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蔺姜一向胆大,口无遮拦的,前先敢在他面前说贵妃姑姑的错处,现在又在他面前抱怨起陛下的不是,傅祈年听了,不知该笑还是该担心了:“商商是在为我抱不平吗?”
“哪里是。”商蔺姜转过头去不肯承认,朦胧的眼睛斜斜的,“你少往脸上贴金。”
她把头转了过去,那双睡得粉红的眼不停四处乱看,傅祈年笑了一声,“商商诚实的话会更可爱一些。”
“可爱又不能当饭吃。”商蔺姜没好气嘀咕了一句。
“明日再让大夫来瞧一眼。”她的脸色过于青白了,傅祈年多看了几眼后胸口莫名一紧,“商商要不要去阿娘那处住几日?”
听了这话,商蔺姜眉眼微动,她本想点头说好,可转念想到自己的身子不爽,到了顾芙那处去,不过是多一个人担心:“算了,去阿娘那儿住几日,乳娘姑娘们也要一起去,有些麻烦。”
傅祈年沉默片刻,想说不如让顾芙到府上来住,但话还没悬口,商蔺姜先转开了话题:“你不睡一会儿吗?”
“天快亮了。”傅祈年转头看了一下漏壶,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睡一会儿吧。”窸窸窣窣的衣裳摩擦声响起,商蔺姜往里头挪了挪,让出位置来让他躺下。
如此好意,傅祈年不好拒绝,脱下外衣后便躺下了。
睡了好长一段时辰,这会儿醒来,商蔺姜暂时没有了睡意,睁着眼出了一会儿神,她忽然想到那些火药,心下有些不安,摸着傅祈年的手臂,问:“应当没有危险吧?”
“能有什么危险?”傅祈年眼睛闭着养神,见问,也没睁开眼,但侧过身,抱住了身边人,还把一条手臂给她做枕,“那两箱火药,一箱炸了,一箱应当是被送往安南去了。”
“啊?在哪儿炸的?”商蔺姜更清醒了,从傅祈年的手臂里微微抬起头来,迷糊又疑惑,“那火药是安南人偷窃的吗?”
“在南下运折粮银的官船上炸的。”傅祈年说这话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声音也很低哑。
“官船?”商蔺姜听到这儿,最先想到的是傅金玉。
傅金玉被派到福建去运送折粮银了,她不知道这艘炸了的官船是哪一艘,看傅祈年的脸色沉沉,她也不敢直接去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挣出一句话来:“是小叔乘坐的那一艘吗……”
“是,但他没有事,商商不用担心。”傅祈年声音冷了一些,没有说实话。
傅金玉并非没有事,他九死一生,险些就要葬身在福建。
火药失窃之后不久,福建和松江府的折粮银,一个因盗贼觊觎,一个因冰河上冻不能及时送来,户部不得已请求锦衣卫前往护送。
锦衣卫南下乘坐的是官船,那两箱火药便被藏在船上一同南下,为了不被起疑,两箱火药没有装放在同一艘船内。
傅金玉乘坐的官船是南下到福建的。
今年冬日的福建较之以往,干燥且风,在将到福建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五天前,小兵秉烛巡船,刚走进藏有火药的小屋里,那火药就如遭雷击一样,当即炸开了。
那时夜深人静,船停靠在码头处,炸开时船只周围没有人在,但因火药威力巨大,船上人员死伤过半,而傅金玉是伤者之一,背部被烧伤炸伤,热突突掉了一层血皮,昏迷了七日才醒来。
官船在福建炸毁的事情,当夜就被快马传书送到北平去了。
不到一天一夜,陛下便得知此事了,当即派了兵部和工布的人去查探究竟,一查便发现那炸毁官船的火药竟是新研制的火药,也是那失窃的火药。
兵部赶紧把这件事回传到北平,大理寺的人再把那四名犯人再审。
犯人得知火药炸毁了官船,炸死了无数官员,吓得六魂无主,也是因良心不安,再次严刑拷问后他们便什么都说了。
那两箱火药新研制的火药,配方保密,不曾外泄,连做炸药的人员都不知所有的配方与工序,配方在御前保存着,想要从御前偷走配方比登天还难,所以安南人只能偷走火药研究了。
去岁安南人前来进贡时,用真金白银先后收买了四名匠头,后来又怕这四名匠头会背叛,于是便以亲属之性命威胁。匠头们偷窃成功后,就将火药与生石灰一起密封沉入水中,待搜查松懈后再装入船只内。
而好巧不巧的是有官船南下去运送折粮银,任谁也不会想到有人会如此胆大包天,用官船运送失窃的火药,可谁曾想福建近来干燥非常,一遇火便引爆了。
听明白事情的起因后果,商蔺姜后怕不已,捂着忒忒乱跳的胸口,道:“那你是要南下吗?”
“嗯。”傅祈年点了头。
“可你如今的职责是统管监督京营的军队,你走了这京营的军队谁来管?谁来监督?”
“暂时由兵部代管代监。”
“武将比比皆是,为何要你去?再说只是追回那一箱火药,让锦衣卫的人去不是更好?”商蔺姜心中有许多疑惑。
“安南国发生了弑君篡位之事。”傅祈年顿了顿,“弑君篡位之前,没有上书陛下,陛下龙颜大怒,便要发兵征讨,给他们一些教训。”
安南国作为附属国,需要定期向宗主国上书报告,不论是王朝中有重臣逝世还是新君登基,或者是被人侵略,都必须上书。安南国这一回盗窃火药,新君登基后又不曾上书来报,频频袭扰边境百姓,不愿安分守己,多次挑衅,这时的怀柔政策已不起作用了,只能发兵征讨。
明明是流血的事儿还说什么教训,商蔺姜听了后眉头就没有展开过:“水陆一起发兵?”
“是。”傅祈年如实回道,“我打海战,顺便把周围的猖狂海盗,不顾我朝律法的番人一起收拾了。”
“那怎会没有危险。”海战比陆战难打,一旦失利,军事上损失惨重不说,经济也会受重创,打海战的责任远比打陆战的责任重,商蔺姜听到这儿,声音不由大了一些,她在吃惊之下,四肢还没由来地颤了一下,“再说了,你擅长海战?”
“我爹爹可是抗倭将领,也随他打过几次海战。”傅祈年佯装生气,捏了一下商蔺姜的鼻头,“商商怎么小瞧人?”
商蔺姜的担心并没有因傅祈年的作恶而消失,她难以理解:“我朝又不是没有水师,怎要你去打海战了?”
傅金玉南下去运折粮银,说明国库空虚,就算动用压库银,也支撑不了水陆两军的军需,安南国的兵马虽弱,可再弱动起干戈来,必定是要大量消耗军需的。
军需不够的情况下,傅祈年这一回打的战,能算得上苦战了。
“可能是……”傅祈年深邃的五官里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目光沉静地看住一处地方,淡然回道,“我与他们有仇吧。”
傅祈年说的委婉,但商蔺姜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话意。
他的亲弟弟险些被炸死,他对安南人有家仇有国恨,就算是苦战,打起来也不会退缩。
既是陛下的命令,她再不解,再不愿也不能让傅祈年违抗圣命了,商蔺姜垂下眼皮的同时,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走?”
“十天之后。”
“大概要去多久?”
“最少两个月。”傅祈年说完又补充一句,“最多四个月。”
“那你回来的时候,宠宠都会坐了,也可能是会爬了。”商蔺姜声音涩涩的,眉间隐忍的情绪已然外泄,她情不自禁抬起手牵住傅祈年修长干净的手指头。
商蔺姜不知自己的伤感从何处来,这时的傅祈年也不说话,他闭着眼,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一般,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压抑了。
“要不你先写封绝婚书吧。”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商蔺姜开玩笑似的打破了沉默,“我当不了烈妇也做不了节妇。”
“哦。”傅祈年忽的剔起眼皮,目光凌厉,一寸寸向着商蔺姜身上压去,似笑非笑的,一字一句道,“放心,我可不会让你孤单。”
这段时间真的太忙太忙了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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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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