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离焦虑。
叶秋闻脑海里浮现出这四个字。
邱嘉言亲他的时候,总喜欢在结束时轻轻咬一下他的下唇,像个盖章确认的仪式,但他好几次他松开后,那记预想中的微痛并没有到来,然后隔了不到两秒又重新亲了过来。
“你怎么了?”叶秋闻偏过头,贴近他耳边问。
邱嘉言没回答,转而将脸埋进他颈窝,轻轻啃咬着那块敏感的皮肤,他很喜欢叶秋闻身上的味道,“我在想你马上就要去实习了,再过半年就毕业了。”
“是好事啊。”叶秋闻微微仰起头,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语气轻快,“只要毕业证到手,我就自由了,再也没有人能拿这个要挟我。”
到时候,毕业证和双学位到手,他就可以少一个软肋。
光是想一想,身上的反骨都忍不住欢呼!
像贺谦这种生来就在云端的天龙人,大概永远想不通,他为什么对这张纸有这么深的执念。
毕竟对他们而言,学历不过是履历上锦上添花的一笔,跟买块名表也没什么区别。
叶秋闻闭上眼睛,又回忆起刚来临州那会儿,他们像老鼠一样四处流窜的日子。
那会儿他们还是黑户,不确定能不能上普高。
叶影撕了电线杆的中专招生小广告,送叶秋闻去体验了一个月汽修。
在那个狗屁环境里,叶秋闻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三个室友,一个私奔,一个打架斗殴直通少管所,还有一个青春没有售价跳楼放松一下。
...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痛苦。
更恐怖的是,有时候太绝望了,想当初还不如坚持学汽修。
至少可以早点进厂,直接少走好几年弯路。
邱嘉言的吻又寻了回来,堵住了他后面的话,所有的担忧和未尽之语,都化成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融在了彼此交缠的呼吸里。
“我真的很讨厌贺谦。”叶秋闻在换气的间隙,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邱嘉言动作一顿,抬起眼,他伸手捏了捏叶秋闻的脸颊,“为什么要在接吻的时候提别的男人,我会吃醋的。”
“骂也不行吗?”见邱嘉言真有点生气了,叶秋闻主动凑上去,温热的吻从眼睛从唇边,他话音含糊,“但他真的好讨厌,我只是在想怎么对付他。”
邱嘉言按住他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吻,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本来想生气,但想想是你就算了。”
“你是不是有点焦虑啊?”叶秋闻问。
“为什么你也这么说?”
“还有谁这么说吗?”
“律所的同事。”邱嘉言轻轻咬了一下他下唇,终于松开了他,“还说你一定烦死我了。”
“是有点。”叶秋闻叹气,“但看在你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暂时还能先忍忍。”
“一定要那么早回学校吗?”邱嘉言搂着他的腰没放,眼神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可怜巴巴,“我不放心你。”
“共享位置都给你开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叶秋闻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亲了下他的侧脸,“好了,哥哥,我要回去了。你呢,记得乖乖工作,知道吗?”
邱嘉言:“再抱会儿。”
......
江之阔这次带他去的地方,是一个温泉酒店。
叶秋闻看着窗外颇具格调的建筑,震惊地转过脸,“我明天早八有课!你带我来这种深山老林?”
江之阔解安全带的手没停,勾了勾嘴角:“老规矩,明早准时送你到教室。”
“猫呢?”叶秋闻问道。
“本来想带出来陪你的,但它不喜欢水,会应激。”
叶秋闻看着他,“对啊,那你还带我来温泉酒店?我也不喜欢水。”
“这里的温泉不一样,”江之阔耐心解释,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个房间独立一个小池子,天然的,水很浅,很安全。你可以......只在边上看看。”
叶秋闻沉默了,半晌,他开口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不想配合你玩什么温水煮青蛙的脱敏治疗,或者什么拯救创伤小白花的无聊游戏,我想回家。”
还是说你们少爷都喜欢演这种救赎文戏码。
我以为你是个例外来着。
没想到你也喜欢这套啊。
江之阔脾气很好地没计较他话里的刺,继续解释:“这间酒店是我们新开的,除了温泉以外,其他体验也不错,但如果你真不喜欢,我们现在就换地方。”
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算了。”他叹口气,推门下车,“来都来了,反正就是找个僻静地方说话,又不是约会。”
“如果是约会。”江之阔锁好车,走在他身侧,“我会更慎重地选地方。”
叶秋闻假装听不懂,他今天的人设是不解风情的木头,“没关系,这儿就挺好的。”
这家温泉酒店的选址很好,位置僻静,中式园林风的装修,哪怕不是周末,也有不少游客。
大堂经理亲自给他们开的车门,江之阔从他手中拿过房卡,“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了,一会儿直接送餐到房间就行。”他顿了顿,“对了,麻烦安排人把房间温泉的水给放了,用不着。”
房间是个带私密小院的套房。
等他们刷卡进去时,户外那个原本该水汽氤氲的池子果然已经见了底,干爽得如同从未存在过水这种东西。
简直打工人之楷模,叶秋闻深深共情到了,仿佛预见了自己未来为五斗米折腰的窝囊模样。
他突然又不那么想毕业了。
哎,万恶的资本!
叶秋闻在房间里转了转,看了看院外的雅致景观。有钱人果然懂享受,这地方太适合放空躺平了。
他觉得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了,需要冷静一下,于是决定去洗个澡。
不然他真的要睡着了。
虽然叶秋闻信誓旦旦不愿意跟资本同流合污。
然而,当他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原本空着的庭院里,不知何时已经摆好了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面是精致的餐点,旁边还站着两位随时准备服务的侍应生。
他这个土包子还是被这阵仗深深震撼到了。
过街老鼠变成逛街老鼠。
“你们下去吧。”江之阔吩咐道。
院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周围只剩下山间的微风和隐约的虫鸣。
江之阔终于切入正题,“所以,你昨天到底和谁在一起?”
“我以为贺谦已经跟你说过了呢。”叶秋闻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支走他不容易,作为报答,你没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关于我的事吗?”
“我更想亲口听你说。”江之阔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NO NO......别这样,你这话跟“更想亲口听我编”有什么区别。
期待对方骗你就是爱情沦陷的开始。
叶秋闻稳了稳心神,继续操起他的木头人设,“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这几天,一直跟邱嘉言在一起,我晕倒了,情况有点糟,他在照顾我。”
“我看过现场的录像回放,”江之阔放下刀叉,目光敏锐,“不像普通低血糖,更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和你怕水的原因有关?”
真是该死。
叶秋闻在心里叹气。
我今天想休息,真的不想动脑子。
但江之阔显然不打算让他糊弄过去。
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声音也低了几分:“嗯,你能帮我保密吗?别告诉别人。”
“放心,”江之阔的声音很稳,“我没有跟任何人谈论你的习惯。”
叶秋闻暗自松了口气。
嘴严真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其实,你应该把猫带出来的。”叶秋闻说,“那么久没见,我还挺想它的。”
江之阔好像吃饱了,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开始注视着叶秋闻,“想它,为什么不主动给我发信息?你可以直说。”
叶秋闻也放下餐具,拿起洁白的手帕擦了擦嘴,迎上他的目光,“万一它不想见我呢?你知道的,猫嘛,天性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它很想你。”
“我说的是猫。”
“我说的也是。”
江之阔站起身,绕过餐桌,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院子里的氛围灯在他身后勾勒出修长的轮廓,光线暧昧。
山间的夜风带着冷意,却吹不散突然升温的空气。
叶秋闻心里警铃大作。
哥们儿别闹!我真的打算戒色了!我现在连擦边视频都不刷了!
江之阔微微俯身,靠近他,眼神变得深邃而意味不明,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融在夜色里。
“报恩算一桩,利用我摆脱贺谦,又是一桩。叶秋闻,这桩桩件件,你打算先还哪一件?”
“这么直接吗?”事到如今,叶秋闻只能扔掉木头人设,切换回他的聪明玩家舒适区,“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总不能一直当个随叫随到的工具人吧?”江之阔凑近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驴拉磨前面,还知道吊根胡萝卜呢。”
叶秋闻心跳漏了一拍,仍在强作镇定,“那是因为驴喜欢吃胡萝卜啊,还是说...你喜欢我?”
江之阔:“......”
说话啊?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哑火了?
短暂的沉默被山风拉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然后,叶秋闻听到江之阔用那种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太多情绪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一句:
“如果我说,有一点点呢?”
啊?
啊啊啊?
这会儿轮到叶秋闻不敢说话了。
江之阔的目光紧紧追着叶秋闻脸上的反应,见他那么认真地紧张,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恢复了游刃有余的姿态,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骗你的,不用那么紧张。”
叶秋闻松了口气,“说真的,你吓死我了。”
“你就那么不希望我喜欢你?”
“不一样。”叶秋闻摆了摆手,“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要为了我,影响你和贺谦的感情。”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一开始是我先找你帮忙的,我不想你为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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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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