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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双生祭

冰冷、粘稠、死寂。

凌熠的意识在绝对的虚无中漂浮,像一粒坠入宇宙深渊的尘埃。没有身体,没有痛觉,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的极致虚弱。

之前的记忆碎片如同破碎的万花筒,在虚无中无序地旋转、碰撞:

燃烧的巨石砸落,苏栖单薄后背绷紧的弧度……

补给站通道里,他最后破碎的遗言:“替我……找到真正的……钥匙……”

医疗舰上,中将冰冷的嘲弄:“任务……刚刚开始……”

球形空间,维生舱里被强行抽取能量、濒临湮灭的苏栖……

扳手在惨白光束中化为虚无的焦痕……

还有……那片“空”之中,冰冷注视着他的“潘多拉魔盒”,以及那根强行灌注力量的幽蓝脐带……

最终,所有的碎片都定格在最后狂暴的爆炸中,他拖着苏栖冰冷的身躯,爬向那条被撕裂的、燃烧着的通道尽头——那片冰冷宇宙中,巨大、破碎、散发着冰冷幽光的潘多拉星门轮廓。

然后……是坠落。无休止的坠落。意识在能量的乱流和物理的冲击中被撕扯、磨灭。

现在,只剩下这片虚无。

【容器……稳定……】

一个冰冷的意念,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毫无预兆地在凌熠的虚无意识中响起。不是声音,是法则的宣告。

凌熠的“存在”猛地一颤!是那个魔盒!它还在!它找到了他!

【核心链接……修复……】冰冷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双生……归一……通路……开启……】

嗡——!!!

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冰冷到冻结灵魂本源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星河,再次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灌注进凌熠虚无的意识体!比上一次更加汹涌,更加不容抗拒!这一次,没有苏栖最后的波动干扰,没有扳手引爆反应堆制造的混乱!魔盒的力量,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彻底淹没、重塑、掌控这具“容器”!

“呃……啊……”凌熠的意识在能量的冲刷下发出无声的哀鸣。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投入恒星熔炉的冰,正在飞速融化、消散。属于“凌熠”的个体意志,那些愤怒、不甘、痛苦、对苏栖的执念……正在被这股纯粹的、冰冷的宇宙法则力量强行剥离、抹除!

他要被同化了!成为开启“门”的纯粹工具!成为魔盒意志延伸的傀儡!

不!不能!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逼到绝境的狂暴意志,如同在绝对零度中点燃的最后一缕火种,疯狂地燃烧起来!凌熠用尽所有残存的“自我”,死死地抗拒着那股冰冷的同化洪流!他“看”向那冰冷意念的源头,用意识发出无声的、充满毁灭意志的咆哮:

“滚出去——!!!”

咆哮在冰冷的能量洪流中显得如此渺小,如同尘埃的呐喊。魔盒的意志甚至没有丝毫波动,灌注的力量反而更加狂暴!

就在凌熠的意识之光即将彻底被冰冷的蓝色吞噬、熄灭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波动,如同黑暗中一根坚韧的丝线,穿透了魔盒浩瀚的能量洪流,轻轻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触碰到了凌熠即将沉沦的意识核心。

是苏栖!

不再是之前那种混乱狂暴的精神风暴,也不是在“空”之中最后的绝望触发。这一次的波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不,不是温暖,更像是一种……共鸣。一种同源的、冰冷的,却蕴含着微弱生命跳动的共鸣!它像一根锚链,死死地钩住了凌熠即将飘散的意识!

这股共鸣的波动,瞬间引动了凌熠意识深处那枚冰冷任务芯片的剧烈反应!芯片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爆发出混乱而尖锐的信号!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完整的记忆碎片,被强行解封、投射出来!

画面稳定:

冰冷的白色手术室。强光刺眼。

两张手术椅并排。

左边,束缚着年轻的苏栖,眼神空洞麻木,胸口皮肤被切开,一枚闪烁着寒光的芯片正被植入。

右边,束缚着同样年轻、同样眼神空洞的凌熠!一个研究人员,正将另一枚完全相同的芯片,刺入他的胸膛!

两枚芯片的序列号在屏幕上清晰显示:【099 - 饕餮】、【Zeta-7-Alpha - ???(数据被涂抹)】

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不带任何情感地宣告:

【……双生核心序列:099与Z-7A……记忆覆盖层植入完成……】

【……底层协议:互为锚点,互为容器……】

【……最终保险:当一方濒临湮灭,其核心波动将强制唤醒另一方体内“门”之载体协议,完成能量引导与通路开启……】

【……任务目标:潘多拉魔盒(初代体)……苏醒……】

【……清除所有干扰……为了‘方舟’的纯净……】

互为锚点!互为容器!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设定好的祭品!是启动魔盒的最后一道保险!苏栖濒死触发的,不是求救,而是凌熠体内的自毁开关!将他变成开启“门”的**钥匙!

“嗬……嗬嗬……”凌熠的意识在冰冷的洪流和残酷的真相双重冲击下,发出无声的惨笑。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原来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痛苦,都在计划之中。他们只是被精心饲养、在特定时刻宰杀的羔羊。

魔盒的意志似乎感应到了凌熠意识的彻底崩溃,冰冷的能量灌注变得无比顺畅。【容器……稳定……通路……稳定……开启……】

冰冷的幽蓝光芒彻底吞噬了凌熠的意识之光……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融入那冰冷洪流、化为纯粹能量节点的最后一瞬——

那股来自苏栖的、微弱却坚韧的共鸣波动,突然产生了变化!

它不再仅仅是链接,而是……牵引!

一股微弱却精准的力量,顺着那共鸣的丝线传来,不是攻击魔盒,而是……猛地将凌熠即将消散的意识,从冰冷的能量洪流中狠狠拽了出来!

如同溺水之人被猛地拉出水面!

轰——!!!

凌熠猛地睁开眼!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粘稠的液体灌满了口鼻!视野一片模糊的幽蓝!他剧烈地呛咳起来,冰冷的液体带着铁锈般的腥味涌入喉咙!

他发现自己浸泡在一种散发着微弱蓝光的粘稠液体中!四周是冰冷、光滑、不断折射着幽蓝光线的晶体壁!这是一个……封闭的晶体容器?

苏栖!

凌熠瞬间清醒!他猛地转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苏栖就在他身边!

同样浸泡在这冰冷的粘稠液体里。他闭着眼,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黑发如同水草般漂浮。胸口的冰蓝印记黯淡无光,几乎与周围的皮肤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冰冷僵硬,只有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那最后一丝生命之火尚未熄灭。

他们被关在了一起!关在一个……能量茧里?!

凌熠挣扎着想要靠近苏栖,但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还未愈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这液体似乎有某种抑制和麻痹的作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宏大、带着非人回响的声音,直接在凌熠的脑海中响起,如同神祇的低语,充满了整个空间:

【欢迎归来,我的孩子们。】

凌熠猛地抬头!

透过晶体壁折射的扭曲光线,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就在这个巨大晶体容器之外,悬浮着一个……存在。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纯粹幽蓝能量构成的、巨大而模糊的人形轮廓。轮廓的边缘流淌着液态时光般的光晕,内部则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灵魂的黑暗。它没有五官,但凌熠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审视、如同俯瞰蝼蚁般的目光,穿透晶体壁,落在他们身上。

【漫长的等待……痛苦的磨砺……】那声音继续在凌熠脑中回响,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都是为了这一刻……为了‘门’的开启……为了‘方舟’的降临……】

“方舟?”凌熠嘶哑地开口,声音在粘稠的液体中显得沉闷模糊。“你……是谁?苏栖……他怎么了?”

【我是‘母亲’……是引导者……是‘方舟’在这片星域的投影……】那能量轮廓微微波动,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099号……他的使命即将完成。他的痛苦,他的力量,他存在的意义,都将在‘门’开启的瞬间,得到升华与……终结。】

“终结?!”凌熠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他猛地看向身边毫无生气的苏栖。“不!你不能……”

【这是宿命。双生核心的宿命。】“母亲”的声音冰冷无情。【他的核心在强行抽取和濒死冲击中已濒临崩溃,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唯有将其最后的光与热,作为点燃‘门’的薪柴,方能完成最终的升华。而你……Z-7A……】

那能量轮廓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凌熠身上。

【……你将是‘门’的载体。承载‘方舟’的意志,引导纯净的能量洪流,涤荡这片污秽的星河。这是无上的荣耀,是你们存在的终极意义。】

载体?涤荡星河?凌熠的脑中一片混乱。方舟是什么?为什么要涤荡星河?但有一点他无比清晰——苏栖要被当成燃料烧掉!为了开启那个该死的“门”!

愤怒再次点燃!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毁灭欲,而是一种被逼到悬崖、退无可退的冰冷决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栖被烧掉!绝不!

“放开他!”凌熠在液体中挣扎着,试图调动力量,但身体被液体和那无形的意志压制得死死的。“你要什么能量?我的!拿我的!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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