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落霞坡的晋升
撤退的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漫长。
抛弃了大部分辎重，带着累累伤痕和沉重的心情，丙字营残部在夜色和复杂地形的掩护下，向着东南方向的落霞坡蹒跚前行。队伍拉得很长，沉默得像一群幽灵，只有脚步声、压抑的咳嗽和伤兵偶尔忍不住发出的呻吟声在夜空中回荡。
林枫走在队伍中段，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不时搀扶一下体力不支的士兵。他的左臂伤口虽然包扎着，但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剧痛，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他不能倒下，他是这支残兵败将的主心骨之一。
狗娃跟在他身边，小脸煞白，却强打着精神，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简陋的药箱，里面是他们最后的一点伤药。
“坚持住，快到落霞坡了。”林枫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其实他也不知道落霞坡具体还有多远，更不知道那里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但他必须给这些人一个希望。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抵达了落霞坡。这里并非险要关隘，而是一片地势相对平缓、连接着几条岔路的丘陵地带。此刻，这里已经聚集了数以千计从北线各处溃退下来的败兵，场面混乱不堪。不同建制、不同番号的士兵混杂在一起，如同无头苍蝇，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自己部队的番号，试图收拢残兵，但效果甚微。伤兵遍地，哀鸿遍野，绝望和恐慌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苏云青带着林枫等几个核心军官，找到了临时设立的、隶属于某位撤退副将的指挥所。那只是一个稍微大些的帐篷，外面围满了焦急等待命令的各营军官。
等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轮到他觐见。林枫作为临时都尉，也被苏云青带了进去。
帐篷里气氛压抑，那位姓王的副将一脸疲惫和焦躁，正对着地图发愁。听到苏云青汇报丙字营仅存八十余人，并在双驼岭侧翼成功阻滞敌军一整日后，王副将只是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显然对这种小规模的战果并不十分在意。北线全面溃败，他需要操心的是如何收拢这几千溃兵，建立起一条新的防线。
“你部并入收容序列，暂归李参将指挥，负责落霞坡西侧警戒。”王副将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至于编制和补充……等稳住阵脚再说。”
苏云青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躬身领命：“末将遵命！”
就在他们准备退出时，帐篷外一阵喧哗，一名传令兵急匆匆闯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份文书：“将军！兵部急递！关于双驼岭阻击战有功人员的嘉奖令！”
王副将愣了一下，接过文书，快速浏览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色变得有些惊异，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正准备离开的苏云青和林枫。
“苏校尉，留步。”王副将叫住了他们。
苏云青和林枫停下脚步，转过身。
王副将拿着文书，走到苏云青面前，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身旁年轻得过分的林枫，语气缓和了许多：“苏校尉，你之前呈报的战功，兵部核实了。尤其是关于你部都尉林枫，在野狼谷狙杀敌酋、迟滞渗透，并在双驼岭侧翼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事迹，上面……很重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北线新败，士气低迷，正需此等敢战、能战之典型，以激励军心。”
他看向林枫，正式宣布：“兹，晋升林枫为宣节副尉，实授都尉衔，仍归苏云青校尉辖制。望尔再接再厉，为国效命！”
宣节副尉！实授都尉！
虽然都尉只是中低级军官，但这意味着林枫的军职得到了正式的确认和认可，不再是临时代理！从一个什长，连跳数级，正式跻身军官行列，这在等级森严的军队中，堪称奇迹！
帐篷内外听到这个消息的军官们，都向林枫投来了震惊、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目光。
苏云青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用力拍了拍林枫的肩膀。
林枫心中也是波澜微起，但他很快平静下来，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沉稳：“末将林枫，谢将军提拔！必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
不卑不亢，沉稳有度。王副将看在眼里，心中又高看了几分。此子，确实不凡。
“嗯，”王副将点了点头，“如今溃兵云集，建制混乱。林都尉，你既有带兵之能，可自行招募溃兵，补充你部兵力，尽快形成战力，负责西侧防务。”
“末将领命！”林枫再次行礼。
有了这道命令和正式的官职，林枫接下来的行动就名正言顺了。
走出指挥所，苏云青看着林枫，感慨道：“林枫，你这一步，算是真正踏出来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校尉提携之恩，林枫没齿难忘。”林枫诚恳地说道。苏云青虽然有时显得傲气，但对他确实有知遇之恩。
苏云青摆了摆手：“是你自己争气。去吧，去把我们的‘风字营’，立起来！”
风字营！这是苏云青在撤退途中，半开玩笑地对林枫说过的话，说等他当了都尉，就可以自立一营，以他的名号“枫”取谐音，叫“风字营”。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为了现实。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锐芒，重重地点了点头。
名声，已经打响。官职，已经到手。现在，是时候打造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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