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价格，这家日料餐厅没有缺点。
谢乱在前台付完钱后，发现张武威和妞妞已经站在店外等他了。
走出店门，谢乱收起手机：“那，再见？”
“等等。”张武威叫住了他，打开随身带着的黑色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
他将信封递给谢乱：“你的奖金。”
谢乱接过信封，拆开数了数，正好五千。
“给的现金？”他问。
“线上转账会留痕，有点麻烦，所以一般都是给现金。”张武威解释道。
“哦，”谢乱点点头，想起了什么，“怎么不给我彩票？”
“这是国家奖金，和局里给的补偿性质不一样，”张武威说，“所以发放的方式也不同。当然，你要是想体验彩票中奖，可以把钱还我，我回局里给你批张补偿彩票。”
“不用了，谢谢。”谢乱面无表情地将信封收起，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我在覃奶奶那里又签了一份保密协议，特殊委托已经上交，为什么现在还保有记忆？”
“你不是要考大学吗？”张武威一手牵着妞妞，另一只手塞在裤子口袋，“陈至给你报上预备役了，所以没点日巡香。”
“预备役？日巡香？”又是两个新名词，谢乱很好奇。
“不用这么好奇，小孩。”张武威说，“等你考进去了，会有人跟你解释的。”
“行了，再见吧。”他拉住妞妞，转身离开，“祝你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谢乱听到他质问妞妞的声音：“这个哥哥那么坏，你怎么还喜欢他？”
妞妞甜甜地说：“哥哥帅~”
但是张武威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草！”他骂道。
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荒地，脚下的人行道变成了龟裂的土壤，身后的日料餐厅消失无踪，周围嘈杂的人群烟消云散，只有手边牵着的妞妞，和一个身上长满心眼的小子。
谢乱也发现了异常。好在他有过两次类似的经历，已经可以做到心平气和。
“妈的。”张武威跺了跺脚，又骂了一句。
谢乱走过去与他并肩，询问：“我们这是又到诡境了？”
有一位活生生的诡安局人员在面前，谢乱十分放心：“能带我们出去吗？”
张武威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用惨白形容。
谢乱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忙问：“小武哥，怎么了？”
张武威沉默，片刻之后，呼出一口长气。
“这里不是诡境。”他说，“这里是源境。”
*
愿境、诡境、源境。
愿境指代的是现实世界。
源境是与现实世界对应的另一个世界。
诡境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碎片和通道。
“打个比方。”张武威叹了口气，“一根烂了一半的莲藕，把它切成两段。好的一段叫做愿境，烂掉的一段叫做源境，两段莲藕中间连着的藕丝，就是诡境。”
谢乱：“所以，我们是从好的一段，通过藕丝，进入了烂掉的那一段？”
张武威点了点头。
谢乱的心一沉。
如果连接两段藕的藕丝都那样危险，那么进入烂掉的藕段中，他们又会遇到什么？
谢乱低声问：“为什么能确定这里是源境，而不是诡境？”
“诡境是两个世界共同的碎片和通道，”张武威将妞妞拉到身前，一边解释，一边观察身边的环境，“如果是诡境，环境不会变化得这样彻底。连如此密集的人工建筑都消失了，这里不会是诡境。”
谢乱：“那我们怎么回去？”
张武威：“看命吧。”
他面色凝重，一手牵着妞妞，另一只手拉住了谢乱的手臂：“跟我走，千万不要分散。虽然没有人工建筑，但源境和愿境本质上是相同的，我们先往市区的方向走，那边可能会有别人留下的锚。”
谢乱任张武威拉住自己，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妞妞也乖乖地牵住爸爸的手，她好像早就知道这些知识，表现得十分懂事。
谢乱打开手机，意料之中地显示没有信号。
他问：“为什么之前在诡境中可以打开诡安厅的网页？”
“诡安厅？”张武威也解锁了手机，打开系统自带的指南针，“哦，那位燕队的权限确实够。能打开诡安局的网页是因为他带了信号匣。除了这种突发情况，我们进诡境的时候都会带上信号匣，以防有普通人误入。一般来说，跟着网页上的指引，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信号匣？谢乱在脑海中搜索燕易的随身物品，锁定了那个小黑匣子。
它原来是信号匣，谢乱想。
张武威继续说：“但是如果在源境的话，就行不通了。诡境的危险程度和源境根本不是一个量级，源境里存在真正的神话生物，如果在我们找到锚之前遇上，等死就可以了。”
说着，他牵了牵嘴角，看向谢乱：“小孩，你运气怎么样？”
谢乱还没有说话，又听到张武威嗤笑：“算了，都到这儿了，肯定都是倒霉蛋。”
他小声嘀咕：“可是没道理啊，我以前运气挺不错的。”
“爸爸，别伤心，”妞妞安慰说，“可能是哥哥运气不好。”
谢乱：“……”
*
感谢现代的高科技产品。在手机指南针的带领下，三人走过荒地，又穿过几个树林，终于看到了远处的一个村落。
“源境里也有人？”谢乱惊诧。
“有，但你见到的不一定是人。”张武威眯起眼，警惕地观察远处的人工建筑群，“源境的资料不多，我也没怎么读过，所以走一步算一步，不死就算赚了。”
“爸爸，你手上好多汗。”妞妞忽然说，“你擦一擦好不好？”
“好，”张武威的语气柔和起来，“乖，你抱住爸爸的腿，不能松开，等爸爸擦完手再牵你。”
他转头看向谢乱：“小孩，你也是，抓住我的手臂。”
虽然不懂为什么，谢乱还是乖乖照做。
张武威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掉手汗，又牵住妞妞的手。
看到谢乱的疑问的表情，他解释：“保持肢体接触能混淆部分诡物的认知，让它们把我们当做一个整体。你们两个都是普通人，如果单独行动，危险很大。”
村落离三人越来越近，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出现了一条蜿蜒小道，正通往村落的大门。
和诡境不同，源境里并不是寂静无声的。至少在这段路程中，谢乱听到了蝉鸣和偶尔的几声鸟啼。
询问张武威，张武威也是一脸困惑。他了解部分有关源境的知识，也以为这里是寸草不生、诡物横行的地狱，不想竟然有普通生物在这里存在。
沿着小路向前走，很快三人来到了村落的大门前。
从大门向内望，可以看到村里有人在走动。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仿佛这里就是一个平静的村落。
只是他们的穿着与现代完全不同，像是古装影视剧中走出的背景板百姓。不，他们的衣服要更加简陋，有几个扛着锄头的男人甚至打了赤膊，正结伴向田里走去。
三人奇异的服装吸引了村里一些人的视线，但他们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大多数都是看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事情。只有几个小孩子，目光好奇，一直盯着他们望。
村里的建筑看着有些潦草，大多是土墙和茅草屋顶。排列也并不整齐，只是勉强分在一条略宽的小路两侧，有的拥挤，有的松散。
沿路看去，两侧除了建筑，在右侧立着一个突兀的招牌。
“趋吉避凶，心诚则灵？”张武威已经把招牌上的繁体字读了出来，无比震惊，“这里竟然有个道士！？”
立着的布招牌旁，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老道发须全白，穿着一身打了几个补丁的灰布道袍，正靠在一旁的墙边闭目养神。
谢乱死死盯着那老道的脸，感觉莫名的熟悉。
看到谢乱脸上像被噎住的表情，张武威轻声问：“怎么了？”
谢乱指了指老道，神色怪异，回答道：“小武哥，我可能……认识那个人。”
*
谢乱本名当然不叫谢乱。
“哪有家长给自己孩子起名叫‘乱’的！”
谢乱记得小学一年级开学时班主任看着花名册时的小声嘀咕，但他没有解释。
那时候他刚满七岁，上个月刚和老奶一起在爸爸的出租屋里发现爸爸腐烂了几天的尸体，吓得一个多月不敢说话。
老奶担心他被吓出毛病，翻出了柜子里的存款，趁开学前带他去医院检查，得到了自闭症的诊断。
“呸，”出医院后，老奶啐了一口，骂道，“我家阿宝好好的，他才是自闭症，他全家都是自闭症！”
老奶牵着谢阿宝的手，说：“走，阿宝，咱们去公园散散心，别听那庸医胡说八道。”
老奶在公园里遇到了一个老道士。
老道士仙风道骨，发须全白，老奶信得服服帖帖。
“你家这娃娃的面相……嘶，可不好说，得换个名字镇一镇。”
“嗯……就换个‘乱’字吧，以毒攻毒，倒也不错。”
七岁的谢阿宝就此改名为谢乱。
师父（？）登场！
有人记得文里谢乱第一次被叫阿宝是什么时候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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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源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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