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亲戚孩子多,不好意思让主人家孩子委屈给客人让屋子,苏洇昼只能和白途睡一个房间,本来陪长辈散步闲聊回屋里已经晚了,白途还特别兴奋闹到了后半夜才跟晕倒一样突然睡着了。
担心再被白途抓住机会调戏,苏洇昼合眼前背对着他睡得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还是在原本的位置,白途已经在怀里了,两手抓着他胸口衣料,睡在床的边沿,只要他动一下白途就掉下床去了。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这次起反应的不是他,是白途。
苏洇昼已经能想象到白途凌晨是怎么大老远爬进他怀里的了。
昨晚散得晚,今天没人叫早起,苏洇昼就这么干躺着发了很久的呆,直到他也有了反应,白途就在这时候睡醒了开始动来动去。
怕他掉下去,苏洇昼坐起身,单手搂着白途抱起来放到另一边,自己下床进了卫生间。
没过几分钟,门板被猛撞了一下,传来白途刚睡醒特有的粘牙嗓音:“苏卿……吾要嘘嘘!”
苏洇昼匆忙洗漱完去开门,脸上还挂着水珠。看得正撞门的白途突然呆住了,顶着一头乱毛,傻傻地仰着脸看他,嘴里喃喃道:“苏卿好帅。”
苏洇昼不语,拍拍白途蓬松的头发,径直走过他把卫生间让出来。
等待的时间苏洇昼把房间收拾一遍,出门陪早起的长辈用早餐,才得知白途昨晚就已经和他们沟通好了,今天要和他两个人去办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所以长辈们计划去逛园林没买他们的票。
长辈们出发后,苏洇昼仍然坐在温暖的客厅里等着。
白途不知道又在偷偷谋划什么,过了很久也没见人,倒是有一个穿着浅蓝色防护服、浑身蒙得严严实实、身高和走姿尤其熟悉的小矮个,迈着嚣张的步伐,大刀阔斧朝他走来,并一头撞在了廊柱上,清脆响亮“咚”一声,捂着脑门跌跌撞撞继续“摔”到跟前。
“……”
苏洇昼看着这个怪人唯一露出的葡萄大眼,荒谬的场面,竟不知说些什么。
“苏卿!吾已经准备妥当了!苏卿也需得早些更换不死之衣,吾等即刻出发探险!”
“你要去拆炸弹?”
“苏卿果真是老糊涂了,明明昨日才说过,吾等今日将深入荒废小屋调查,未知势力的人物可比拆炸弹危险数万倍!虽然相比吾算是蝼蚁,可苏卿是人类呀,吾……”
眼看这小子又要说个没完,苏洇昼打断道:“去换了。先不说会不会有危险,就算有,这件衣服也什么都挡不住。”
白途叉着腰喊:“吾很厉害的!苏卿休要小看了吾!”
“那就不出门了。”
“苏卿!”
不管白途怎么抗议,最后还是乖乖换回了正常衣服。
冬季难得的大晴天。苏洇昼没有特意去记那座诡异屋子的位置,家长似的不急不缓跟在白途身后。
白途穿着师母早就准备好衣服——格子短袍连腿白袜短裤皮靴套装,攥着拳头气冲冲走在前面,步频不慢但因为个子小腿也比较短一些,跟矮脚猫一样,扑腾半天也才走出一小段路,苏洇昼轻易跟上。
苏洇昼低头看这颗毛发蓬松的脑袋,发梢间若隐若现的耳朵,心想过段时间该带他去剪个头发了。
这栋老楼房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纯木搭建的装修风格有些偏日式,有三层楼加一层阁楼,像旧贵族住的老宅子,占地很大且四面都是花园,可惜已经杂草丛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整栋楼木材昂贵,前后门花纹雕得很细腻,因为年久失修反而有一种古朴的韵味。
陪白途在栅栏外望了一会儿,苏洇昼没看到禁止进入或危房远离的牌子,于是没有阻拦白途前进的步伐,跟在身边替他警惕周围。
白途大咧咧往里进,穿过园子推开后门,一股浓重的陈木味扑面而来,从外看屋子打的窗并不少,大约是房主走前蒙上了遮光布,屋子里漆黑一片,加上阴郁的天气,就更看不清了,后门大开就只能看到玄关。
“跟黑暗之王的教会也差不多嘛~”
白途哼哼一句,叉着腰大胆往里走。
大门“咔嗒”一声自动合上,屋内伸手不见五指,苏洇昼用手机打光,试着按下大灯开关,可惜这屋子估计很早就断电了。
“小心。”苏洇昼拉住步伐莽撞的白途,有些强硬地揽着他的肩膀一块走。
白途蓦地停下脚步仰头望他,昏暗中看不清神色,只感觉到臂弯里的肩膀绷紧又松懈,突然双手环抱他的腰,紧贴着身子窃笑道:“苏卿,吾害怕。”
苏洇昼听出他的做作,调笑道:“刚刚不是还挺勇敢的。”
白途下巴蹭着他猛摇头:“太黑了,吾害怕。”
“黑暗之王也会怕黑?”
“这可不是吾之领土的墨色,这非同寻常的黑,吾有种不详的预感。”
“所以?”
“苏卿抱吾……”
苏洇昼把灯光转过来,低头盯着白途看了几分钟,见他期待又渴求的神情,妥协地将身体微倾。
白途眼中一亮,迫不及待蹦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小挂件似的并腿坐在臂弯里,脸蛋埋在肩上,忍不住发出憨笑:“苏卿为何今日如此听话呀,若是能一直如此就好了。”
苏洇昼早就发现自己对白途的底线一降再降,现在几乎已经是任由他为所欲为的地步了,就算理智告诉他不能答应,白途稍微撒个娇他耳根子又软了,但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表现得刀枪不入,让白途连撒娇的念想还没生成就已经被他的严厉拒绝摒退了。
苏洇昼打着光继续往里走:“先说好,转一圈没什么异常就回去。”
白途贴着耳朵神神秘秘地说:“苏卿还未觉察吗,王之慧鼻从一开始就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苏洇昼仔细闻了闻,发现除了浓郁的陈木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肉制品气味,以及木炭燃烧时发出的特殊气味,充斥在密闭空间里变得十分难闻。
“这如针刺一般的气息……糜烂腐肉的恶臭……”白途忽然严肃起来,“苏卿,吾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了那一年几族交战尸横遍野的景象,吾等虽击溃了异邦毒害,可吾率领的千千万万子民分崩离析,如今吾转世重生,寄宿于平凡的人类躯体中,度着平稳幸福的日子,那些游离的灵魂又飘零在何处,吾心深深歉疚,吾直至今日都不敢回念那些战火纷飞的日子。”
说得苏洇昼都要相信真有“转世重生”这回事了。
“都过去了。现在的你也很好。”他腾不出手,只得拍拍臂弯里的屁股表示安慰,然后继续走,“楼上估计有人在烧炭烤肉,上去看看,我们现在算私闯民宅。”
白途愣愣道:“唔,竟然是贪吃鬼一族么。”
苏洇昼笑了一下,抱着他开始找楼梯。
白途虽然平时活力四射看着挺健康的,但很矮很轻,单手抱起来不费什么劲,就跟抱了只体型稍长的大型犬一样,趴在肩上不乱动也不挡视野,除了对方难以忽略的体温、香气、鼻息,时间久了真的会忘记自己手上有个人。
因为气味很重,担心楼上的人一时疏忽忘开窗一氧化碳中毒,苏洇昼没带着白途瞎逛,两人捂着口鼻,迅速穿过三层楼还没发现火源,味道越来越大,白途直接跳下来踩上向上打通的阁楼入口垂直楼梯。
刚踩上几阶把半截身子探进去,就听到白途激动大喊:“小云!”
接着像有无数道声音此起彼伏地喊:“哇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苏洇昼想起来了,白途那个跟记者一样爱拍照且有点神经质的女性朋友——宋云飞。
他疑惑了几秒,白途就着这个姿势聊起来了:“吾记得小云不是静湳人吗?为何出现在此阴森之处,还散发出如此浓烈的气息,难不成是早就知晓吾之降临?”
“回禀大王,此处乃属下故乡,家父家母虽携着属下举家迁往静湳,属下仍不时归乡探望故友,属下此时此刻正准备佳肴静候故友,未料到大王堂堂大驾光临。”
“哦?何等佳肴?”
“大王要尝尝吗?”
“那是自然……”
通往阁楼的小隔间空间并不大,苏洇昼看着眼前因为上半身趴着而显得有些圆润的臀部、翘起的短裤边、贴身的白色棉质连腿袜,沉默地听他们聊了一会儿,见白途的脚总翘起来乱晃,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腿:“危险,先上去再聊。”
“啊!苏卿,吾一时太高兴了疏忽了苏卿,苏卿不要生气!”白途爬上阁楼,从洞口里看着他伸出手,表情看起来傻傻的,“苏卿也快些上来吧。”
“什么?苏大人也来了?”
“苏卿跟吾是一家人,吾在哪里苏卿就在哪里,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苏洇昼跟着踩上阁楼,发现上面空间不小,至少高度够站人,有扇窗大开通风,宋云飞就坐在窗前架着一个火炉烤肉,气味很重,白途拉着他坐到火炉旁的小凳子上。
宋云飞似乎经常在这和朋友聚会,特地买了两个和这栋楼格格不入的现代橱柜,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炊具,就几分钟的功夫,她就在小桌子上准备好了两人的碟子刀叉然后开始上菜。
“大王还有苏大人请用,佐料可以自己加,我去给我朋友打个电话问问。”
宋云飞拿着手机溜到角落里去了。
苏洇昼只吃了几口就全都分给白途了,他想着今天的计划怎么从鬼屋探险变成了烤肉聚会,看到炉子上滋滋冒油的肉,不知为何十分自然地开始替主人家烤肉。
白途早上吃的也不少,这会儿居然还能吃这么多,但他也明白他们只是误闯进来的,不打算久留,所以吃完就帮忙洗盘子去了。
苏洇昼看着烤肉,视线倏地聚焦到对面小沙发上一本粉色封面的书。
一本被反扣过来厚度适中的书,外壳是纯粉色的,没有条码没有作者出版社以及任何介绍,只有封面几个颇有设计美感的白色花体字——《S先生不会梦到可爱兔男郎》。
苏洇昼下意识看向白途,这个男孩正和洗手池的水龙头决一死斗。
他又看向不停催促朋友的宋云飞,想到女孩看这个再正常不过了,但他记得这漫画没出过也没法出实体书,甚至连传播都不行,所以大概是她自印自看的。
这个女孩这么大咧咧把限制级漫画摊开在沙发上,看来是已经习惯了。
苏洇昼收回视线,似乎明白了什么。
陪宋云飞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和她的朋友打了招呼后,两人就离开了这栋神秘小楼。
白途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原来萦绕的诡异烟雾是小云制造的啊,吾还差点将小云故居当污秽之地了,真是惭愧,下次给小云赔礼道歉吧,不过吾还是挺期待偶遇故人或是其他种族的对手的,人类社会就是这般和平,让吾这习惯了打打杀杀的大王难以适应,对吧苏卿?”
“你就是想玩鬼屋而已。”
“才不是!王之使命即斩除邪祟!”
“现代社会没有邪祟。”苏洇昼拍拍他的脑袋,“走,回去了。”
白途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喊:“不要,吾要去玩!”
“等爷爷奶奶回来该吃午饭了。”
“那吃完饭呢?”
“休息。下午要开车回去。”
“那吾这一上午算什么!”
“算你到神秘餐厅和朋友吃了顿饭?”
“苏!洇!昼!”
苏洇昼笑了,白途瞪他一眼,然后直接把他拽走:“苏卿每次都出尔反尔,吾真的要生气了,苏卿害怕王之祖父祖母,吾才不怕,苏卿这个胆小的男人,只管跟在吾身后好了。”
“嗯。”苏洇昼不反驳,由他去了。
白途就这样把他拉到了村子的中心广场上,其实只是围着被保护起来的百年榕树铺的一大片空地,算是村子的地标,村民平时开会或者有什么活动都会在这举行,过年期间这里非常热闹,摆摊的表演的什么都有,所以小孩子也特别多。
白途买了一串糖葫芦和一份不甜的炸奶糕,和他站在人群里看舞狮表演,现场演奏的鼓镲和燃放鞭炮声音太大,盖过了说话声,白途仰着头对他说了几句话,他一个字都没听清,语速太快唇形也没读懂。
“什么?”
苏洇昼弯腰靠近他。
白途嘴唇紧贴着耳朵说:“吾想同人类之子玩轱辘轱辘木板,苏卿记得等吾。”
“嗯?”
大约是没听出他的疑问,白途朝他挥挥手跑掉了,小小的个子像一只滑溜的泥鳅瞬间隐没在人海里。
苏洇昼长得高,大致看清了白途穿梭的路线,也正因为高,他穿过人群的过程非常艰辛,等他到了人群最外围时,白途已经彻底没影了。
他再往外走又绕了半圈,在一圈一圈摊位后面看到了被护栏围起来的场地,五六个欢声笑语的小孩子。
还有一个穿着短裤棉袜靴子踩滑板的大孩子。
这个小场地似乎是村里专门为小孩子玩滑板设计的,斜面坡度都比较适合小孩子,白途踩着不知道从哪借来的短板,在小小的场地里来回滑行炫技,从上次跳远就能看出来他的身体机能和核心非常强,明明看着没什么肌肉的身体却能轻松玩转这些运动,各种自由式动作做得轻盈又稳当。还有就是他居然真的会滑板,之前的滑板不是乱拿来逗他玩的。
苏洇昼在榕树下的石凳坐下,听着热闹的鼓镲与鞭炮声,静静看着白途和小朋友玩闹,放松得竟然想来一根烟。
但他控制住了,实在没事干,就拿出手机给教授师母录了几段视频报备。
同时池浪的信息弹了出来。
[池浪:干嘛呢苏老头]
[Su:玩。]
[池浪:玩啥]
[Su:带孩子。]
[池浪:?白少爷?]
[Su:有事直说。]
[池浪: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架子够大的]
[Su:哪敢让日理万机的池总找我闲聊。]
[池浪:????你被谁夺舍了??]
[Su:实话实说。]
[池浪:放屁,肯定被那小子带坏了]
[Su:所以,有事?]
[池浪:都初五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Su:?]
[池浪:扣啥问号问你话呢]
[Su:你要是闲的无聊可以找宫许打架。]
[池浪:。。。那个死人,]
[池浪:算了,全世界都给我滚蛋吧]
[Su:?]
[池浪:没事了,跟你的小屁孩玩去吧,别让阿姨逮住了]
苏洇昼没明白,也不打算问。
再一抬眼,在小孩惊呼声中洋洋得意的白途把外套脱了,随意扔在一边,里面只一件花边衬衣,衣角扎入了裤腰中,花边褶和领口飘带在轻风中飘摇,师母从他小时候就爱给他穿这类型的洋装,白途没有喜欢的风格,也不挑剔,给他准备什么穿什么,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穿什么都一副自信张扬的样子。
或许因为气质和性格,穿中性的衣服也能一眼看得出来是个小男生。
苏洇昼走过去把外套捡起挂在臂弯,白途高举右手,笑容明媚,踩着滑板冲过来和他击掌,回去继续和小孩子玩了,苏洇昼坐回石凳,继续专注地盯着白途。
他想到了很多往事。
白途出生那一夜、白途被扔在马路边那一夜、白途第一次呼唤他的那一夜……吃了许多苦又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男孩,一眨眼就长大了。他也一眨眼就变成大人了。
他又想,如果十八岁那年他意气用事坚决留下来,陪白途一起长大,现在的白途会是什么性格,和他的关系还会这么别扭沉重吗。
“苏卿!”
白途和小孩子匆匆道别跑过来,像只撒欢的小狗蹦蹦跳跳地喊他。
“本王驾到!”白途两鬓和额头出了点汗,两只眼睛又亮又水灵。
苏洇昼拿出手帕纸递给他:“擦汗,休息几分钟回去。”
“苏卿真像个严肃的爸爸,就知道说些没情趣的话,”白途难得没发嗲让他帮忙,擦着汗朝他笑道,“不过既然是苏卿,本王就大发慈悲原谅汝啦。”
“谢大王大赦天下?”苏洇昼给他穿上外套。
“并非天下,吾单单宠幸苏卿一人哦。”白途笑得格外开心。
苏洇昼拍拍他头顶:“嗯,走吧。”
回去后,一大家子人一起吃了个饭,担心夜里苏洇昼不好开车,老人家没有久叙,下午道别后回到了度假区的房子。
等闹腾一天的白途睡下,苏洇昼和教授师母一起把明日需要用的祭品点了一遍。
“还是一样,不用叫上小白吧?”
“小白这么聪明,早该知道了,他就是不愿意去。”
“教授没想过主动叫上小白吗?”
“没有必要啊……”
“于小白而言,两个陌生人而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