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知：刚刚被产品拉会，说有几个改动点要适配」
「洛洛：我能拉着他一起死吗」
「庄知：死之前改好」
「庄知：十一点复盘会我没空，你上」
「洛洛：收到」
「庄知：小秋下午评审会你来沟通，梁老师也参会，好好表现」
「庄知：小霍记得把需求加进去在线表」
「叶秋闻：收到，我的权限到哪，能驳回吗」
「庄知：到我，不行直接会后@我，我来驳。」
叶秋闻挠了挠他那头本就有些凌乱的软毛，对着屏幕长长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结果霍珩还来烦他，明明自己都搞了辆助行车，买个咖啡还非要他陪。
“你就不能自己去吗？”叶秋闻从堆满文档的工位里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小学生吗？上厕所还要手拉手？”
“陪我啊。”霍珩理直气壮，甚至还晃了晃手里的工卡。
算了，反正被这破评审会闹得也没心情干活，下去摸鱼放放风也不错。
叶秋闻认命地站起身，垂头丧气地跟着霍珩往外走。
跟神采奕奕的霍珩比起来，一时之间真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伤员。
“邱嘉言有什么好的。”霍珩不屑一顾，“他只会让你伤心，不像我。”
“哦？”叶秋闻抬眼看他，“你会怎么样？展开说说。”
霍珩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先是噎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叶秋闻，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我会对你很好，绝对不会让你难过。”
叶秋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朋友，短短一句话，你用了两个肯定词。话说太满容易没有转圜的余地，希望下午评审会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自信。”
买完咖啡回来，叶秋闻路过茶水间，被里面探出头的洛洛用一个神秘兮兮的眼神勾进去了。
嚯！是瓜田的味道！
“下午的评审会，你注意点。”洛洛一点没跟他绕弯子，“营销一组那边来者不善。”
“我们跟营销有仇吗？”叶秋闻捧着咖啡，有点懵。
“没有。”洛洛叹了口气，“但这是规矩，他们因为业务性质的缘故，手里攥着公司内外的关系网，向来用鼻孔看人，部门流动率高，而且关系户含量高达80%以上。你注意点，千万别正面硬刚，遇事不决直接装死就行，庄知会给你兜底的。”
“我能现在就装死吗？”叶秋闻问。
“不能。”洛洛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也不能安慰你什么，只能保证死的时候带上你，好吗？”
“为什么是我啊？”叶秋闻还是不太懂，“我一个实习生，替庄知主持这种修罗场，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洛洛掰着手指头给他分析，“一来你被山争老师钦点过，算是有尚方宝剑。二来，实习生有新手保护期，你说错话也是情有可原，大家看你是个实习生，没什么威胁，懒得跟你计较。我们正编就不敢了，说错一句话都可能影响人缘、晋升和绩效。”
哦，我懂了。
跟临时工外包一个性质是吧。
被洛洛这么一通吓唬，叶秋闻午休都没敢睡。
他盯着在线需求表，把那几条需求来回看了整整一个中午，看得眼睛都快对眼了。
从研发视角来讲，每次需求评审会基本称得上是一场毒打，因为要面对各方的质疑和挑战。
最近，又因为集团空降了个年轻总监，加上新来的实习生风头太盛，导致局势更加微妙混乱。
谁也不知道暗流涌动之下，权力会不会重新洗牌。
大家观望着，试探着。
开始互相套瓜，互相设防，各种小道消息在私聊群里满天飞。
尤其是到了评审会现场，众人没看到预期中的庄知。
反而看见叶秋闻抱着笔记本电脑，挨着总监梁峥坐下时，彼此眼神交汇，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想要编织出惊天大瓜的热情。
叶秋闻也看见了一位陌生的熟人。
世界真小。
徐意，这个蠢货怎么也来穿云了？！
我们穿云真的要完蛋了吧！
他就坐在营销一组那伙人中间，用怨恨又破防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叶秋闻。
果然，洛洛说得对，营销组真的来了个癫公。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很复杂，充满了探究、好奇，还有一丝审视。
好离谱，我只是个卑微实习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已经空降成副总监了！
叶秋闻假装没看到他，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研究会议文档。
梁峥依然一脸冷峻，“好了，人齐了就开始，小秋投屏。”
“第一个。”叶秋闻点开需求单，“新增社区互动交流功能，包括发帖转评，月底上线？”
他尾音上扬，带着难以置信。
“对。”产品点点头，“这个很急，竞品已经上线这个功能了，我们必须在这个月跟上。”
孩子哭了知道喂奶了，早干嘛去了？
现在看到竞品遥遥领先了，想起来赶紧抄作业了是吧。
“上个月的需求评审，为什么没有提？”梁峥抬起眼，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
“呃。”产品经理脸色微变，支吾了一下，“总之，现在情况很急，业务方催得紧。”
梁峥不再说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屏幕。
叶秋闻读懂了他的沉默。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战术性地喝了一大口，声音尽量平稳：“资源不够，时间太紧，短时间完不成，建议分期实现。”
产品还想说些什么，梁峥没给他机会，“继续吧。”
“到我了。”一个染着亮眼粉毛的运营同学举起手，“我们沟通到IP资源，准备上线一个联名活动，是付费性质的，目的是为了拉新，需要链接到财务后端。”
“上来就付费么？”梁峥皱了皱眉。
“是。”粉毛运营顿了顿，似乎有点压力，“这题我们内部已经沟通过了，结论是付费。”
梁峥仍然不说话，视线转向叶秋闻。
叶秋闻忍不住转过脸，一脸无语。
我说表哥，你不是土皇帝吗？！
牛哄哄是你们的特权啊！
为什么非要让我来当这种得罪人的角色啊！
叶秋闻抬手扶住额头，战术性地又喝了一口水，“从产品和用户心理角度，前期免费试用非常重要。用户会觉得这是他们的所有物，更愿意投入精力和时间，一旦对产品产生了所有权感情，就能成功忽悠他们继续用，甚至催生氪金意愿。”
“可是。”粉毛运营显然是支持叶秋闻这套说法的，她犹豫了一下，看向梁峥，“老师，要不先帮忙排个期？限免还是付费这题，我们内部再沟通沟通？”
叶秋闻松了口气，“好，先排期。”
终于轮到徐意了。
他看起来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势必要让叶秋闻在评审会上出个大丑。
叶秋闻点开他的需求单，“信息平台......舆情分析系统？”
“对。”徐意死盯着他，眼神带着挑衅，“覆盖多个主流社交媒体平台，主要是为了方便提前发现一些潜在负面评论，及时干预，控制舆论风向。”
叶秋闻不解，“意义是？”
“你的意义，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徐意语气硬邦邦地顶了回来。
梁峥终于抬起眼，目光冷淡地扫过去，“你是？”
“营销一组的，徐意。”徐意不疯的时候，看起来倒还蛮正常。
叶秋闻甚至有点不习惯，有种看到熟人在强行装正经的滑稽感。
“现在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功能都差不多，你们研发无非也是互相抄，打好舆论战才是重点！把力气花在舆情监控上，不仅能让业绩数字好看，股价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叶秋闻追问：“具体的舆情监控，是指什么？”
“大数据。”徐意旁边的人帮他补充，“我们希望可以通过深度学习和算法模型，智能识别屏蔽掉一切负面评价，把我们想让用户看到的东西，精准地呈现出来。”
哦，我懂了。
水军捂嘴信息茧房一条龙是吧。
叶秋闻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直视徐意，“做不到，我申请驳回。”
梁峥却没立刻表态。
现场瞬间响起一阵小小的、压抑的骚动和议论声。
他居然敢直接就说驳回？！
一个小小实习生，凭什么这么嚣张？
该不会......真的跟新来的梁总监有一腿吧？！
其实话刚出口，叶秋闻就后悔了。
耍帅一时爽，对线火葬场。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了。
冷静，先冷静。
穿云有很多业务板块，徐意所提到的信息平台，是其中一款叫“云书”的产品。
说白了就是个新闻APP，上面天天飘着《震惊！临州市的桥洞居然发生这种事！》之类的标题党新闻。
结果点进去一看，无非就是驱赶流浪汉。
叶秋闻嫌它占内存又没啥真实内容，早就卸载了。
“刚刚是先说结论。”叶秋闻皱着眉头，“我们已经有基础的大数据推荐算法，这种战略性决策，是否应该先上升到总监进行论证？从研发实现角度，我需要更明确的业务价值和边界。”
从叶秋闻直接驳回开始，梁峥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
他注意到，叶秋闻表态的时候是坚定的。
但表完态之后，他开始紧张，脸上还有几分茫然。
梁峥抬起手，向下压了压，平息了现场的议论声，他看着叶秋闻，“跟他们说说你驳回的理由。”
“因为我不理解。”叶秋闻声音不大，却很清晰，“集团的理念，是为用户打造真实多元的内容平台，如果连旗下的新闻产品都主动放弃真实，这会不会有点违背初衷了？”
他调出一份后台数据报告投在屏幕上，“这是云书今年的内容分析报告，几乎都是上流社会资讯，比如奢侈品上新、集团财报、明星八卦，内容体面漂亮风光，但我个人基本不看，因为觉得跟我的生活日常，跟大多数普通用户的生活，关系不大。”
他指向那高达90%的好评率数据，目光转向徐意，“在这样一片漂亮和谐的大前提下，新增舆情监测系统的必要性到底是什么？您能说得更详细点吗？抱歉，我听不懂。”
“有些人会攻击......”徐意顿了顿，眼神闪烁，显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自圆其说，“攻击一些公众人物，或者集团高层，这会影响到公司形象和股价。”
叶秋闻打断他，“同学，现在是技术评审会，讨论的是产品功能和研发资源。请你正面回答，我们研发出这种功能，究竟是为谁服务？”
“是普通用户，还是特定的甲方？如果目标是服务甲方，那合理流程应该是他们购买我们的定制服务，而不是动用集团资源来做平台级的自研功能。”
他话音刚落，现场再次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叶秋闻不再看脸色铁青的徐意。
他转过身，面向梁峥，“总监，我的权限只能到这，接下来，您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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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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