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困局与奇谋
黑水河防线，如同一道勉强缝合的伤口，在持续的压力下艰难地维持着。大夏军虽在鹰喙崖受挫，但并未放弃突破的企图，不断派出小股部队袭扰、试探，主力则陈兵于防线以北二十里外的“黑石谷”，虎视眈眈。落霞坡收拢的数万溃兵，士气依旧低迷，粮草补给也日渐紧张，整个防线弥漫着一股悲观压抑的气氛。
风字营与秦红玉部的关系，自鹰喙崖并肩一战后，已大为改善。两营防区相邻，时常协同巡逻，互通声息。秦红玉放下了最初的傲气，对林枫的谋略和担当真心佩服，而林枫也欣赏秦红玉的勇武和治军严谨。两人虽品级有差，但已能以平等的姿态商讨军务。
这日，林枫与秦红玉一同被召至位于落霞坡核心区域的中军大帐，参加由王副将主持的军议。
大帐内气氛凝重，各路将领面带忧色。王副将指着粗糙的沙盘，声音沉重：“诸位，情况不容乐观。夏军主力盘踞黑石谷，按兵不动，却派游骑四处劫掠，断我粮道。我军存粮已不足半月之用，后方补给线绵长，屡遭袭击，运送艰难。再如此下去，不等夏军来攻，我军便要自行崩溃！”
众人沉默。粮草是军队的命脉，一旦断绝，军心必散。
“必须打破僵局！”王副将一拳砸在沙盘边缘，“夏军倚仗黑石谷地势，进可攻，退可守，粮草囤积于谷内，由重兵把守。若能断其粮草，或可逼其后退，为我军争取喘息之机。”
一名络腮胡将领皱眉道：“将军，黑石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夏军至少有五千精锐驻守，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另一名将领附和：“是啊，我军新败，士气不振，兵力虽众，但战力参差不齐，主动出击，胜算渺茫。”
帐内一片悲观论调。正面强攻确实希望渺茫，但困守待毙更是死路一条。
林枫站在人群后方，目光紧紧盯着沙盘上那个代表黑石谷的凹陷处，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红玉站在他身侧，低声道：“黑石谷三面环山，只有谷口一条通路，两侧山崖陡峭，确实难办。”
王副将环视众人，见无人献策，脸上失望之色更浓：“难道就无人敢战？无人能想出破敌之策吗？”
就在这时，林枫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末将或有一策，可试上一试。”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年轻的都尉身上。有好奇，有怀疑，也有不屑。
“哦？林都尉有何高见，但说无妨。”王副将精神微振，他对这个屡创奇迹的年轻人抱有一丝期待。
林枫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敌军的黑色小旗，插在黑石谷谷口，又拿起几面代表己方的红色小旗。
“将军，诸位大人。正如方才诸位所言，黑石谷正面强攻，绝无胜算。所以，我们不能强攻，只能智取，或者说……奇袭。”
“奇袭？”络腮胡将领嗤笑一声，“林都尉，黑石谷戒备森严，飞鸟难入，如何奇袭？难道你的人能插上翅膀飞进去不成？”
帐内响起几声低低的哄笑。
林枫不为所动，目光平静，手指指向黑石谷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山脉：“并非要飞进去。诸位请看，黑石谷三面环山，但其东北方向的‘狼跳涧’，并非绝路。”
“狼跳涧？”王副将凑近看了看，“那里山势险峻，猿猴难攀，而且据侦察，夏军在山脊也设有哨卡，如何通过？”
“正因为险峻，所以夏军防御相对薄弱，哨卡也不会太多。”林枫沉声道，“末将曾仔细研究过这一带的地形，并派斥候多方查探。狼跳涧中段，有一处名为‘鹰愁崖’的绝壁，看似无路，但崖壁上有若干天然的石缝和突出的岩石，身手矫健者，借助绳索，并非完全没有攀爬的可能。”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能组织一支精锐的小队，趁夜色从鹰愁崖攀爬而上，解决掉山脊上的少量哨卡，便可潜入黑石谷侧后。我们的目标，并非与谷内大军正面交战，而是……”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黑石谷内代表粮草囤积的区域：“焚其粮草！”
“焚粮？”众人一惊。
“不错！”林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粮草被焚，夏军必乱！届时，我军再于谷外虚张声势，佯装大军来袭。夏军不知我军虚实，粮草又被毁，军心恐慌之下，极有可能后撤！即便不撤，也必不敢再轻易出击，我军困局自解！”
帐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消化林枫这个大胆至极的计划。
攀爬鹰愁崖？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旦失手，便是全军覆没。而且，就算成功潜入，如何在重兵守卫下烧掉粮草？就算烧掉了，又如何全身而退？
风险太大了！
秦红玉看着林枫坚毅的侧脸，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这个计划何其冒险，但……似乎又是目前唯一有可能破局的方法。她忍不住开口道：“将军，林都尉此计虽险，但若能成，确实可收奇效。末将愿率本部精锐，协同林都尉行动！”
她这是将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与林枫绑在了一起。
王副将沉吟不语，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枫：“林都尉，你有几成把握？”
林枫坦然道：“行军打仗，未有十成把握之事。末将只能说，若准备充分，挑选得力人手，或有五成机会。即便不成，损失也只是一支小队，于大局无碍。但若成功，收益巨大！”
五成机会！用一支小队的性命，去博取整个战局的转机！
王副将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断之色：“好！本将就准你所请！你需要多少人？何种支持？”
“人数贵精不贵多。末将需要一百名最精锐、最擅长山地攀爬和夜战的士兵！”林枫早有腹案，“另需足够长度的坚韧绳索、火油、引火之物，以及……秦校尉部的策应。”
他看向秦红玉：“攀爬行动需要绝对隐秘，无法携带太多人马。焚粮成功后，谷外需要一支机动力量接应，并制造大军压境的假象。此事，非秦校尉所部不能胜任。”
秦红玉毫不犹豫：“红玉义不容辞！”
王副将拍板：“好！便依此计！林都尉，本将授你临机专断之权，营中所有资源，任你调配！秦校尉，你部负责谷外策应，一切听从林都尉安排！”
“末将领命！”林枫与秦红玉齐声应道。
军议散去，消息很快传开。林枫要率百人奇袭黑石谷的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防线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认为他疯了，是去送死；有人佩服他的胆色，但依旧不看好；更多的人，则在绝望中，将这一丝微弱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不断创造奇迹的年轻人身上。
风字营营地，林枫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他从风字营和秦红玉部中，精心挑选了九十八名最精锐的士兵（加上他自己和赵柱，正好一百人），个个都是身手矫健、胆大心细之辈。赵柱、周瘸子自然在列，连狗娃也坚持要跟随，负责携带急救药物。
他们反复研究狼跳涧和鹰愁崖的地形图（由周瘸子带人冒死绘制），模拟攀爬动作，练习无声杀人技巧，熟悉火油的使用和投放。
秦红玉则亲自挑选了五百精锐骑兵和一千步兵，秘密运动到黑石谷外预设的埋伏地点，准备接应和制造声势。
整个行动，如同一张逐渐拉开的弓，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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