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闻的家很小,但收拾得异常整洁。
除了必备的床、沙发和小桌,几乎没多余的家具物件,墙上那些顽固的霉斑,被他用一整面精心布置的照片墙巧妙地盖住了,倒成了独特的装饰。
书桌中央并立着两台显示器,一台宽幅横屏,另一台竖置摆放,旁边的透明主机里,蓝色光带顺着硬件纹路流动闪烁,桌面稍显凌乱,杂七杂八的物品随意散落,还有几瓶贴着维生素标签的白色瓶子。
“坐。”叶秋闻指了指那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沙发,“喝点什么?”
“随便。”霍珩没坐,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墙上的照片,有些惊讶地转过头,“你还会玩架子鼓?”
“大二认识个玩摇滚的朋友,她教的。”叶秋闻拉开冰箱门,递过来一瓶冰矿泉水,“随便打打,业余爱好水平。”
“大冷天的。”霍珩接过水,皱了皱眉,“你就喝这个?”
“啊,习惯了,不好意思。”叶秋闻挠挠头,“我去烧水给你泡茶?”
“不用,我就随口说说。“霍珩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继续认真看照片。
大多是些生活碎片,其中一张,叶秋闻和一个头发染得金黄的男生并肩站在线条狂野的机车前,笑容灿烂,“你还会骑机车?”
“嗯。”叶秋闻已经坐到电脑前开机,“车是朋友的,蹭着玩玩。”
霍珩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埋头敲代码的古板书呆子呢。”
也不是,主要分人。
要是你爸站这儿,我能把三好学生奖状贴脑门上。
“刻板印象害死人。”叶秋闻拉过一张椅子放在电脑旁,冲他抬了抬下巴,“就像我刚开始也以为你是那种只会烧钱的废物富二代,过来看看?你不是关心这个吗?”
霍珩愣了愣,这才想起正事,带着点被戳破心思的别扭,在叶秋闻旁边坐下了。
“这是个基础后台框架。”叶秋闻点开代码界面,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架构图,“跟前端注重的用户体验不一样,后台讲究实用和全面,核心用户是运营,得让他们维护内容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先搭好框架,再去想怎么用系统去人工化,处理那些dirtywork懂吧?”
叶秋闻讲得很认真,而且没有堆砌术语,霍珩听起来并不会觉得过于晦涩乏味。
“大概就这样。”叶秋闻转过脸看他。
“继续啊。”霍珩眼睛盯着屏幕。
余曳那丫头说得没错,叶秋闻确实有实力。
霍珩不得不承认,哪怕他看叶秋闻再不顺眼,但这个人展现出的价值,值得他暂时摁下脾气。
暂时忍耐一下,没什么的。
他迫不及待想要向所有人证明,就算没有校长儿子的身份,在学术和能力上,也足以碾压绝大多数人!
“就这些了。”叶秋闻伸了个懒腰,“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改天再问我。”
“我刚刚提的那些想法呢?”霍珩不满地皱眉,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你把我叫过来,就为了看你写作业?”
很好,又一个天选资本家。
但是没关系,他已经熟悉了霍珩的贱法。
再说了,就算不看你面子,不也得看看你校长父亲的面子吗?哄就行了。
“很晚了,你应该累了。”叶秋闻看了眼窗外将黑的天色,“而且我晚上还有事,如果真的很着急,可以先把你的需求整理出来,我评估一下可行性,再决定要不要动框架。”
“什么意思?”霍珩觉得自己的耐心条快见底了。
“这是规矩,产品大忌之一,就是你们这种一句话需求。”叶秋闻竖起一根手指,“以及临阵变卦,意味着很多细节都要推倒重来。”
霍珩沉默,但他只能选择忍一忍,现在还不是闹翻的时候,他压着火气问:“晚上去哪?又是你那破夜场端盘子?”
“不是。”叶秋闻摇头,“去排练,朋友周末接了个新酒吧开业的商演,原定鼓手肠胃炎进医院了,我去救场。”
“哪家酒吧?”
叶秋闻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烫金名片递过去。
上面印着酒吧名称:渡山·CrossMtn
霍珩伸手去接,一眼看见了他钱包里面有张照片。
人在钱包放照片的行为很常见,照片上的人,对主人来说很重要,所以才会时时贴身带着。
但,那是跟一个男生的合照。
虽然没看清楚脸,但从身形轮廓,还是能依稀辨认出跟照片墙的机车合影,是同一个人。
“他是谁?”霍珩问道。
好崩溃,你们少爷都那么喜欢明目张胆打听别人**的吗?
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啊?
叶秋闻迅速把钱包放回抽屉,“这好像跟项目没关系吧?”
霍珩盯着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猛地窜上来。
这种无法完全看透、无法掌控对方的感觉,让他极其不爽,极其烦躁,极其想把人揍一顿出气。
叶秋闻,你到底是个什么人?
明明穷得快揭不开锅了,还能活得这么.....带劲?
热爱学习、端盘子打工、飙车玩架子鼓,身上闻不到一点儿底层阴沟的霉味。
当然,穷酸气还是有的......
住在这种破地方,还有心思把狗窝收拾得那么整洁。
而且,钱包里还珍藏着和另一个男人的合影。
他正想再逼问点什么,却被叶秋闻打断了,“怎么说?霍少爷要来给我们捧个场吗?”
霍珩嘴上虽然敷衍着有时间再说,但真到了那天,他还是忍不住掏出那张酒吧卡片,有点犹豫了。
去?还是不去呢?
......
这酒吧的排场,比叶秋闻预想的要阔气不少,位置在商圈黄金地段,祝青这支乐队当年也算小火过,上过音乐综艺,只是后来沉寂了,偶尔接点熟人介绍的商演撑场子。
酒吧独占顶楼两层,二层是VIP专属的贵宾厅,露台位置绝佳,正对着下方一层的舞台。
整个池座一览无余,底下人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二层观众老爷们高贵的眼皮子底下。
“别他妈玩手机了,你什么时候戒戒网瘾?”贺谦扫了一眼旁边的人,蜥蜴趴在他手背吐信子,“看看你表哥这场子,搞得不错啊,有点意思。”
“他砸了不少心血进去。”江之阔收起手机,“体验好的话,以后可以常来。”
“年初刚抢了酒店实权,转头又在对门开了家新酒吧。”贺谦点了根烟,烟雾袅袅升起,“你那大哥就没说什么?”
“他能怎么样?”江之阔抬起眼,目光沉沉地投向下方,声音没什么起伏,“当年把我妈和我像垃圾一样扔到国外自生自灭,我妈死在异国他乡,要不是因为有你,我早烂在LA那个阴冷发霉的地下室里了。”
“够狠。”贺谦吐了口烟圈,还是忍不住感叹,“我们贺家斗归斗,好歹没真盼着对方死透,你大哥不一样,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我回国,就是为了把该拿的都拿回来。”江之阔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替我妈讨个公道,那是一条命。”
卡诗顿酒店集团总裁沈唐,两年前被曝出私生子回国的丑闻,圈子里炸开了锅。
沈唐本以为情人和儿子早死在国外那次意外车祸,没想到情人确实香消玉殒,儿子却失而复得。
狂喜之下直接砸钱平息舆论,大张旗鼓把私生子接回了家。
原配夫人气得肝颤,在沈唐面前还得装大度,甚至假惺惺提议要不要给江之阔改姓,演足了一出认祖归宗的正室风范。
但江之阔拒绝了,只随母姓。
沈唐作为这档子风流孽债的万恶之源,当然是美美隐身,岁月静好。
原配再恨,也只能暗地里咬牙,悔当年没彻底斩草除根,留了江之阔这个野种,回来跟她儿子沈容铭抢家产。
原本沈容铭已经接管了卡诗顿大半江山,江之阔空降,硬生生撕走一半实权。
但这,对江之阔来说,不过是道开胃凉菜。
“放心。”贺谦弹了弹烟灰,“有我在,沈容铭的手伸不了那么长,轻易伤害不了你。”
“那些人精,也是惯会见风使舵。”江之阔想起回国初期的冷眼,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弄,“刚回来时,个个都对我避之不及,现在看老头子放权给我了,又上赶着来摇尾巴。”
贺谦嗤笑出声,“不都这样?习惯就好。”
客人陆续涌入,舞台灯光暗下又亮起,首发登台的,正是祝青那支乐队。
“我操。”贺谦眯起眼,看清架子鼓后面坐着的人时,又好气又好笑,“我这便宜弟弟,真他妈能折腾,哪儿热闹往哪儿钻啊?”
江之阔没接话,视线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落在了舞台那个闪光点上。
叶秋闻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和身形错不了。身上穿的,正是江之阔买的那件上衣,领口有点松垮,一截清晰的锁骨在变幻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外面套了件敞开的黑色格子衬衫,袖口随意挽着,露出一截白净的手腕。
鼓棒在他修长的指间灵活地转了个圈,随即落下,每一个鼓点都精准地砸在节奏的神经上,在震耳欲聋的电吉他声里劈开一条路。
聚光灯下,叶秋闻整个人像一团肆意燃烧的火,张扬耀眼。
贺谦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点玩味的兴味,“啧,挺有意思的。”
江之阔终于转过脸,“什么?”
“我突然想到个更有意思的玩法。”贺谦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像盯上猎物的危险蜥蜴,“你说......要是我把他给睡了,他和叶影,还好意思死皮赖脸地待在贺家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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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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