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误触通往密室的开关,洛迎窗趴着程雪案的怀里,揉着晕乎乎的头,喃喃道:“痛死我了。”
“摔到了吗?”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程雪案不敢耽误太久,直接把后背朝向了洛迎窗。
“不能走的话就上来。”
说话间,程雪案已经划亮了一小盏灯,还好他早有防备。
洛迎窗试着活动了下脚踝,知道自己硬是逞强也只会耽误正事而已,便一句话都没跟程雪案客气,直接从后面搂住了程雪案的脖子爬了上去,程雪案确定她在自己背上扶稳了,才将手里的灯盏递给她,然后双手从洛迎窗的膝窝,稳稳地将人背了起来。
两个人顺着暗道往里走,这才发现,外边那间巨大的书房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藏书阁。”
洛迎窗指挥着程雪案顺着自己灯光的方向走,这才看清每个书架上都记载着详细的案卷时间等等,时间跨度居然长达几十年。
“看来范家这些年背地里干了不少脏事。”
程雪案默认了洛迎窗的看法,按照时间的排序往近些天寻找,期间路过了十三年前的卷宗。
两个人都明显一怔,但很快又默契地向后面几个书架望去。
“你先把我放在这里吧,节省点体力,不然等下还要原路返回。”
说着,洛迎窗就要挣脱着下来,程雪案没说什么,只是由着她去了,而他自己则是几步迈到最前端,试图在最近的日期里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洛迎窗拖着一只崴了的脚,小心翼翼地偷瞄了眼聚精会神找证据的程雪案,便强忍着痛意迅速窜进了盛放十三年前卷宗的书架里,一双锐利的眼睛迅速找扫描着什么关键字。
【江氏织坊】
洛迎窗来不及细看,就将这沓卷宗塞到了自己怀里,而刚一转过身来,就结结实实撞上了程雪案的胸膛。
“乱跑什么?”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洛迎窗一时心虚,装作撞疼了一般头晕,干脆抵着程雪案的胸口不起来,催促道:“找到了吗?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程雪案边转过身来蹲下,边道:“这里存放的卷宗和账本,最近的日子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
洛迎窗长“哦”了一声,又迅速找到了解释:“也许诬陷春风酒楼投毒一事,并不足以记载到这里,也或许,这次的罪魁祸首是流筝和楼叙白潜入的那户人家。”
其实洛迎窗一开始对于在这里发现什么关键线索便没报什么希望。
当时四个人两组决定究竟谁去哪户人家时,她只一同流筝对视,便知晓真正的投毒者到底是哪户商家,甚至范家别院也极有可能是流筝故意扰乱程雪案和楼叙白的备选,而只有洛迎窗和流筝才知晓,范家别院才是她们的真正目标。
只要拿到这份卷宗,一切便大功告成。
眼下有平兀侯作陪,如果之后被发现这本卷宗遗失,也不会招惹太多麻烦,至少平兀侯那边也会帮自己分散一些注意力。
程雪案从洛迎窗的语气里并没有听出任何意外和急迫,似乎早就料到这里不会有任何有用的发现一般,而且她也不担心对于中毒案进入死胡同而超过对府尹允诺的三日期限。
真是怪了。
程雪案微蹙着眉头,只是不动神色地应和道:“那也只能寄希望于流筝那边有所发现了。”
两个人回到方才的误打误撞进入密室的暗道,在墙壁上摸索半天,也没找到重开这道门的开关,只是隐约间觉得有浓烟顺着缝隙爬进来。
“雪郎,你觉不觉得这味道有点奇怪?”
洛迎窗总觉得浓烟爬进来呛鼻得很,甚至让她呼吸困难,
“……”
洛迎窗举起双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发誓:“真的只是歪打正着。”
等两个人从密道爬出来时,才发现外边的空间已经烧起了熊熊大火,程雪案暗叹不好,直接往周围的窗户迈去,而洛迎窗则迅速趴在地上,从自己身上扯了块衣料下来将就着捂住口鼻。
“窗户从外边封死了。”
程雪案回到洛迎窗身边时,她慷慨地递给了程雪案一块布料,无奈道:“……他们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夜闯书房!”
“可能是方才误触了密室的开关,被他们发现了。”程雪案紧蹙着眉头思考着对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洛迎窗道,“信烟呢?”
虽然窗户被木头钉死了,但至少可以用他随身携带的匕首滑坡窗户纸,只需要一个洞口,就可以传递讯息。
然而,洛迎窗却拒绝了:“不行,范家家仆包围了这里,断然发送信烟会中了对方的埋伏……”
大火越烧越旺,房梁的木头都砰地一声掉了下来,直直地砸在两个人面前,可洛迎窗还是死死扣住怀里的信烟不给他。
程雪案从没见过那样固执的洛迎窗。
不,比起固执,更应该说是恐惧至极。
那双向来清明又智慧的眸子空洞无比,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火光,仿佛将她整个人的魂魄吞噬,她的眼底看不见任何希望,只有脆弱、恐惧和创伤,明明周遭受着大火烘烤,却浑身瑟缩着发抖,满头的细汗将她整个人都浸泡在无助里,像是深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是被滚滚海浪层层淹没着却抓不到一根救命稻草,她仿佛惶惶不安地掉入另一个孤独的世界,只剩下自己无声的呐喊和救助,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然后几近绝望、窒息。
程雪案心疼地尝试将洛迎窗抱在怀里,但她仿佛失去了神智般,完全忽视了程雪案的存在。
程雪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将吸入了太多烟尘的洛迎窗先拖回方才的密室里,至少还可以再支撑一会儿。
现在,他只能先寄希望于自己的留在平兀侯府的后手了。
然而,密室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洛迎窗几乎已经在浓烟中昏迷了过去,程雪案只好直接将人抗在自己肩上,然后顺着墙根溜到了窗边,用匕首扎开一个不足以被对方发现的洞孔,至少能让洛迎窗呼吸到一些微薄的空气。
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被大火淹没只会是时间问题。
就在程雪案手足无措之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似乎是周围的老百姓看到久久燃烧的大火引起了恐慌,便壮着胆子一起结伴来找范家家主帮忙救火。
外边短暂争执了一会儿,但是范家人当然不想让这场藏着秘密的大火就此熄灭,但既然引来了如此浩大的声势,他们也实在没有理由放任大火燃烧而不顾,周旋许久后终于松了口。
周围的老百姓们全都簇拥过来,一桶接着一桶水试图扑灭大火,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风眠和付山海就是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机,凑到了离人群最远的窗口,呼喊着洛迎窗的名字。
“在这里。”
这时的程雪案也已经吸入了不少烟尘,但他仍强撑着一丝清明,将洛迎窗拖到了最隐蔽的窗口处,尽可能用最简洁的话语表达。
“看见祈明了吗?”
窗户被封死,风眠和付山海先前没有准备,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钉在窗户上的木条拆开,眼下也只能隔着窗户纸上的小孔交流。
“找到祈明……他手里有拆卸的工具。”
话音刚落,另一边就传来了低声的呼喊:“侯爷,侯爷——”
风眠一见到人,二话不说就把工具从祈明手里抢了来,然后和付山海一起三下五除二卸下了窗户,随着巨大的房梁坍塌声,窗户也被暴力破除,程雪案直接撑着最后的力气将洛迎窗抗在自己身上翻出了书房,前脚刚踩到地上,后脚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侯爷这边走,我备了快马。”
风眠伸手想要将洛迎窗接过来,但程雪案却红着一双眼睛偏不放手。
这样危机的时刻,付山海可见不得两个人内讧,赶紧拉着风眠不要冲动,跟上了那个叫祈明的小孩。
范家别府的火还在乱糟糟地燃烧着,几个人已经趁乱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程雪案扛着洛迎窗上了马后,才轻巧地将人放了下来,侧坐在马上靠在自己怀里,一手稳稳地搂住她,一手握着缰绳。
许是这一路偷跑太过颠簸,昏迷不醒的洛迎窗似乎找回了些模糊的意识。她在程雪案的怀里半眯着眼睛,却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自己正处在某个人的怀抱里,坚实而温暖。
那种感觉好熟悉。
脆弱而憔悴的洛迎窗一只手堪堪地抓住程雪案胸口的衣领,嘴巴里还在喃喃自语些什么。
程雪案将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看在眼底,心疼不已,还一边骑着马,一边赴身贴到她耳侧,想要听清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别离开我……”
那一瞬间,程雪案的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然后心跳突然急速加快,咚咚、咚咚,比战场上的鼓声还要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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