到了卫璃的回避,于是揭过这茬,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你的另一个同伴长什么样子,我也好多帮你留意。”
卫璃脑海中瞬间闪过白宴舟疏离的面容。
“他长得很正派,脊背永远挺的笔直,像一把藏锋于鞘的宝剑。他个子比我高半头,一身闷色青衫,表情总是不苟言笑,但说起话来却很温和有礼。”
阿月越听眸光越晦暗,他扯了扯卫璃的手,道:“你们是朋友?”
“不是,他是天之骄子,而我只是他门下最不起眼的弟子。”
“哥哥,在我心中,你才是最耀眼的存在。那你……想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卫璃迟疑半晌,想到回去要面对喜怒无常的白泽,冷漠的白晏舟,还有众多对他怀有恶意的同门,眉头不禁紧紧的皱了起来。但转念一想,那里才是他的来处,他不可能永远待在一个虚假的幻境里。
“嗯,当然要回去。”
“原来是这样啊……”阿月凝视着前方渐渐逼近的人影,若有所思。
清冷的月光之下,白晏舟颀长的身形踏着黄沙而来,青衫落拓,容色冷峻,如月下谪仙。
阿月淡淡开口:“你的同伴是他吧?”
卫璃远眺而去,那人离得大约百尺远,于他来说看的并不真切,但看样子似乎真的是白晏舟。
“阿月,你的眼神真好。”
“峰主……”卫璃高声唤道。
“卫璃,是我。”果真,前方传来白宴舟平和有力的回应。
卫璃急切地想要上前迎去,却被阿月暗暗握紧了手腕,倏地扯回阿月的身侧。
“唔……”
阿月发出微不可查的闷哼声,卫璃瞬间清醒。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害你扯开伤口了?”
阿月扯起嘴角,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哥哥,你快去找他吧。”
卫璃歉然的捧起阿月的手腕,只见那白色的包扎布之上又添了一抹红痕。
“对不起阿月,我总是让你受伤,我……”
卫璃愧疚的简直快要抬不起头来,阿月却扬着笑脸,安慰卫璃:“哥哥,真的没关系,一点也不疼。”
被阿月反过来安慰,卫璃更加难受了,此时,他早已经忽略了白宴舟,而白宴舟却已行至眼前。
“卫璃,你哪里不舒服吗?”白宴舟看着颦着眉的卫璃,以为他受伤了。
“峰主,我没事,是阿月为我受伤了。”
白宴舟看向眼前俊美的少年,少年的手腕被卫璃捧在手中,而少年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
“阿月?”
卫璃解释道:“他是这场战争中的幸存者,如果没有他,我就要渴死在这荒漠中了。”
白宴舟一怔,霎时想到卫璃的身份——他是凡人,他未曾辟谷,他知冷热,会饿会渴,虽然青铜幻境中的时间一直都在快进,但他们已在这里停留了至少两天。
无法想象,卫璃是如何忍着不适坚持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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