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裂土称王
暴风雪肆虐了三日方歇，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将黑水河畔那场惨烈鏖战留下的血腥与狼藉深深掩埋。龙渊城内外，却洋溢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热烈与忙碌。士兵和民众们清理着积雪，修补着破损的城防，收敛着阵亡将士的遗体。伤痛与损失是巨大的，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聚力与自豪感，也在幸存者心中悄然滋生。
他们，在绝对的劣势下，顶住了大炎亲王率领的七万精锐的猛攻，并最终逼退了敌人！这份战绩，足以让每一个龙渊人挺直脊梁，也足以让北疆，乃至整个天下侧目。
临时帅府内，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北疆严冬的寒意。林枫坐于主位，下方济济一堂，不仅包括孙海、赵柱、墨渊、墨羽、王胡子等核心旧部，还有几位在守城战中表现出色、或在清洗后得到提拔的新晋将领。虽然人人带伤，面带疲惫，但眼神中都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殿下，”孙海率先起身，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雍亲王已退守朔方，据探马来报，其军中冻伤者众，士气低迷，短期内应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此战，我军虽伤亡惨重，然威名已立！北疆各地，闻殿下之名而心生向往者，不可胜数！此乃天赐良机啊！”
赵柱迫不及待地接口道：“是啊殿下！咱们现在兵强马壮……呃，虽然人少了点，但气势足啊！正好趁热打铁，把周边那些还在观望的墙头草都收拾了，把地盘扩大！”
王胡子也抚着胡须，沉稳道：“殿下，经此一役，龙渊军民之心，已然归附。然，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等虽奉殿下为监国，然‘监国’之名，终究是权宜之称，难以号令四方，亦难以与暴炎伪朝分庭抗礼。”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许多人的心声。一直以来，他们以“龙渊监国”的名义行事，对抗的是拥有正统名分的大炎朝廷。如今，他们既然已经实质上割据一方，并且击败了朝廷的讨伐大军，那么，一个更加正式、更具号召力的名号，便显得至关重要。
墨渊缓缓起身，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殿下，北辰之血，传承有序。暴炎无道，神器更易。如今殿下承天景命，于龙渊故地屡挫强敌，已显王者之资。老朽以为，当顺应天命人心，正位建制，以安军民之心，以聚天下之义！”
正位建制！称王！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帅府内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目光灼灼地望向林枫。
称王，意味着彻底与大炎朝廷决裂，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争霸之路。但也意味着，他们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堂堂正正的政治旗号，可以名正言顺地招揽人才，颁布政令，与各方势力平等交往。
林枫端坐不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从知晓身世的那一刻起，从他决定举起反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条路最终必然通向权力的顶峰。只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时机到了。
黑水河的血战，暴风雪的相助，王胡子的来归，以及龙渊军民空前凝聚的士气，都将他推到了这个历史的路口。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诸位所言，甚合我意。暴炎失德，天下共弃。我林枫，既承北辰之血，受万民之托，自当担起光复河山、再造乾坤之重任！”
他站起身，一股无形的威仪自然而然地散发开来：“传令下去，即日起，于龙渊城内筑台祭天，告慰先祖英灵！十日后，本王将顺应天命，正式即位！”
“殿下圣明！”帅府内，所有人齐齐躬身，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狂热！
林枫决定称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龙渊城的每一个角落，并且通过各种渠道，向着北疆乃至更远的地方扩散开去。整个龙渊，陷入了一种节庆般的忙碌与喜悦之中。
称王大典的筹备工作，在墨渊的总揽和众人的协力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地点就选在龙渊城内那片相对完好的宫殿遗址前的广场上。
工匠们日夜赶工，利用残存的巨石作为基座，搭建起一座高达三丈的祭天台。台分三层，象征天、地、人三才。虽然材料简陋，但在能工巧匠和守墓人古老技艺的加持下，这座祭天台显得古朴、庄严而肃穆。
台周围竖起了代表北辰的星辰旗和代表新朝的玄色龙旗（林枫决定以玄色为尊，既区别于大炎的明黄，也暗合北辰属水、主玄冥之意）。士兵们清理了广场上的积雪和废墟，开辟出足够容纳数千人的场地。
阵亡将士的遗体被妥善安葬在城北新划出的陵园，林枫亲自题写“英烈冢”碑文，并下令日后凡战死将士，皆可入葬此冢，永享祭祀。此举极大地安抚了人心，凝聚了军心。
与此同时，关于新朝的国号、年号、官制等核心问题，也在高层内部进行了紧张的讨论。
国号问题上，出现了分歧。一部分守墓人遗老和部分将领，坚持应该恢复“大夏”国号，以彰显继承前朝法统。但林枫、墨渊以及孙海等更具远见者则认为，“大夏”已亡三百年，其影响力早已式微，且容易让人联想到复辟旧制，不利于吸引天下英才。最终，林枫力排众议，决定采纳他之前自称“监国”时的理念，定国号为“新”，取其“革故鼎新，再造华夏”之意，既表明与腐朽大炎的区别，也展现了开创未来的雄心。
年号则定为“启明”，寓意开启光明的新纪元，也暗合北辰（北极星）指引方向之意。
官制方面，暂时沿用相对简单的军政府架构，以林枫为最高统治者，下设枢密院总揽军务，政事堂处理政务，监察司负责内部监督（由墨羽兼领）。孙海、赵柱、王胡子等皆授予将军衔，墨渊被尊为国师，地位超然。
十天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筹备中飞速流逝。
启元元年，元月朔日。（林枫选定黑水河之战结束后的第一个月初一为登基之日）
这一日，天公作美，连日阴沉的天空竟然放晴，虽然依旧寒冷，但金色的阳光洒落在银装素裹的龙渊城上，仿佛为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祭天台下，广场之上，龙渊所有文武官员、有功将士代表以及部分民众，肃然排列。虽然衣着简朴，甚至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眼神炽热地望着那座高台。
台下四周，玄色龙旗与星辰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肃杀而庄严。
吉时已到！
浑厚而悠长的号角声，划破了冬日的宁静。
在万众瞩目之下，林枫出现了。
他并未穿着繁复华丽的衮服，而是身着一套特制的玄色戎装，龙纹隐现，既彰显王者威严，又不失武将的英武。他头戴一顶简单的七旒冕冠，步伐沉稳，一步步登上祭天台。
墨渊作为国师，身着古老的祭服，跟随在其后。
登上顶层，面向北方（北辰所在），林枫肃然而立。
墨渊开始朗声诵读祭文，声音苍老而洪亮，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维，启明元年，岁次壬子，正月朔日。新国主林枫，敢昭告于皇天上帝，后土神祇，暨列祖列宗之灵前：
暴炎无道，窃据神州，荼毒生灵，人神共愤。臣林枫，北辰遗脉，承天之命，顺民之心，于龙渊故土，举义旗，抗暴政，屡挫凶锋……今将士用命，万民归心，谨以今日，昭告天地，正位建国，定鼎龙渊！立国号曰‘新’，建元启明！”
“自今而后，当励精图治，革除弊政，抚慰苍生，光复华夏！扫荡群丑，澄清玉宇！皇天后土，实所共鉴！列祖列宗，英灵不远！伏惟尚飨！”
祭文读毕，林枫接过墨渊递上的三炷高香，对着北方苍穹，深深三揖，然后将香插入巨大的青铜鼎中。
随后，他转过身，面向台下万千军民。
孙海、赵柱、王胡子等文武百官，在孙海的带领下，齐齐跪伏于地，声震云霄：
“臣等叩见王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台下所有的将士和民众，如同潮水般跪倒，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直冲云霄，仿佛要将这积郁了三百年的屈辱和不平，尽数倾泻出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滚滚，在龙渊古城的上空回荡，传遍四野！
林枫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下方跪伏的臣民，看着那迎风飘扬的玄色龙旗，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的拥戴与期望，胸腔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缓缓抬起双手，虚扶一下。
“众卿平身！”
声音通过内力传出，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起身，目光依旧炽热地聚焦于他。
林枫的目光扫过全场，沉毅而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自今日起，再无龙渊监国林枫！唯有新国之王，林枫！”
“暴炎无道，神器更易！我新朝，当承天景命，革故鼎新，再造华夏！”
“凡我新国子民，无论来自何方，无论出身如何，但有功于社稷，有益于黎民，本王必不吝封赏！”
“凡愿归顺我新朝，共抗暴炎之义士，本王必虚席以待，共谋大业！”
“自即日起，颁布《新律》初章，均田亩，减赋税，奖耕战，兴工商！使我北疆之地，再无冻馁之民，再无苛政之苦！”
“本王在此立誓，必率领尔等，驱除暴炎，光复河山，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明盛世！”
他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战鼓，敲击在人们的心头，点燃了他们眼中的火焰！
“驱除暴炎！光复河山！”
“吾王万岁！新朝万世！”
欢呼声再次如同山崩海啸般响起！
在这一片沸腾的欢呼声中，林枫——如今的新王林枫，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锋指向南方，那是大炎朝廷所在的方向，也是雍亲王盘踞的朔方城所在。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与自信。
裂土称王，只是一个开始。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大炎王朝的战争，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加残酷的阶段。他脚下的这条路，必将由更多的鲜血与白骨铺就。
但他无所畏惧。
北辰已立，新王当朝！
这北疆的风云，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将因他今日之举，而彻底改变！
属于“新”朝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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