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走走停停。小舟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半个融化了的冰淇淋甜筒。
慕梓初从后视镜里看了儿子一眼，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
“他今天几点睡的午觉？”他问开车的魏辰璟。
“没睡。”魏辰璟单手搭着方向盘，“在我公司跟新来的实习生玩了一下午乐高，精神得很。”
慕梓初皱眉：“你带他去公司了？”
“不然呢？让他一个人在家看动画片？”魏辰璟瞥他一眼，“放心，公司里没人乱说话。”
车厢里陷入沉默，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窗外霓虹初上，流光掠过魏辰璟侧脸，颧骨那块创可贴显得格外扎眼。
“魏辰璟。”慕梓初突然开口。
“嗯？”
“为什么是小舟的幼儿园汇演？”
魏辰璟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直接在婚礼前找我谈。”慕梓初声音很平，“非要选在那个时候闯进来，闹得人尽皆知。”
前方红灯，车缓缓停下。魏辰璟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进慕梓初眼里：“因为那样你就没有退路了。”
他嘴角扯出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我知道你。给你留条缝，你就能钻出去。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路堵死。”
慕梓初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也笑了。那笑容很冷，带着点嘲讽：“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因为舆论压力就范？”
“不是舆论。”绿灯亮了，魏辰璟转回头开车，声音混在引擎声里，“是你儿子。”
后座传来细微的鼾声。小舟歪着头，嘴角还沾着点冰淇淋渍。
“小舟很喜欢我。”魏辰璟说，“他今天问我，能不能经常来找魏叔叔玩。”
慕梓初没说话，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儿子熟睡的脸。
车开到慕梓初公寓楼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魏辰璟熄了火，却没解锁车门。
“不请我上去坐坐？”他侧头问。
慕梓初解开安全带：“戒指找到了吗？”
魏辰璟挑眉。
“司仪捡到了。”慕梓初语气平淡，“他以为是你掉的，婚礼结束后托助理转交给我。”
他从裤袋里掏出那枚铂金戒指，随手抛给魏辰璟。“拿回去。”
魏辰璟接住戒指，在指尖转了一圈，没收起来，反而探过身，把戒指塞进了慕梓初衬衫胸前的口袋。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靠得很近，慕梓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须后水的气息。创可贴边缘翘起一个小角，露出底下青紫的皮肤。
慕梓初没动：“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证明我比吴家那个女儿更适合你。”魏辰璟退回驾驶座，解锁车门，“至少我不会在你加班到凌晨时打电话催你回家。”
慕梓初抱着小舟下车时，魏辰璟降下车窗：“明天早上我来接他。”
“接他干什么？”
“答应了带他去新开的科技馆。”魏辰璟笑了笑，“不能食言。”
看着越野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慕梓初站在原地，夜风吹得他衬衫猎猎作响。胸前口袋里那枚戒指硌在胸口，存在感鲜明得令人烦躁。
他把小舟往上托了托，孩子在他肩头咕哝了一声，软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脖子。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口袋里的戒指轮廓在衬衫布料下若隐若现。
开门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魏辰璟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张图片——小舟今天在魏辰璟公司搭的乐高城堡，旁边还有个用零件拼出来的歪歪扭扭的“魏”字。
【他说是送给我的。】
慕梓初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他把小舟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孩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喊了声“爸爸”。
站在客厅落地窗前，这个城市的夜景在脚下铺展。远处商业区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晚间新闻，今天那场荒唐婚礼的片段一闪而过。
慕梓初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在掌心握了一会儿，金属被体温焐热。
最后他拉开抽屉，把戒指扔了进去。抽屉深处，放着另一枚款式相似的男戒——那是他当年和前任结婚时的对戒之一。离婚时，他留下了这枚。
关上抽屉的瞬间，手机又亮了。
魏辰璟发来第二条短信：【明天九点，准时。】
慕梓初没回复。他回到卧室，小舟睡得正熟，怀里还抱着魏辰璟送的那个变形金刚。
他在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儿子额前的碎发。
窗外，城市的灯火彻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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