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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熟悉的背影

chapter 11:熟悉的背影

夜晚的江边异常寂静。

风从江面慢慢吹来,带着潮湿的凉意,一层层拍打在岸边的石缝间。水波轻轻漾起,如同梦呓者无意识的低语,拍击岸壁的节奏仿佛被无形的手反复校准,每一次触碰都像在说出一段未竟的故事。

雾气尚未散去,天色昏暗得分不清何为云层、何为夜幕。桥的轮廓被吞入浓重的阴影中,只剩桥灯在远处散出微弱的光,如幽魂般漂浮在水面上,映出斑驳不定的光斑。

沈裕站在岸边,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领口紧紧扣住,半边面孔藏在影子下。他的目光却没有停下,自他们抵达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几乎未曾眨眼地注视着不远处桥下的阴影。

霍宴尘站在他身侧,几乎与他并肩。他并不急着开口,他们两个之间的沉默从来都不令人不安。因为太了解彼此了,反倒知道有些话,必须等那一刻真正降临时才会被说出口。

“你觉得……”霍宴尘忽然低声问道,语气低得像江水的回声,“他会是谁?”

这一问,仿佛将什么捅破了。

沈裕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眼神在桥的弧下缓缓掠过,雾气之中,仿佛有什么影子站在那儿,不动、不语,也没有人能真正看清。只是那个模糊的轮廓,那个站姿,那个将身体隐进桥洞边缘的角度……都像极了照片中的那道背影。

他记得那张照片上的人影。不是因为那红色的线头,而是因为那个站姿——略微偏头,右肩轻倾,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看似随意,实则警觉。

沈裕脑中闪过无数个名字,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联系每一个可能的人脸,只盯着那个黑暗中一动不动的轮廓。仿佛只要再盯一秒,那人就会回头,露出一张熟悉得令人窒息的面孔。

“很可能是我认识的人。”他终于低声说,声音却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颤抖,沙哑,几不可闻。

霍宴尘猛地看向他,眉头拧紧,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不加掩饰的担忧。

“是谁?”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如重锤落地,激起心湖剧烈的涟漪。

沈裕摇了摇头。

“不能说,”他说,“现在还不能确定。”

霍宴尘没有追问。他知道沈裕不会轻易说出这句话。以他谨慎的性格,若非确有端倪,绝不会贸然把怀疑落在“熟人”这两个字上。

可这“熟人”二字太过沉重,足以撼动整个调查的方向,甚至摧毁他们过往所有建立的信任与逻辑体系。

两人沉默地站着,江风从他们衣襟之间穿过,像是在穿透某种厚重的历史尘埃。

过了很久,霍宴尘才低声道:“你怕他说出来,我们就回不去了。”

沈裕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江面。

远处传来船鸣声,悠远、低沉,像一只被放逐的兽在水上咆哮。桥下的水影微微动了动,那轮廓似乎随之晃了一下,仿佛正等待着什么信号。

“我不知道回不去的是哪一步。”沈裕缓缓开口,声音已不像方才那般颤抖,却更像某种深埋心底的自白,“是我们刚开始办案的那一年,还是第一次他出现在我们视野里……如果他真的是……”

他顿住了,仿佛连思考这个可能性都过于痛苦。

“我曾经想过,一个人要藏得那么深,要么是疯了,要么是熟到了骨子里。”

霍宴尘静静看着他,目光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但那一丝克制不住的动摇仍藏在眼底最深处。

“你不是一个会随便猜测的人。”他轻声说。

“我没有猜。”沈裕反驳得很轻,“是直觉。”

他们之间,不需要太多解释。

从一起破过的每一桩案子、到夜里默契地分头行动,再到在昏黄审讯室里一眼对视,就能判断对方是否在撒谎——他们的默契早已深入骨髓。所以霍宴尘懂,沈裕所谓的“直觉”,并非空口无凭。

“你怀疑的那个人,”霍宴尘开口,语气很平稳,“他现在……还在我们系统里吗?”

沈裕闭了闭眼,几秒后,缓缓点头。

这一个动作,宛如丢进湖水的一颗石子,激起无数重叠的回响。

“我得确认。”他低声说,“我不能只是怀疑——我必须有证据。”

“好。”霍宴尘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那我们一起查。”

风更冷了。

沈裕忽然觉得脚下的地砖也在微微颤动。桥下传来一声不属于自然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轻轻碰撞了岸边,发出一声极轻的“哐”声。

他猛然抬头,桥下的影子却已经不在了。

“他走了。”沈裕咬着牙说,声音冷得像钢丝。

“你确定是他?”霍宴尘问。

沈裕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看着那片空落的桥洞,仿佛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正一寸寸走入江雾深处,连影子都被江风吞噬。

“他知道我们在查。”沈裕转过身,声音里没有起伏,“他就在我们之中。”

“这会是一场对抗。”霍宴尘低声说。

“不。”沈裕摇头,“这会是一场追逐。”

他们对视了一眼。

沉默里,藏着锋刃与不言的誓言。

风继续吹着,雾未散,水声依旧轻拍岸边,仿佛某种冥冥注定的呼唤。

熟悉的背影从夜色中消失了,带走的也许不只是疑问。

而是关于他们彼此最深层的信任——是否还来得及,在真相揭开之前,保留那最后的、不破的完整。

?

心理的裂痕

回到警局时,天已将亮未亮。

长廊灯光昏黄,早班还未接岗,整个办公楼静得像座废弃的纪念碑,只有空气里残存着纸张与金属混合的气味。沈裕脚步缓慢,手指轻触那道熟悉的走廊墙壁。每一步走回这里,都像是一次重新穿越时间的过程。

他走进办公室,轻轻将门合上。

沉默立刻涌满了四周。

屋内依旧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模样,档案摊了一桌,照片被整齐地摆在右侧,椅背上搭着那件尚未干透的风衣,一切都像在等一个未归的人再次坐下继续追索。

沈裕脱下外套,将它搭在椅背上,随后缓缓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双肘支在桌面,手指交握,抵住嘴唇,闭上了眼。

但他的大脑无法闭眼。

桥下的黑影再次浮现于眼前,那轮廓太熟悉了,熟悉得不容置疑,像是某段刻在骨头里的记忆忽然从沉寂中苏醒。

那张照片,那道线索,那一夜被江风吞没的身影,还有那些若有若无、不敢细想的联想,像水银泻地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扩散。理智像堤坝,而情绪像涨潮的江水,正在冲击、撕裂、溢出。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

一开始只是短促的气息难以延展,但很快,胸腔像被捏紧,气流灌不进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桌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照片被他无意扫落一张,落在地上,啪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去,是那张背影图像——黑色夹克,红线外露,背对镜头。

沈裕盯着它,胸口更紧了。

那不是单纯的嫌疑人,那不是一个未曾谋面的凶手,那——可能是他认识的人。

不,是他“曾经亲近”的人。

这个可能性像锥子一样刺入他的神经。

他感觉有个孩子,在记忆的废墟里蹲下来捂住耳朵。风暴逼近,房梁塌落,黑暗扑面而来,那孩子却什么都不说,只是睁着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安静地盯着他。

那些关于童年的事,那些他早已压进意识深处不愿再翻出的片段,像是一口被掀开的井——污水和旧物一股脑地涌上来,淹没了呼吸。

他听见有人喊他名字。

不在现实,而是在记忆深处。

那声音像是从几十年前穿过隧道传来:“小裕,把灯关了,别看了。你又看错了,不是他。”

“你怕了吗?”

“你看见他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话?”

“你一直都知道是谁,对吧?”

他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自责与愧疚。仿佛是他当年某一次沉默,某一个转身,造成了此刻的一切。他不敢深想,不敢确定那个“Y”究竟是谁,因为那一旦坐实,他将不仅是追捕者,也将是见证者,甚至——共谋者。

他的指尖颤抖着,一只手捂住了额头,掌心满是冰冷的汗。

这时,门轻轻开了。

霍宴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沉稳如旧。他一眼看见沈裕的模样——面色苍白,眉间紧锁,眼神散乱。那不是疲倦,那是即将崩溃前的边缘。

他没有说话,先是关上门,脚步极轻地走近。

“你要注意身体。”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动某种潜藏在屋内的伤口,“别让过去的阴影吞噬你。”

沈裕没有抬头,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全力才让呼吸平稳下来。

“我不是不行。”他嗓音发哑,低得像风中沙砾,“只是……有些事情,越靠近越觉得熟悉,却越害怕。”

霍宴尘站在他身边,眼神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他知道这不是可以用理智开导的时刻,也不是可以以“我理解你”安慰的情境。

有些恐惧,是从骨子里长出来的。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裕的肩膀。

那力道不重,却像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无论多黑暗,我都会在你身边。”

这句话,沈裕听进去了。他想回应,却发现喉咙紧到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霍宴尘——眼神里藏着说不出的疲惫、动摇,还有——某种深深的感谢。

他眼眶红了。

但他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不能落。

他怕一旦泪水落下,那种脆弱会彻底摧毁他仅存的理智。他还需要清醒,需要坚硬,需要将自己维持在“警监”的边界内,至少在真相揭开前,他不能倒下。

霍宴尘没有再说话,只是陪他一起静坐着。

他们之间什么也没说,但空气却像燃烧了一场沉默的火。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光从百叶窗缝隙透进来,在两人身后投下交叠的影子。

那个影子仿佛是一体的。

像是——从黑暗里逃出生天的人,彼此背靠着,共同抵抗一场注定要来临的风暴。

而心理的裂痕,就藏在这风暴之前的寂静中,悄悄张开,谁也不知它何时会彻底断裂。

但至少此刻,沈裕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

嫌疑人Y的信

清晨六点半,警局的安保前台收到一封匿名快递。

投递人未留名,寄件地址模糊不清,只在角落里用黑色水笔写了一个字母:

“Y”。

信封是旧式信纸袋,泛黄的牛皮纸材质,边角有被水汽浸泡过的痕迹。纸面微微起皱,像是从潮湿环境中带出来的。封口处用蜡封盖住,没有寄发邮戳,也没有指纹。

沈裕赶到案发物证室时,那封信被置于透明证物袋中,摆在长桌正中。灯光投射下,那个字母“Y”仿佛有生命,悄悄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宴尘站在他身旁,两人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封信。

一封信,足以改变整个战局。

沈裕伸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信袋打开。里面的纸张干燥,没有异味,薄得几乎能透光。他展开那张信纸,字迹干净而利落,写得像是机械打印,却明显是手写笔迹,每一笔都藏着刻意克制的力道:

“你们以为我会轻易现身?

不。

我一直都在水下,观察着你们的每一步。

想找到我?你们还远着呢。”

——Y

没有多余的称呼,没有具体时间,甚至没有情绪化的句式。但字里行间却藏着深深的恶意,那不是普通的挑衅,而是一种掌控者的自信,一种从阴影中俯视他们的傲慢。

沈裕的眉头皱得很紧,指尖几乎握出了汗。

霍宴尘的目光依旧冷静,他盯着那封信良久,低声开口:

“这不是简单的挑衅,是我们的软肋被摸透了。”

沈裕点头,喉咙微动,声音低得像水底涌出的气泡:

“他在告诉我们,我们一直走在他铺好的轨道上。”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沉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在他们意识深处慢慢扩散。

“你注意到这句话了吗?”沈裕重新盯着那句:“我一直都在水下,观察着你们的每一步。”

“‘水下’。”霍宴尘念了一遍,“他在有意提这个词。”

“他知道我们对这两个字有多敏感。”沈裕望向他,目光冷峻,“那是命案起点,也是我们心理破绽的源头。”

“他是在宣示——他知道一切。”

屋里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封信的真正杀伤力不在内容本身,而在于它的时机与动机。

嫌疑人Y没有被动等待追查,而是在调查步步逼近之际,选择主动出击。

这不是惊慌失措的泄密,而是——极端自信的布局。

沈裕将信重新装袋,吩咐物证科进行手写笔迹提取与纸张来源比对。他的声音冷静到几乎不带人气,然而霍宴尘知道,那是他过度紧绷下的“过冷”反应。

“他不是第一次写信。”霍宴尘低声说。

沈裕一顿。

“你还记得两年前,第一起案件发生后,有封被认为是恶作剧的匿名信?”霍宴尘的语速极慢,仿佛在唤醒一段被有意压下的记忆,“那封信里写着‘深水之下,无声告白’。我们那时查了几周没结果,后来搁置了。”

沈裕皱紧了眉。

他当然记得。那封信当时被当作某个哀悼者或臆想者所写,因为内容没有指向性,笔迹也无法比对,一度被定义为“无价值信件”。

但现在回看——那正是嫌疑人Y第一次在“水下”露出的指尖。

“他从一开始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沈裕低声,“只是我们不信。”

霍宴尘目光如刀,盯着那封信袋,声音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怒意:“他在模仿神。用匿名,观察,用控制来支配节奏。”

“但他不是神。”沈裕打断他,语气铿锵,“我们会抓住他。”

他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必须用全身力气才能压下心中翻涌的波涛。

此刻他很清楚,这封信不只是挑衅。

它是一场宣战。

从此刻起,他们不再是主导调查的一方,而是——被一个清晰意识、精确动机、强烈控制欲的敌人盯上。

沈裕缓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目光已不带一丝犹疑:

“嫌疑人Y,已经开始主动出击了。”

霍宴尘点头,眼神如刃:“那我们,就跟到底。”

——

临出物证室前,沈裕回头看了一眼那封静静躺在桌面上的信。

它安静地被封在透明袋中,像是一条盘踞在水下的蛇,蜷伏、潜伏、等待时机。

但他们不会等它再次现身。

这一次,他们要把它逼出水面——不论代价。

?

靠近深渊

案件的迷雾愈发浓重。

像是江上的雾气,在黎明与夜晚的交界处最为致密,把一切真实与虚幻裹得严严实实。那封署名“Y”的信成了一道隐形的线,悄然拉动着调查的每一个节点,也拉紧了沈裕胸腔里的那根弦。

嫌疑人Y的轮廓开始浮现。

他不是一个无名之辈,不是潜逃在城市阴影里的无组织分子,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亡命之徒。相反,他熟悉警方的办案流程,了解技术盲区,甚至似乎知道沈裕和霍宴尘的心理节奏,像个操控游戏的人,精确掌握着他们的每一步反应。

这一切令人寒意顿生。

而真正令沈裕心悸的,不是Y的挑衅,而是那种——**“被看见”**的感觉。

那种感觉如同回到童年被锁在漆黑房间的夜晚,灯熄时,墙角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你以为它只存在于梦魇,可多年后,它从黑暗中走出来,拥有姓名、声音、意志,并递给你一封信,上面写着:

“我一直在水下,观察着你。”

沈裕近几日的睡眠质量急剧下降。

从接到Y的信件那夜起,他每一次闭上眼,都能看见桥下的那个影子——静默、僵立、隐没于水气中的身影。

他开始梦见一些陈年旧事。

梦里是年少时他在老宅的地下室,父母争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他蜷缩在角落,双耳紧捂,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他太敏感了……不是普通孩子……再这样下去会出问题的……”

他在梦中拼命敲门,敲到手指破皮,但无人回应。

然后那地下室的门缓缓打开,一个模糊的黑影走进来,蹲下,在他耳边低语:

“你总会回来这里的。”

他总是从梦中惊醒,满身冷汗,胸口疼得像被灌进冰水,双手不自觉抓住床单,像是在试图从那深不见底的梦中爬出来。

PTSD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它是漫长的、黏腻的潮湿,在每一个你以为天晴的日子里,悄悄爬进身体的缝隙,渗入骨血。

他的手会不自觉颤抖,尤其在审阅Y留下的字迹时。他的呼吸会突然紊乱,在封闭空间或桥下经过时感到眩晕。他开始避免看水面,甚至在水杯中看见倒影时,也会短暂地恍惚。

他试图隐藏。

在霍宴尘面前,他竭力维持着平静。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战役,他不能倒下。

可霍宴尘不是旁人。

有些裂缝,即使不说,也能一眼望穿。

那晚,沈裕独自坐在警局楼顶,风将衬衣吹得猎猎作响,整座城市的灯火在他脚下闪烁。他的背影像一根弓得太久的箭,随时可能断裂。

霍宴尘没有提前通知,只是默默坐到了他身边。

沈裕没有转头,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沉默良久,霍宴尘忽然开口,声音很低,却有一种穿透风声的力量:“你怕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沈裕微怔。

这句话,如同刀尖轻触最敏感的神经。

他终于缓缓转头,眼底布满血丝,却没有回避。

“我怕的是,我会成为他。”

这句回答,比“怕他”更可怕。

霍宴尘没有表现出震惊。他只是垂眼,轻轻地说道:“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还在和我一起调查,还在努力分清黑白,还在怕自己。”霍宴尘望着他,目光坚定得如同锚钉:“他已经不怕了,他不再犹疑,所以他越过了那条线。但你没有。”

沈裕喉头哽住,一时间说不出话。

风更大了,天边有雷声滚过,像某种预兆。

霍宴尘站起身,伸出手。

“我们必须一起面对,无论多深的水下。”

这句话像是一根绳索,在他即将跌入深渊的那一刻,牢牢拉住了他。

沈裕望着那只手,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他终于抬起右手,握住了那只温热有力的掌心。

那一刻,他眼神中有了久违的光芒。

不是来自希望的未来,而是来自此刻的被理解——他知道,无论下潜到多深的黑暗中,总有人会在水面之上,为他守着最后一盏灯。

靠近深渊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没人知道你正一步步下沉。

而此刻,他不是一个人。

他还有霍宴尘。

?

尾声

夜色如墨,江面风平浪静。

灯光折射在水面上,斑斑点点地浮动,如碎银轻摇,表面无波,仿佛这座城市从未发生过任何惊扰。但沈裕知道,越是静谧无声的地方,水下越可能藏着最深最烈的暗流。

嫌疑人Y的阴影依旧笼罩在他们之上。

他未现身,也未真正离开。他像一道裂缝,从案件的最初渗透进来,一寸寸扩展,将过去、现在和某个无法直视的真相撕裂成越来越不完整的碎片。

他还在观察。

他还在引导。

他还在等待——等待他们触碰某个被精心掩埋的禁区。

风从江面拂来,带着水汽与遥远的腥味,像是从某口封死的井中漏出的气息。沈裕站在堤岸,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目光沉沉地望着水面。他的影子被拉长,在地面上随着波光微微晃动,像是另一具灵魂,踉跄而挣扎。

“越靠近,越觉得熟悉。”他低声说,仿佛只是对江水呢喃。

熟悉的不只是Y的笔迹、步伐、方式,还有某些更久远的东西——梦境中的楼梯、审讯室的灯光、旧警服上褪色的徽章,甚至是自己十七岁那年在某个夜晚偷偷哭过的理由。

而那些理由,如今都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他从没想过,所谓真相,不是光,而是一面镜子。你越接近它,就越清楚自己曾经是如何转过脸,拒绝承认那片阴影其实早已住在你身体里。

那天在楼顶,霍宴尘曾问他:“你怕的是他,还是你自己?”

他当时没有完整回答。

但现在,他知道了。

他怕的是——在那片无底的水下,他会看见另一个自己。那个与Y重叠的自己,那个曾因害怕而闭口不言、因痛苦而选择沉默、因无法原谅而变得麻木的自己。

而如今,这个“自己”,正一点点浮出水面。

远处脚步声响起。霍宴尘走来,没有穿警服,只是一件深色便衣,整个人隐没在夜色中,几乎看不清神情。但沈裕一眼就知道是他。那是种超越警觉的直觉,是长久搭档后身体对彼此气息的记忆。

“又在想他?”霍宴尘走到他身边,站定。

沈裕没有否认。

“我总觉得我们在重复某种轮回。”他声音淡淡的,却有种无法掩饰的疲惫,“每一次追查,都像在绕回原点。”

“不是。”霍宴尘看着江面,语气平稳却坚定,“这次我们是真的在靠近。”

靠近真相,也靠近伤口。

靠近罪恶的源头,也靠近他们自己深藏的裂痕。

“我越来越清楚一点。”霍宴尘缓缓道,“这案子不仅是抓住他,更是……我们是否能看清自己。”

沈裕转过头,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交汇在黑夜里,没有多余语言。那是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像他们曾并肩走过的无数夜晚,走过尸体边、审讯室、现场遗迹、江底打捞点——他们彼此知晓对方的坚硬,也知晓彼此的软肋。

他们并不是没有害怕。

只是彼此都选择了继续向前。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吹皱水面,也吹开夜色。可那水下,依旧沉默。

沈裕忽然开口:“你相信人可以看着深渊,而不被吞进去吗?”

霍宴尘低头想了几秒:“不。”

“我也不信。”

“但我信,如果两个人一起站在边缘,哪怕被拉下去,也还能彼此拉住。”

沈裕轻轻笑了。

笑意不深,却足以让眼角的疲惫卸下一层。他点头,声音低得几乎随风消散:

“那我们就一起。”

他看着水面,缓缓地说:

“无论多深的水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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