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接近尾声，大家开始端着酒杯四处走动闲聊。
叶秋闻也悄悄溜到后花园，总算能喘口气，抬头欣赏下皎洁的月色。
“很无聊吗？”身后响起一把清脆的女声。
他回过头，发现是二姑身边那个全程没说过话的女孩，好几次差点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我叫余曳，摇曳生姿的曳。”她抬手把额边的碎发别至耳后，腕间的玉镯叮当作响，“喜欢喝酒的那个女人，是我妈妈。”
余曳给人的印象就是人如其名，她穿着淡紫色旗袍，月光下皮肤白得透明，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相，淡得像宣纸上的工笔画，属于非常耐看的古典美。
怎么了你们贺家人都卡颜是吗？颜值不够都没资格上桌。
“你好，我叫叶秋闻。”
“你别介意。”余曳走到跟他并肩的位置，一同欣赏起月色，“我们家人都这样，习惯了就好。”
“还好。”叶秋闻暂时猜不准她的来意，模糊回应道，“大家都挺热情的。”
余曳笑笑，“是吗？”
叶秋闻：“......”
行吧，看来这位也不是真来赏月的。
余曳继续说：“惹到贺谦，恐怕你接下来的日子会没那么好过，他这个人睚眦必报，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折磨别人。”
有趣。
怎么不说是贺谦惹到他了？
叶秋闻真诚地眨着眼睛，“那按照您的宝贵经验，我会面临什么样的悲惨？”
余曳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轻则无法顺利毕业，重则人财两空换个城市重新开始，这些年他劝退过的女人，数量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没直接说身败名裂被打断手脚赶出临州市，咱们大小姐还是委婉了。
余曳点到即止，眼里有几分惋惜，“乖巧小白兔不适合我们家的丛林生存法则，会被大豺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趁大家还没有开始真正讨厌你们、对付你们，早做打算离开贺家，才是上策。”
......怎么说呢。
他也建议天龙人们平时少自作多情，多自我反思吧。
而且他装乖的水平，也就比他们装人稍微强点。
但并不代表他真的是乖巧小白兔。
但是没关系，咱俩把贺谦的坏话说好，比啥都强。
叶秋闻显出些感激，“谢谢您的好意，但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今晚之前，我们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见面。不过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尽量少出现少添堵，这样对大家都好。”
余曳表情很是受用，自己不过随口一说，但听到对方那么真诚的回应，仿佛她真的成功点醒了两个即将陷入不幸深渊的灵魂，功德无量。
于是她心情大好，当场画起了大饼，“当然，有什么难处可以跟我说，我未必能真的帮到你们，同样如你所见，我和妈妈在家里也没什么说话分量，但至少能够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便利。”
叶秋闻满脸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真是太感谢了。”
“对了。”余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还有梁峥哥哥，他也不好相处，他看不上我们这些小屁孩，不过人还行，做事光明磊落，从不背后使阴招，比贺谦好太多了。但我也是白提醒，他在美国读研，你们不会有交集的。”
......等等，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余曳话里话外都在暗戳戳地踩一捧一，似乎在引导叶秋闻主观站队。
他甚至开始恶毒揣测，余曳她们讨厌贺谦，但又不想明刀明枪，毕竟战力悬殊，所以试图说服新家庭成员，必要时保持统一战线，对付贺谦。
实力或许有所欠缺，但身份正好，毕竟后妈和继子自带天然攻击。
梁峥明显就是她们阵营的一员，就算不是，至少也是利益共同体，或者无关体。
因此余曳跟他刻意强调梁峥没有攻击性，让他保持距离即可，担心他日后误伤友军。
但她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看起来像小白兔的单纯男孩，内心只想开启无差别攻击模式，平等地创飞每一个让他不爽的人......
叶秋闻内心阴暗爬行中，对方不过短短两段话，他就预设了一场腥风血雨的豪门家产争夺战。
看来那些挂面和榨菜，真的把他养得很差。
余曳全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当他没认真听自己说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叶秋闻点点头，“我知道了，梁峥确实挺好的，别人都跟我保持距离，只有他亲自来接我。”
余曳感叹道：“真是难得体贴一回，毕竟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人。”
叶秋闻问：“他是爱豆吗？”
“不是啊。”余曳摇头，“你谈过？”
叶秋闻点头，“我又不当爱豆。”
“哦。”余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释放友好信号，“对了，明天我们出海，你要是感兴趣，可以一起。”
叶秋闻不解地问道：“出海？出什么海？”
余曳再次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开始怀疑他的奖学金是不是有水分。
不过能理解。
像他这种小镇做题家，没见过什么世面，疯疯傻傻的也正常。
她解释道：“坐游轮出海，大伯母最近心情不好，明天打算举办一个小型游轮派对，你的妈妈也在邀请名单内，所以如果你感兴趣，可以一起。”
真好，叶秋闻非常羡慕。
有钱人心情不好可以出海散心，他们穷鬼心情不好，就只能跳海或者下海了。
叶秋闻没有答应一起出海，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半途想跳下去的心。
同样的，他也没把余曳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能够有筹码上桌，成为玩家之前，他对当玩家的武器没什么兴趣。
而余曳的一通电话，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想。
手机那端的声音带着点刻意营造的遗憾，“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我们运气很好，看到了粉色海豚，它跃出海面那一下，感觉整个人都被治愈了。”
“是不错，我朋友圈刷到了你们的九宫格。”
“照片没有现场震撼。”
“余大小姐，有什么吩咐你不如直说吧。”叶秋闻不喜欢被动，决定赌一把余曳比贺家其他人多点良心，也赌自己对她有点利用价值。
更重要的是，姐们看起来比哥们靠谱，梁峥平时待在阿美莉卡，而贺谦直接想发他死人卡。
“当面说。”余曳那边传来关门声，“开学的迎新派对，你会在吧？”
“会在。”叶秋闻应道，“有何指教？”
“到时候再说。”余曳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
迎新派对那晚，余曳果然出现了，她换了一身粉色的改良旗袍，整个人看起来比贺家晚宴那晚活泼多了。
她身后还跟着个男生，剪了个美式前刺，脸肯定是帅的，不过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有些凶，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场。
比长相更惹眼的是他的穿搭，简约黑色T恤，下身搭配迷彩工装裤和马丁靴。
活脱脱一个敬业的私人保镖......还是小狼狗这款。
叶秋闻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位是？”
余曳介绍道，“我朋友，霍珩。”
“你好。”叶秋闻朝他伸出手。
“你好。”霍珩只是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迅速收回，“你想喝什么，我去拿。”后半句是对余曳说的。
“橙汁。”余曳目送他离开，转头对叶秋闻无奈地眨眨眼，“你别介意，他人就这样。”
叶秋闻问：“哪样？”
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追问到底，余曳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傲娇知道吧？”
“懂了。”叶秋闻点点头。
他第一讨厌傲慢，第二讨厌就是傲娇。
结果全让他碰上了。
他决定明天开始讨厌暴富。
余曳拉着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人少适合说话。
余曳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以前其实也想选心理学，但我妈死活不同意，非逼着我读金融管理。”
“学校有心理协会，感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从结果来讲，两者好像一样。”余曳笑着摇摇头，“但本质上可差远了。”
叶秋闻看着她，“本质是你没得选，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像一个精致漂亮任人摆布的洋娃娃。”
余曳表情有些意外，显然没料到叶秋闻会这么直接。
“所以呢？”叶秋闻挑了挑眉，“你想自己选一次，通过实际行动证明给他们看，不让你学心理学的下场就是被伟大的心理学玩弄？”
“也不全是。”余曳比他想象中更会防守，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巧妙地把话题抛了回来，“那你呢？你明明可以不见我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你对贺家人并不感兴趣。”
“因为挺有意思的。”叶秋闻笑了，“我们现在明明在做一样的事，在你眼里我是心机深沉巴结权贵，而你是谨慎周全知己知彼。包括你那位傲娇朋友，也是这样想我的吧。”
“不愧是第一名。”余曳笑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你也不错。”叶秋闻跟她商业互夸，“能这么快接受与自己预设立场相悖的新观点，确实比贺谦强。”
霍珩端着三杯喝的回来了，余曳冲他扬起笑脸，“谢谢。”
橙汁给余曳，剩下两杯苏打水，他面无表情地往叶秋闻和自己面前各放了一杯。
“是这样的。”余曳介绍道，“我们创业协会有个项目，打算参加学校的科创比赛，主要是AI这一块，穿云科技知道吧？理念跟他们最近新研发的项目有些相似，我想邀请你加入，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专注技术，这笔经费正好还能帮你们机器人协会渡过难关。”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怕富二代吃喝玩乐，就怕富二代想证明自己搞创业。
但是...对他来说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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