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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

次日,国公府大房一家子用罢午膳,崔宥和崔宛兄妹俩依依不舍看着大哥崔寂,眼圈通红,长公主在乎体面,但也在席间频频用帕子拭泪,国公爷难得对儿子面色和善,叮嘱了许多。

而温稚几乎一夜未眠,寅时欢愉过结束她假装睡着了,却在崔寂拥着她呼吸逐渐平稳时,睁开眼眸看了他良久,眼泪总是忍不住夺眶而出,今日浑身酸软无力不说,杏眼肿成了核桃。

“大哥,我会照顾好爹娘以及嫂嫂小妹,担起这个家,你在徐州照顾好自己,别让我们担心。”

“大哥,我会多陪陪嫂嫂的。”

兄妹俩看出大哥心里不好受,懂事地减轻他心中的担忧。

“二弟,你不喜读书考功名,一心从军,去找稚娘的大哥,投入周将军麾下,至于这条路能走多远,且看你自己的能耐。如今京中不太平,你要戒躁戒骄,莫和那群纨绔子弟惹是生非。”

崔宥年满十六岁,在书院读了几年书,实在头疼不愿去了,如今这一年没了夫子管束,越发混账起来,前阵子被他抓到与人斗鸡参与赌博,关了三个月禁闭刚放出来。

“大哥,我晓得其中利害,我听你的。”

崔宥心性单纯了些,但不是傻子,他一向以大哥马首是瞻,吃了一番苦头清醒过来了。

“小妹,你一向懂事乖巧,多陪陪你嫂嫂。”

崔宛恰好坐在温稚旁边,闻言依赖地揽着她的胳膊,小鸡啄米般点头应和。

“行了,莫耽误了时辰。稚娘,你去送送大郎,本宫当年与你们父亲经常分别,一年见不了几次,怀着孩子也没似你们这般难舍难分……罢了,如今你们五个是一伙的,本宫不当那个恶人,待华锦诞下孩儿,你到时候早早去和大郎团聚。”

长公主挥挥手,催促二人尽早离开。

长公主的转变大家看在眼里,但不说破,免得她恼羞成怒。

小夫妻坐上马车,温稚靠在崔寂肩上,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夫君,你在外照顾好自己,我会看顾好家里的。”

“嗯,稚娘,父亲知道你的能力绝非寻常女子可比,已经对你改观,母亲刀子嘴豆腐心,现在话语间已和当初不同,有弟妹护着,你安心在府中等我。若是想回县主府小住记得让小妹陪着你。”

崔寂从食盒里取来煮鸡蛋,剥了壳裹着棉纱布在她眼睛上消肿。

“我眼睛睁不开的样子是不是很滑稽?夫君别看我现在的样子,记住那幅画像上的样子,好不好?”

温稚侧过身子,不肯让他看,省的记住了。

“不滑稽,是漂亮动人的,不用画像,稚娘的样子我在心里描摹了千千万万遍,不会忘记的。”

女为悦己者容,这是妻子越来越在乎他的表现,崔寂眉眼间染上愉悦之色,冲淡了即将分别的愁绪。

马车一路到了城郊,赶车的平安和吉祥看到华锦和温芪立即和他们禀报。

“表兄,我和伯渡来送你一程。”

华锦对于温稚为了她留下来心里感动极了,父皇冷落,母后和□□子也不好过,无暇顾及她,幸好她有驸马以及亲如姐妹的小姑子陪着。

“你们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事情莫掺和,也不用过于忧虑。”

崔寂见华锦面色凝重,之前听温稚说华锦怀孕四个月,忧思过重影响到胎儿了,他压低声音叮嘱了一句。

华锦怔愣一瞬,心里紧绷着的弦松缓些了,她祖父家是三朝元老,是立下功勋的家族,母后以及哥哥只要不犯下造反那般大的事情,皇后和太子的地位不会被轻易动摇。

“多些表兄劝慰,我和伯渡会照顾好稚娘的。”

寒暄过后,三人目送崔寂的马车离开,温芪是个粗人,和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妹妹的发髻安抚她,华锦邀请她到自己马车上。

“稚娘,你可知道我的封地在何处?”

温稚收敛情绪,沉思一阵,突然想起华锦当初和她说的话,一时激动难抑。

“徐州、云州、平州!公主当初说以后要常驻封地,我们一起到处游山玩水……”

“没错!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人,我的驸马,你的哥哥,待我生下孩子,出了月子,咱们就出发!”

她不想在京城这种满是阴谋算计的地方待着,母后和哥哥得知她怀孕后也是如此想法。

崔寂不在的日子,温稚适应了四五日,每日给自己安排好多事情,忙起来她便没有那么思念,难过到望着他留下的画像出神。

“夫人,世子爷派人捎信回来了!”

算算日子,崔寂这时候刚到徐州,这是在路上刚分别便寄来了信和地方特产。

温稚迫不及待从青云手里接过信,两个贴身丫鬟见她这样子,识趣地阖上门出去,她们为自家姑娘高兴呢,有把她放在心尖的夫君,一直幸福下去多好!

“吾爱妻稚娘:分别一日,如隔三秋,行也思妻,坐也思妻。稚娘莫笑话为夫,你在京城可想念我?有一点点哄哄我也好啊……沿途风景秀美,可惜无人共赏……”

温稚脸颊梨涡若隐若现,看了一遍又一遍,换了下一封。

“吾爱妻稚娘:分别两日,夜里梦到你了……夜半时分醒来怅然若失,失眠到天明,盼夫妻团聚时得偿所愿。”

“登徒子!在信里居然大言不惭说……”

夫妻床帐之事。

温稚捂着滚烫的脸颊,慌忙用第一封信盖住这封不堪入目的信。

坐了好一阵,她收好信件,到书房拿出自己独立完成的第一幅画像。上面男子一袭红袍坐在高头大马上,回眸看向她的那一瞬,眉眼昳丽生动。她当初不解这人为何看谁都用一双含情目,后来知晓他的深情只对她一人,如今画下来也算弥补当初的遗憾。

她将画像以及早已写好的信一同放在画匣子里交给青云,外面饮了茶等待的小厮得了少夫人给的赏赐,小心翼翼放好画匣子。

“青云姐姐,世子爷特别交代小人跟您问少夫人近况如何?可有忧思?”

青云想到自家姑娘忙到废寝忘食的地步,有一天夜里她守夜听到了她喊世子爷的名字,夫妻隐晦不好与外人道,她将能说的简短说了几句。

送信小厮带着“少夫人也很想念世子爷”的消息快马加鞭去徐州。

之后温稚陆陆续续收到好多回信,一次寄来四五封,纸张上满满的墨迹,她寄去的画像得到崔寂半页纸的点评,“眉眼含情画的不错,吾看妻的确如此……回眸的姿态有些狼狈,大概是马儿画的太矮,瞧着不威风潇洒”。

夸赞比批评多,但温稚不想再给他寄画像了,她要日日钻研画技,把所有画作放在一起,等崔寂回来狠狠惊艳他!

渐渐的,温稚忙的事情多了,有一次收了信没顾上回信,隔几日崔寂来信并没有说什么,她偷懒干脆十日一封。待华锦怀孕六七个月,她住到公主府后成了一月一封。

“这糖渍梅子口感甚好,我不到两日竟吃完了一罐。稚娘,你寄信的时候让表兄帮忙多买些捎来,好不好?”

徐州新开了一家铺子,专卖糖渍梅子,而且限量供应,能抢到两罐已是不容易了。崔寂在满满一车她爱吃的吃食里捎来两罐,没想到一罐被温稚送给了小妹,一罐送给了华锦,她自己倒是一颗没吃。

“好,我晚上便写信,公主,趁着未落雪,我们到花园里走走吧?嬷嬷说多走路生产时顺利,会少些痛苦。”

华锦到了四五个月头上肚子跟皮球一样迅速膨胀,太医判断是双胎,公主府上下欣喜又担忧,到了六个月头上,公主身子不爽利懒得动弹,温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这两日赶忙把妹妹接来好好劝劝妻子。

“好吧,但糖渍梅子要六罐!”

华锦狮子大开口,温稚不知道这吃食限量供应,当即答应下来,搀扶着华锦在外面走了半个时辰,等哥哥温芪回来后,她识趣地回屋,省得华锦在哥哥面前骄矜使小性子还得顾忌她的面子。

“阿姝,今日瞧着精神头十足啊,累吗?”

温芪打横抱起她回屋,掏出华锦一时兴起绣了一半罢工的帕子,小心翼翼伸进斗篷给她擦拭额头和脖子的汗,待她呼吸均匀,身上的汗落了才给她脱下斗篷。

“你是想着我不好拒绝稚娘,特意把她请到公主府陪我,我累不累还不是得走路锻炼吗?”

华锦知道大家是担忧她,但在母后哥哥以及温稚面前可以保持理智,到了丈夫温芪面前就想使小性子,让他绞尽脑汁哄她。

“阿姝,别生气,都怪我,让你一下揣了两个娃,等你平安生完孩子,你成天不下榻也可以,吃饭上净房我背着你,保证你半步路不用走!我发誓!”

温芪急坏了,单膝跪在华锦面前给她捏腿松缓紧绷的肌肉,自从华锦怀孕,他日子又甜蜜又费脑筋,给探花郎妹夫写信求助,第一次崔寂只给了他一句话。

他脑袋瓜笨,但也看出来是酸不拉几,八成是嫉妒他的,上面写着:“大哥日子太过甜蜜,妻儿在侧,反倒是较之前更加迟钝了。这是单单对你的磨练,怎可求助他人?再者多尝尝甜蜜的痛苦未尝不可,其他人倒是求之不得。”

他气得倒仰,赌气要靠自己,坚持了两个月,他没法了,只好低头又寄去一封,而且拿出大舅哥的威严以及用妹妹威胁他,这才得到第二封信。

“发扬大哥的独特优势,她撒气,你笑脸相迎,她娇气,你笑脸相迎主动揽责,脸皮厚可解决万事。”

温芪被嘲讽了,倒是摸着下巴认真琢磨起来,如今这招游刃有余,还专程寄信感谢嘲讽他的探花郎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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