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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且说老员外与那客人同上了车,一路向南而去。直至江边,两旁有山,忽见有一村庄,号为双溪村,依山起势,逐水而建。村中多设沟渠,引水入渠,沿渠建屋,因屋造渠,水依房行,房临水起,可谓众矣,因这村中皆姓陈故也号为陈家台门。过了双溪村方到了陈宅。面前三间大门,门楣上书“菅蒯自拙”四字,门外立有一对八角双斗旗杆,并一对石麒麟,以作吉祥之意。那客人见了因笑道:“我听说俗世最重科举,凡进士及第者,州县必送捷报,赐额匾、修牌坊,更于门前立旗杆以耀门庭云云。如今令郎既以传胪之身备位禁林,承旨内阁,却不大修牌坊,也不张匾于门,只立一对楣杆,竟也不施龙凤纹章,岂不太素了么?”那老员外抚须笑道:“朱门高户,挂匾立牌,人所共喜,我自然也爱的。不过我家世代店主,虽然今日乍承天运作了富翁,却也是四民之末,比不得那世代簪缨的家世,自然不敢起高楼,立大碑。何况凡经商之人大率是听天命,敬人事,成是运命之力,败却多由骄奢。古来巨贾大富中,有居奇货而拥庶质,开万世之基者;有谋大命而共逐鹿,成一代之业者;有与时转而累千金,聘束帛之币者;有弃我欲而与人取,治长钱之乐者;也有臂鹰隼而恣跋扈,结天下之怨者;宅王都而耽虚荣,徙松柏之间者;铸严道而布天下,饥一簪之食者;筑金谷而夸奢靡,应稻螺之证者。其兴也勃,其亡也忽,虽有靡靡音、奋奋力,总不过一朝生一夕败,身死业消,家破人灭,延至今更无存焉。所以人家说君子之泽五世而衰,半生得意,一世潦倒,这皆是自大不知天地神鬼的下场,我家不是屡承运祉者,自不敢装点门楣,所谓狭屋未必无有高人,好竹难得不出歹笋,商贾之辈总是乘势起运,寻隙而发,遭人眼馋,为人算计也是常事。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祸伏于微,盈必溢之。倘一日我家也可以甲第星罗,我必将这大夫之第,进士之宅大书特书做他几个扁额悬在房上,镌他几个石坊,出三十里而建,教过路人都瞧瞧的。”客人听了点头道:“正是此理。”

员外因延他进门,道:“我家门面虽小,内里却有乾坤哩。”原来这桐州本是山水下一片小城,江边有山号为稻蓬山,世传古时曾有一处士因喜这地方山水之美,遂隐居在此,更留下一副画来,是以此地号为桐州胜景,凡富家多在此筑园。这中倚山傍水处更有座小园,号为南园,也教施家花园,原不过十几亩,却是本地一等的园子。盖他原是本地一位乡绅施老爷所筑,这施家原也是世代簪缨的名门,他家先人肩吾公更是桐州县里第一位状元郎,可惜时过境迁,人丁飘零,后代也不过堪堪混个典吏之类的杂职耳,至今也未得个实缺。这施老爷虽有心想重振雄风,奈何却才资庸平,久不能遂志,便只好每日躲在这园里与门客吟清颂风,了缱寂寞而已。十五年前恰逢幼主践祚,朝廷为广开贤路,许民间行捐纳故事,这施老爷因顺势捐了个县令,正美滋滋畅想要大展宏图,复兴祖业之时,却不幸中风于途,终卒于道。他家里为这捐官的事早入不敷出,更难将他棺椁奉乡归藏,那陈员外得知于心不忍遂出薄资以助,这施老爷乃得以入土为安,他家人因感谢老员外解囊便欲将这南园赠与他。老员外原也不求有所回报,奈何这施老爷家却感铭心切,自言早无力修缮此园,正欲寻个买主,以求解脱云云。那老员外虽不愿图人所危,又恐清园之荒芜,尤美人之迟暮,实在惋惜,便只好勉强收下,因改名为蓬园,以后数年间又将四周荒园杂田陆续买下改筑,始有此规模。

初看时倒不觉如何,一入大门便觉豁然开朗,及至正房,但见这正房与别处颇不同,面阔五间,宽三间,高两层,脊耸如冠,檐挑若翅,额上高悬着“中和堂”三字,其上则挂着问道阁之匾,客人见了笑道:“这檐脊高长若飞,老先生莫不是要凭屋而御,合家飞升了去么。”老员外笑道:“客人说得哪里话,两浙地方多雨热,屋矮便闷,檐平则潮,故本地人家造房多用这高脊外檐,不过承客人所言若果能合家飞升神游仙行,老夫可是求之不得哩。”

一入堂上赫然入眼的便是一副缠枝喜上梅梢图,正中画着两株老梅,交缠向上合在一处,旁有两只喜鹊环绕而鸣,老梅之下别有三株春兰倚树而生,更有五只粉蝶穿插飞舞其间笔法颇凌厉,俨然有古人遗风。客人看着有趣因赞道:“好画。我看这正堂上挂的多是福禄寿喜之类,这般样子的喜上梅梢实在少见。”老员外笑道:“这本是小女的拙作,他自述这图上缠枝两株老梅便是老朽与贱内,四周所鸣之喜鹊是犬子二人,左边倚树而生的三丛春兰便是他姊妹三个,于树兰间飞舞的则是老夫嫔妾五个。老朽见他画的形象,画中意境也好,便命人裱了挂在堂上,请往来高士雅客指教,不过取个彩头而已。”客人恭维道:“令爱大才,想是老先生悉教之故。”老员外摆手道:“老夫粗鄙之人倒不是能悉教者,只是长子为人端正,素有学问,老夫家中诸子唯他最好读书,他曾道:我家世代营业,终不是长事,唯有读书方能保全富贵,男子读书是为挣得功名,女儿写字也是为延德育宅,故也曾延聘闺塾师以教。”客人赞道:“令郎确是君子,并无世俗陋见。”老员外听了便挺身昂首道:“我看他也确是古往今来天地间第一君子,将来必能成就一番伟业的。”客人笑道:“老丈舔犊之情深重,令郎为人庄重,学问也好,假以时日必能承老员外恳望,拜相封侯,名垂千古呢。”老员外哈哈笑道:“贵客美言,老朽不敢担。可惜从前我去衢州曾遇一观相先生说我福缘浅薄,不能善终,也不知将来无有此时”客人忙劝道:“这非是奉承,实在是实话。老先生如今儿女双全,家业兴旺,也是古往今来天地间第一福星呢。将来必成富贵,何愁不能善终,还请莫信那江湖术士的妖言才是。”员外听了更高兴,直拉着客人往里去道:“老夫家后面还有一处小园建的十分别致,每有贵客来时老夫必要请他去的。”客人扭不过只得随他往里走。

穿闲院过折廊来至蓬园,这里即是从前施家花园,主厅依旧号为中和堂,以应宅中正房。虽命为堂实是二层楼阁,形如木船,敞厅似舱,为鸳鸯厅,内里分作五间,用圆洞落地罩分隔,正中堂上挂着五福图,额书“潭泽世祺”四字,下面黄花梨寿纹翘头案,前面摆着一套八张南官帽椅,木雕云纹方桌,两边则是嵌玻璃的多宝架也都是黄花梨木,左边沿墙设了一张紫檀木雕卷草嵌瓷百子图罗汉床,上设紫檀木雕卷草嵌瓷炕桌,下面放着四张紫檀透雕卷草纹圈椅,左右摆着一对紫檀嵌牙仕女图屏风,紫檀雕花格柜,右边沿墙放着楠木万字纹床,下面四张楠木雕花灯挂椅,左右更有一对楠木雕山居图屏风等,后面堂上挂着一副四时园景图,颜额“鸣鹿孔音”,下面摆一张鸂鶒木如意云头平头案,地下则是鸂鶒木梳背椅,鸂鶒木梅花纹方桌,四面墙上还挂着紫檀百宝嵌仙人图挂屏,楠木边髹漆富春记围屏等。

堂左右各设有元书轩,丰稌山房,上悬累世簪缨、智勇仁强二匾。出堂左右有梯可登,左曰登云梯,右曰揽月纵。楼上有浮碧厅,厅正中摆着一架剔红屏风,上绘有蓬园胜景图,为当世之大家所作,观一屏即可知蓬园全景,平日多设于此厅中,每遇员外出行则携于舱中,每日对望聊解思念之苦。出了鸳鸯厅便至辟月池,因湖半弧似弦月,故名为月湖,池旁有出头石,上建喜圭阁,飞檐拱脊有甚中和堂者。池中壘一小岛,引富春水环绕四周,曰桐洲岛,又唤小新沙,盖影桐江中新沙岛者。古人曾有诗曰:一叶新沙洲,半江富春水。瀛海浮碧波,蓬山望秦台。凭栏散空濛,鳞光遥烟雨。杉路延长街,津舟远客行。

山房之东有爬山廊,延廊而上至山顶有亭曰俯月亭,每年中秋月圆时可在此观水中映月,山旁设有听碧轩,揽月阁等。鸳鸯厅西有镜花水月台,怀珠待玉楼,冠月楼等皆环湖而建。

自辟月池往东过爬山廊别有小园,号为东园。其中多馆舍,主厅曰青阳仙馆,厅内遍施绿釉,陈设多用花梨木,故也作花梨厅、绿厅等。厅前有播锦湖,四周遍植桃柳,每至春时举家常在此赏春。湖周散落有含蕊轩,留仙所,东风恰意斋,撒絮亭,快春新绿榭,春日景明楼。厅西建有落红雨处,真读书去等斋。

出东院往南有南院,中多草木,主厅曰朱明仙馆,陈设皆用楠木造,多用剔红。故曰楠木厅,或红厅。院中有爱莲池,中多植莲荷,内建有不染亭。池边遍植竹木,旁有浣心台,赤亭等为赏荷之所。更有小天下斋,富阳天骄楼,南风小馆,好笋也亭,惊雷见等沿池而设。

自鸳鸯厅往西,过怀珠待玉楼,沿曲径便至西院,主厅曰素律山房,陈设皆用乌木,故也作乌木厅。厅后有菊沼,旁设洒金轩,枫染霜亭等。旁植桂菊,设有闻樨厅,夔阁,观菊台,西风扫落万叶庭等。院北墙沿有一小楼谓百花尽头,沿路向池西有一阔斋号为斯士多儒林,乃员外藏书之处,因多白墙故也称白屋。斋中有一副子贡问道图也是三小姐所绘,旁有一对联乃陈家大爷亲书,联曰:思行,思问,思省,是为读书之始;立言,立功,立行,当效圣人之志。

自百花尽头向北则入北院,院多山石,中有玄英山房,陈设多用黑漆螺釉沉香木为之,故也唤作沉香厅。厅前为占春庭,庭中遍植梅松,旁有三友亭,庭侧壘石号北风崖,崖旁中建有落霞流烟亭,旁有听雪化雨轩,天地汇处,听澜阁,舒啸斋等聚此。

北院之外别有分园,则是员外后扩。出天地汇处,沿梅径往西则是桐园,桐园中以奇石为称,内有皇天阳陂远趣太湖之馆,厅为孟宗竹所构,故也作竹厅。厅前有皇天波,引水自阳陂,号为蓬园三宝之一。湖内筑有翡翠巢,最幽处等斋。最幽处中挂有大爷所作诗一首,道是:试问具区最幽处,南天也有奇石筑。孰道洞庭真绝色,阳陂更过太湖去。厅旁还有柯下与仙舍,林泉花涧山石之阁,佳晴喜雨快雪之馆,汲古得修绠,可也斋,南天一碧等。

过柯下与仙舍,往北出不二法门则至知乐园。沿仙径过待仙楼,中有奇石,号为三仙峰,石采自阳陂,因他前看,左看,右看各有一仙人摸样,三面如三仙之状,故号为三仙,所谓三仙或称儒释道者,或为诗武医者,虽众说纷纭,惟其之奇则是公论。传言方其石出时,这员外正筑这别园,闻有此异石便重金买下,爱不释手,每有宾客都延至此观石,凿凿言以不输太湖石,以为蓬园三宝之二也。为观此石四周建有观仙台,揖云峰,化仙庵,伫仙村,驻尔叹奇处,复何求哉,君子履及,与诗仙攀等。更于与诗仙攀中亲题一有诗以志之,曰:采石阳陂上,三仙化石中,已是皇天处,尤有揖云人。

出君子履及往北则至田乐庄,内多土墙,正堂号为冠佩山房,上有联曰食禄当知谷时,见贤尤需齐身。旁有寒窗,如田舍摸样,有联曰:识稻应知农,读书更修心,因这地方极僻静,大爷曾在此读书,这两幅楹联便是他手书。庄内有溪号为双溪,沿溪设有鸳鸯亭,跨溪而建,左称独乐乐,右号活泼泼,旁有膝间斋,谓吾无此时,更有又一村,子孙宜室,野漫山间,食草堂等斋。

再往西则是蓬园第三宝大观龛(大观),直出了门,便见前面花园处有一座牌坊,正面上书“四方来飨”四字,其下有联道:“上参三十六天位,下拜七十二地仙。”,反面书“万物有灵”,联曰:“禽兽草木尤有精灵,万事百业阙赖祖贤。”入牌坊而去,迎面便是三间房,抱厦环廊,水石草木遍植,左右各有两厢,左厢题着:“众妙之门”四字,联曰“道可道,抱一以为天下式。名可名,孔德是从万物奥。”里面正中供奉三清两边则是财神并诸仙人;右厢写着“菩提之谛”四字,联曰“莲指轻捻,香台启三明之境。慈目少垂,法会共六度之乐。”正中供奉三世佛,两边则是诸菩萨罗汉等。正房门上有“汇真”二字,员外因请客人道:“里面更有好风景。”二人遂入正房中,正房内并无设座只零星放着几个蒲团,正中立一牌位,上书“八方诸天神佛总位。”匾称“三教通融”,联曰“儒释道合称一理,天地人原属同心。”左右耳房各一间,左边题写“五功行信”联曰:“真主圣经,三十部册洞幽冥。至人存心,亿兆君师注天籍。”神位上只有一勾新月,下面写着“清真至主”字样;右边则是“十字播仁”,联曰:“三体一心,真主开天地而立初人。二性二位,景尊出代身以救无边。”神位上只有一个十字,下面写着“真常正主”字样。两旁抱厦内则供奉三十六天神与七十二地仙及十八罗汉等,皆有设香火。出了门沿长廊往东,有一圆形小门,上书“洞微”二字,过门即见一座三间房,正中供着始祖美甫公,左耳供着桐州始迁祖孔方公,右耳供着十五世楚屿公,他是中和堂的开山祖,因他号舜溪因之此房题着“三溪肇源”四字联曰“石仓始筑,为诗为书方立冠佩。双溪初建,知仁知德乃成中和”。沿廊而北,又有一门,上书“见著”过门后又是三间房,正中供着陶朱范公神像,两边耳房各供者大小五路财神,三星天官等,上题“五路灵顺”,联曰:“金玉尽宰,丰贻人间广厦。福禄咸主,权衡天下兴亡。”廊西则是“忏机厅”,里面却无神位,迎面便是一幅参天图,匾上题着“八宇敷穹”四字,客人因奇道:“这一应神位各教不同,似都有供奉痕迹,难道老先生府上都有渠信徒么?”员外道:“倒也不是。只是老夫年轻时曾贩物各方,也在宁波住作过,颇见得四海外各色人等在此交易,其中有信佛道者,有尊十字教者,也有奉新月公的,个所崇神不同,所奉主也不同,故我尝见过那里商埠备有多种法器,以备人参拜。我也是生意人知道人生无常,生意也是无常,一时或者一帆风顺,一时又船覆浪倾的,多个菩萨,也多念经,总归是出门有所依,纵而无用也可求个心安耳。”客人又笑道:“这厅里名字好大气,老先生可有纵横之意?”员外笑道:“我老矣,哪有甚么纵横气力,不过口舌一快耳,还得看青年人。这里是吾家参神拜仙的总处,这参天图不过画着家中各处拜神的详址罢。”厅内挂有一篇赋文,用红木金字书写,略曰:“东厢设三清位,西房镇三世佛,南耳尊清真主,北阁有景教尊。耕植祠乎天地,养织敬乎蚕祖,学问参乎文曲,营商尊乎白朱。老妪顶礼于菩萨,族长设牢于先祖,新尝荐于神台,烟火供在灶头。疾患不虞,则祈药王,遇事不决,可祷乩卜。家宅合和,奉兮三星。国泰民安,献兮天主……人各有其神,神各有其职,火失则抚祝融,洪泛则安共工。地震则察其土地,天旱则责其龙公。诞子则祭以玉帛生女则祀以桑柏。求姻缘则问月媒,询寿数则祷南翁……”客人见了因笑道:“这是何人所作,却也有趣。”员外道:“是我小外孙戏作。他近来正习骈赋,便作了这一篇。此厅原是新作成,我见他写得也算称意,便命人刻出挂在此间,聊作一笑耳。”客人道:“文字虽有堆砌,情趣也是自然,只少了些意思。”员外道:“小孙儿年幼才薄,请烦客人赐文。”那客人信步走至窗边,随口吟道:“交易通天地,香烟达九州。已知人心苦,何恋鸡犬仙。”又忙谦道:“小生多嘴,说得不好,员外恕罪。”员外摆手道:“客人大才,文字自敛而惠下,颇于小儿同,也不失本意,堪称大家,老夫何敢品论,先生但有甚不满意处,只管说罢。”客人回头见柱子空落,因道:“也无甚不妥,只一样,此间有匾而无联,颇失总会处的威仪,也下与诸房。小生斗胆诗作一联,请员外参详。”员外因命人备上笔墨,请客人挥毫,那客人便大笔一簇,遂写一联曰:“瞰四方玄机,有一有二亦有三,诸天神佛总烩一处。聚九天灵气,无垠无形更无心,千机宇宙合融万中。”员外捧起联文,赞道:“好字,真行云流水,身展不夸。笔锋飘逸,似有仙气金光。文笔也好,陡然为我寒舍添魄。好一个千机宇宙合融万中,相公好文才,老夫得赐墨宝真荣幸也,必得好生收储。”忙命人道:“用好木头,金粉,为相公文字刻联。”下人忙听命去了,第二日再看时便见得那联已挂上了,不提。

且说二人方过谓吾无此时,早有下人来道:“夫人听闻有贵客在,遣人来问老爹在何处用饭?”员外便命在忏机厅设宴,教家里吹奏,故方入忏机厅正中便摆了一桌子酒饭,一旁戏班也预备下了吹鼓之乐。那老员外遂请道:“已过了午时,先生当是饿了,请在此用饭罢。”客人忙托辞道:“小可云游之人得蒙老员外搭救已属大恩,承老员外之邀得游贵院,更属大幸,岂能再在此讨饭呢。”老员外故作不满道:“先生这样说教俺好羞愧也。先生既云游四海,恐怕龙髓凤肝,玉露琼浆早都吃厌了,这样的粗茶淡饭,篱壁间物果然不能入了法眼。可怜他既不能款待贵客,便是无用的东西,白放着也是浪费了的。”因作势命人撤了,客人忙止住,不得已才承了他的请。

待二人落座丝竹声便起来了。先上了几张麦塌饼,随进了些雪菜红糖茶果之类垫肚。复上了酒伴四盘,头一盘是腌三海,一样糟螃蟹,一样醉白虾,一样蒸鱼鲞;第二盘是酱三山,一样酱鸭子,一样酱五花,一样酱香肠;第三盘是酥三响,一样炸响铃,一样炸春卷,一样葱包烩;第四盘是素三珍,一样烧素鸡,一样豆腐皮,一样素面筋,第二回则上了珍馐八大盘,头一盘上了龙井虾仁,第二盘生爆鳝片,第三盘油焖春笋,第四盘八宝童鸡,第五盘蜜汁火方,第六盘东坡焖肉,第七盘香煎鳗鲞,第八盘叔嫂传珍,另有莼菜汤一道,鱼羹一道。员外亲为客人斟酒,让道:“桐州地处乡野,菜肴总不过是粗食,上不得台面。不过杭府乃两浙首府,多得是精馔珍馐。尤这一道叔嫂传珍最为至味,请客人用。”那客人便举箸吃了一口,但觉酸甜适口因问道:“这是怎么做的?”老员外道:“这是杭府珍馐,先用活草鱼在水中慢养,淘尽了泥腥,用刀刨作雌雄两段,于雄段处斩一刀,入水遄熟。别起一锅以糖醋勾芡浇诸鱼上,食之酸甜适口,抿之尤如蟹肉,堪为两浙之绝也。”客人听了有挑起一块来,馨似淳酿,肉嫩如豆腐,方入口时酸气逼人,继而又有甜味,愈嚼愈鲜,果然有蟹味因,赞不绝口,箸动不止,老员外见他喜欢又指一盘香煎鳗鲞道:“这油鳗鲞是温台的土物,需于每年十月至冬至间取活沙鳗除尽鳗涎,自背脊剖开,挖去内脏,用盐擦匀腌渍,三四天后将他用竹片撑开在阴凉处晒七日便可食用。色橙味咸,肉厚脂浓,又只有一根主刺别无小刺,土人常以绍酒蒸食或与猪肉同煨,是台温间年夕的大菜。唯今日却不用水煮酒蒸,只用一点薄油煎之,咸鲜油润,皮脆肉实,占醋而食不但减去盐腥更别有一番滋味,下酒最好。先令吕公曾食之大赞,更提诗一首,诗曰:迎火向鱼鲞,酒尽问庖人。家烹无此味,何处再寻风?盐少鱼有腥,咸过舌吃苦,知味尤知民,烹调然后鲜。”遂为客人让菜,客人一吃虽有些咸腥却最是肥美,佐酒食之不但饱了口腹之欲更诗兴大起,便也笑道:“多谢老员外款待,小可无一报答只好还诗一首,聊表心意。诗曰:腾火吐舌滚白玉,鱼眼扬沸起金鼎。芽毫蘸水漱椒墨,管葱点旨挥千张。伊尹烹鲜和五味,膳祖著经炼珍堂。谁笑膳夫九流外,文惠执礼庖厨前。”二人相与为醉,一时宾主尽欢,不提。

本章有些潦草,本人不善于空间想象,请待日后修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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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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