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歌又做了噩梦。
他梦到自己、陈三愿、谢允和巴储一块儿去漂流,然后掉下了瀑布,结果只看到巴储和谢允上来,迟迟不见陈三愿的踪影。他发了疯地在水里找,结果只得到巴储一句:“别找了,祖宗,三愿让村子里的人救走了。”
毫无厘头的一句话——哪里有什么村子?
可陈三愿就是被救走了,跟别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也说了一句毫无逻辑的话:“正常鱼丸怎么可能三块钱一个?告诉陈三愿把麻辣烫给我带回来,要是加鱼丸就别回来了。”
然后他就醒了。
现在,他正看着陈三愿吃西红柿鸡蛋面。
[祖宗,你不开心吗?]
李乘歌皱了下眉:“哪里看出来我不开心了?”
陈三愿飞速擦了擦嘴。
[早上醒来祖宗就没什么精神,怕祖宗心烦,没敢问。是我倒的热水太烫了吗?还是祖宗做噩梦了?]
听到“噩梦”两个字,李乘歌下意识移开视线。
“什么噩梦美梦的?梦不都是反梦吗?”
陈三愿小嘴一抿,笑得眼睛眯起来。
[是有这个说法,但是梦到祖宗的梦都是好梦,就不是反梦。]
李乘歌有点吃惊:“梦到我的都是好梦?”
“嗯嗯!”
“不是不敢说吧?”
“啊……”陈三愿严肃摇头。
[都是好梦!我都记在备忘录上啦。]
李乘歌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到碗边,他忙向旁边那桌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还记?”
陈三愿伸直了腿,愉快地晃起来。
[哪年哪天哪日,都梦到祖宗什么了,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乘歌看着一脸求表扬的陈三愿,埋头吃起面条来。
这碗面条原是陈三愿的,但他说这碗的鸡蛋大一些,就跟李乘歌换了。
其实明明都一样。
往教学楼走的路上,李乘歌没憋住,跟陈三愿讲了自己的梦。
“反正是个乱七八糟的梦,什么瀑布什么鱼丸什么麻辣烫,陈三愿,你下回……”
陈三愿忽然不动了。
他就这么在一楼大厅停住了,被甩了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李乘歌。
“陈三愿,有话……”
李乘歌顿了一下,从某方面来说,陈三愿倔得像头牛,现在施以软绵绵的魔法攻击,定会被其完美化解,所以……要用强硬的物理攻击!
“现在不走以后就自己上学。”
“啊……”陈三愿果然吓得抱紧书包。
李乘歌强忍住笑意,高冷地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直到坐下座位,陈三愿才有了和李乘歌面对面的机会。
[祖宗,你怎么会做那样的梦,我在你心里这么不专一吗?]
李乘歌拽过自己书包,一字一顿道:“给我注意措辞。”
陈三愿很快就重新比划了一遍。
[祖宗,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嘛?]
“我又不能控制梦,怎么知道会梦到什么?”
[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李乘歌弹了陈三愿一个脑瓜崩:“哪有这么玄乎?照你这么说,那些逃犯也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了。”
陈三愿点头,又摇了摇。
[不是想反驳祖宗,但就我自己而言,这话是真的,只是……不是次次都能梦到。]
李乘歌有些搞不懂了,问道:“你要梦什么啊?”
[梦祖宗呀,每天晚上都想,但不是天天都能梦到,梦不到祖宗的时候,就一觉睡到天亮。我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喝髓魂汤当晚必会梦到祖宗,其他时间都很随机,入睡快的夜晚基本都梦不到祖宗,可能是我心不诚……]
李乘歌抄起书就把陈三愿的手压了下去,“好了好了好了!怎么又扯到心诚不诚了?你知道我没那么想就行了。”
“啊……”陈三愿抓了抓手。
李乘歌盯着陈三愿的嘴巴,半晌,还是收了手。
陈三愿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一样,立马开始大展拳脚。
[祖宗!那你相信我的吧?很相信我的吧?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对吧?]
李乘歌稍稍侧头,高斜的肩头撑着校服领子贴到脸上,刚好挡住他的嘴巴。
“梦里那种事,你要是有胆子就试试看。”
陈三愿疯狂摇头。
[淹死也不会离开祖宗。]
李乘歌眉眼间闪过一丝怒气,旋即转为春雨般的温和:“有我在,还能让你淹死?”
陈三愿顿觉浑身舒畅,如沐春风。
他想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伤害不到祖宗,可反过来,祖宗亦是他什无所畏惧的底气。
[那祖宗下回可以……]
陈三愿忽地耳鸣,双手僵住。
“下回什么?”
“啊……”陈三愿笑着应付过去。
[下回……再梦我吧。]
李乘歌转过身去,语气中带着点宠意:“都说了梦不受我控制。”
陈三愿扣着指头,缓缓低下头。
那句话的完整版本是,下回可以只梦我吗?
但,还是藏在心里吧。
今天来得最晚的是于海铭和王子寒,他俩订的闹钟没响,急如星火地从后门冲进班级。
“俺滴娘啊……可累死俺了……”于海铭把书包往桌上一丢,秤砣般坐了下去,“陈三愿……你不知道……我跟王子寒六点五十五醒的!我感觉……我这速度……都可以……参加奥林匹……匹克了……”
“啊……”陈三愿担忧地看着他。
[你要不要喝口水呀?我这里有瑞士卷,还有饼干和牛奶。]
“不用不用……我带了……带了……”于海铭朝前瞟了一眼,“英语老师今天居然迟到了,真新鲜。”
李乘歌回头道:“要发新的练习册,你俩今天真是运气……好……”
李乘歌突然笑得停不下来。
“啊……”陈三愿不明所以。
“你笑什么啊?”于海铭伸手拉李乘歌。
李乘歌趴在桌子上,根本没空理于海铭。
“不是你到底笑啥啊?我眼里有眼屎啊?”于海铭又使劲打了李乘歌几下。
接着,身边又响起一阵笑声。
陈三愿想告诉于海铭,可手抖得根本拿不住笔,他既愧疚又忍不住,狠狠拍着自己的脸,像受刑一样。
“你又笑啥啊?”于海铭满头问号。
“啊……啊……”陈三愿指向于海铭的裤子。
“裤子咋了?”于海铭低头看去,猛地尖叫一声。
“谁家水烧开了?”齐阳问了一句。
班级同学哈哈大笑,于海铭周围的人全都转过头看他。
于海铭麻利地脱下外套盖在自己腿上,整个人都缩在了桌子下面。
他裤子穿反了。
还是里外穿反了!
“我靠……”于海铭红成虾了。
丢人丢大发了!!!
怪不得走廊值日的女孩子都在看他,他还以为是自己迅猛的速度把她们迷倒了,原来不是倾慕,是惊愕!
这时,董倪和捧着练习册的肖扬以及左思衡回来了。
李乘歌和陈三愿一个笑得睁不开眼,一个笑得没力气拿书,通通被董倪喊去走廊罚站,可一直到早自习结束,两人也没恢复正常,反而把肚子笑岔气了。
于海铭风一般冲向厕所又风一般赶回,以兄弟之情相要挟,不准两人说出去,两人自是答应,不过上课时还是动不动就笑出一声,搞得于海铭如坐针毡。
第一节课下课后,肃州迎来三月的第一场雨。
“齐阳!今天下雨就跑不了操了吧?”肖扬问道。
“啊?下雨了?”齐阳溜溜达达走到窗边,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好冷。这雨看上去要下一上午呢,肯定跑不了。”
[天气预报显示下午一点多才停呢。]
“那完了,我没带伞。”齐阳急忙回头,“左思衡,你带伞没?”
左思衡点头,无奈道:“早上出门时我提醒你了啊,我说今天有雨。”
齐阳讪笑:“太困了,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没听清。”
“你怎么天天都这么困?”
齐阳皱眉看向李乘歌:“因为我笨啊,学东西慢,背东西也慢,睡觉时间就少了。”
“那你每天都几点睡?”李乘歌稍微有些同情了。
“十点半。”
李乘歌无语:“那不是回去就睡?”
“我在家八点就睡了,十点半对我来说已经堪比满清十大酷刑。”齐阳从兜里拿出眼药水,“熬夜熬得我都快得干眼症了。”
“我倒是差点把这个给忘了。”李乘歌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转着笔,“之前有一次熬夜开黑,十一点多的时候你说困了,明天打,结果一睡就睡到了隔天下午三点,短短24小时内,你竟然睡了16个小时,实在是令我心悦诚服。”
肖扬笑道:“是啊,我还记得那天我们怎么都联系不上你,还是从班任那儿要了你妈的电话号,打给她才知道的。”
“我这辈子可只为学习和兄弟熬过夜。”齐阳伸了个懒腰,“下周广播站有换届大会,社团有换任大会,想想就累人。”
“你既不是部长也不是副部,广播站也卸任了,不应该轻松才对吗?”肖扬疑惑。
“换任后的那个部长事儿贼多,广播站的交接工作也很麻烦,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唉,你卸任的话,今年运动会就没人偏心咱们班的稿子了。”于海铭道。
“这点你不用担心,高一的后辈可是我们一手带起来的,读几张稿子不过说句话的事。”齐阳从容不迫。
于海铭立刻瞪起星星眼:“齐阳,那就靠你罩着咱们班啦!我到时候一定多贡献几张稿子!”
“你的还是算了,有损班级颜面。”
“哈哈哈哈哈!”
李乘歌无意间看到前面的几个女生把外套都穿上了,转身告诉陈三愿把后窗关上。
“你就没想着当个部长、副部什么的?虽说基本上是正副部长轮换,可部员中的竞选者也不少。”
[陶艺社的部长和副部都很厉害,不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实操技巧,我都远远比不上她们,能做部员已经很知足了。而且,我参加陶艺社不是为了当官的,而是为了给祖宗做礼物,祖宗,我现在会做盘子、碗、还有花瓶等等,你想要什么呀?]
还未等李乘歌回答,上课铃就打响了。
他边思考着自己想要什么边转了回去,不一会儿,窗台边就塞过来一张纸条。
[祖宗,你喜欢什么就写下来吧,画下来也行,我会努力做出来的!ovo。]
李乘歌把那张巴掌大的折了三次的便签纸压平,一时无从下手,挣扎半天,还是将它夹入新写的笔记中。
他轻轻拨弄着耳垂,嘴角隐隐扯动,即便老师还未到,也还是下意识侧过身子遮掩,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发现,手又不由自主地摸向笔记,想再看一眼——不放过一处蛛丝马迹。
原来这就是收到小纸条的感觉:连续猜对十次硬币的正反,却无人发现他用的一直是两枚正反同像的硬币。
之前自己做的梦,真是太好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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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春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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