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皞阳再抬起眼,重重向萧否作了一揖:“师姐之恩,皞阳铭记于心。也请替我向匪石师兄表达感谢。”
“师弟客气了,师弟书字造诣极高,破境只是早晚问题,并非萧否或者匪石之功。”萧否并非客套,他以书字悟道,刹那觉悟,可见悟性颇高。在书字一道中,程皞阳在弟子中可称得上数一数二,假以时日一定成大器。
“恭喜程兄破六重境,一等刻痕。三日后书字道的文章一定会很精彩!程兄对有无之道本就有见解,如今渐入佳境了。恭喜恭喜!”身旁几个同好拍拍程皞阳的肩膀,程皞阳与身边人兴奋地交谈起来,萧否跟风棠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内院。
萧否走后不久,程皞阳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两步上前问风棠道:“风师姐,萧否师姐……”
风棠已经又躺在摇椅上,手里立着书不想搭理他,朝身后方向指了指:“往那边去了。”
程皞阳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他走后,风棠的视线才从书上移开,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轻声道:“落花有意哦……只是可惜,咱们这位大师姐心里,怕是既无风月,也无闲庭。”
此时风棠的天盘忽然蓝光一闪,她打开一看。
你上次说有人对我的金签感兴趣,这人是谁?
风棠噼啪敲字:大哥,感兴趣谈不上,人家只是想要借阅而已。还有啊,客户**,请恕无可奉告。
末了又翻了个白眼,慢悠悠地躺下看书。
“师姐师姐……”
萧否听见呼唤,停下脚步,回身看见程皞阳正快步追来,气息因小跑而略显急促。
此时她恰巧停在长廊的另一头,秋日的阳光将廊柱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横亘在两人之间。她回过身,望着程皞阳穿越那片明暗交错的光影,向她跑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腰间银制的腰链子因匆忙犹自叮当作响,像他未平复的心绪。阳光下,那对明亮的玄黑眼睛深深地看向她。
看他这样明朗灿烂的笑容,萧否仿佛迷了眼,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想起。
“师姐,家姐近日跟我说了破境的事。她说非常感谢你助她破境,但她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托我向你道谢。这是……”说着,他似乎有些紧张,摊开手掌,掌心里卧着一枚坠子,形状似梅花,泛着淡淡蓝光,雕琢的工艺精巧细致,隐约可见丝丝流光。
“我去凡人城镇市集,偶然间见到的……觉得很适合师姐。拿来作为我……与家姐的谢礼,希望师姐能收下。”
萧否看着这枚梅花坠子,余光瞥了一眼程皞阳,他正低头看着她,极其认真且专注,静静等她的回应。
萧否从他手中拿走了坠子,触手间坠子上似乎裹附着一层湿润的汗水。她怔住片刻,抬头对他道:“我收下了,替我跟程曦说,助她于我也有所得,互为彼师,不必客气。”
说罢顿了顿,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是。”
程皞阳眼神稍稍避让,望向廊外的池水低声道:“师姐不止是我师了……”
又清了清声音道:“师姐,我想让你替我向匪石师兄转达几句话。”他鼓起了勇气。
“皞阳也开始写批注了,如果有一天能被师兄看进眼里,希望能够与他促膝论道。我知道他非常人可比,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是我的目标……其实他也是我们书字一道,甚至是六门弟子的北辰。他那句‘身寄星火,亦耀长夜。向背孤山,我辈自强。’至今都是书字道第一金句。师姐,我请你,请求你,向师兄转达我的愿望。”
萧否点点头。
在寻道阁的传送阵处,萧否打开了一本书籍,于不起眼处提笔。
“少年志,履践以致千秋。” ——匪石
回到雅道地界,将到了自家小院百步外,听到自己的院中传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谈笑声,期间还穿插着打闹的嗔骂。
萧否停下了脚步。
“仔细想想,咱们竟然跟师姐关系这么亲近,这在外人看来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是啊,师姐现在是雅刀传人,一代传奇,两年后要继承师父衣钵,坐上雅刀师尊位,成为雅道第一把交椅。但你想想,一百多年前的这一天,师父领着还是小孩的师姐走进了雅道。那一天只是平凡普通的一天,谁也想不到有那么多后来。你能懂我的点吗?”
“我懂你我懂你。用匪石师兄的一句话就是,‘当你回顾一生,回想每次命运的巨变,都是源于某个抉择,而作抉择那一日,当时还以为是一生中平凡的一天’,哇鸡皮疙瘩啊老三!”
“你也看了云华记的批注?!哇同好同好!”
萧否站在秋风里,感受世间自由来去的气息,眼看着风云千樯。这才想起来,啊又十二年了。这应该是她与师弟师妹们过的最后一个白露了。
她凝望着酒窖的方向,陷入了一段深深眷恋的回忆中,指尖在袖中微微一动,终是没有走过去。
她敛起目中波澜,唇角牵起一贯的、云淡风轻的笑意,转身推开了院门。院中的喧闹声如温暖的潮水,瞬间将她包裹。
院子仿佛裹着淡金色的糖葫芦,笼罩在黄昏斜照的橘色光影下,光影穿透院中银杏树叶子,被中和成了一种奇妙的金色。
银杏树下很热闹,一桌人打着字牌,旁边站着几个观牌人,打牌的四人中有三人头上贴了白条,尤其是老三……一边吹着额前的白条一边看手里的牌,折着一只腿在椅子上,面目狰狞,看来已经输了很多次了。
“看我做个法,呜呜呜哈哈哈,神啊佛啊师父大师姐啊,这一局啊把二师兄的运借我点吧……”一边说还一边向对面的老二空抓了一把。
老二忍俊不禁,文雅地笑了笑。
“哟,师姐回来了!”站在老二身后的是雅符的大弟子顾凌,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斜斜地靠着老二肩头。见到萧否立即一把呸出那根草,立正站好。
萧否走过去,笑嘻嘻道:“战况激烈啊这是。”
老三忍不住哭出声:“啊大师姐!二师兄欺负人,你看我这白条,都快登基了!”她用手撩了撩眼前的白条,可不就像是凡人帝王的冠冕。
老五坐在地上玩他的东西,抬头道:“三师姐,不能这么说二师兄的。二师兄只是正常发挥而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