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立朝不过二十余载,代国是在前朝分崩离析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繁荣国度,当年海鬼频繁登陆南海、西北有草原部落虎视眈眈,王朝内部各种反叛、起义层出不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巫蛊盛行。如今东南海鬼虽然渐渐地销声匿迹,但是使前朝溃败不王的病毒却感染到了西北的草原内部。
数个部落打打杀杀到如今的三个大部族,由统一三部的可汗掌管。
布耶尔,内斗结束、称王之初,他就力排众议,立马率领着千只牛羊、百匹骏马,浩浩荡荡地向天子进贡,寻求未来休战的结盟。
席间,各桌佳肴已备齐,主座仅设左右共六席。第一席位分别是太子与布耶尔,第二席位分别是梁疆府与明王府,第三席位是季风和雍莽。向皇帝敬酒之人,正是雍莽副席的何不为。
“往昔之事,尔来已二十七载,自建朝以来,陛下三年励精图治,重振农业,养育民众;五年内百废俱修,万象更新;十年间大兴文教,广纳贤才;历经二十余载,方见盛世峥嵘气象。如今,我朝海晏河清,万邦来朝,陛下亲政,实为天下之幸。”
“河西有樊小将军为陛下固守边疆,东海有明忠王誓死守护我朝海域安宁。前些年,雪城归顺,如今可汗大业既定,即来我国拜会天子,如此两国国民可再续前好,实为可喜可贺。”雍莽慢悠悠说。
“太子,你什么想法?”李观权的手轻轻搭在杯盏上,目光投向右侧,首位的青年身上袍服上墨翠流淌。
李载璋正襟危坐,恭敬地向父皇行礼,姿态犹如一位官员呈递奏折,唯独手中缺少了一块笏板。
“启禀父皇,自父皇登基以来,一直以忠孝治理天下。儿臣认为,论及今日之盛况,不应忘却先辈之功绩。”
“诚然,我与兄长皆无觊觎帝位之心,破关入城只为解救吾族于水火之中。遗憾的是,皇位上唯有朕。此杯——敬高祖,理宗皇帝。”李观权缓缓举起酒杯,在席间轻轻一挥。
秦王太子是除了姜颂、季长翡外唯一一个小辈,不过他和他们又不太一样,太子已经婚配,封了秦王,这两位还是自由身,两根光棍,双十一都凑不够,勉强凑双筷子。姜颂的对面那个穿黑丝绒花草刺绣褙子的漂亮姐姐,看不出年纪,是皇帝的亲姐明王妃;其余全是老头,须鬓花白的流浪老头-可汗,穿金戴玉的富贵老头-雍莽,古板严苛的老头-何不为。姜颂看向身边的徐徐道来的姜康,红服美鬓公-自己的爹。
“颂世子近来可好些?”殿上传来问询。
姜颂呛了口水,咳嗽起来,只听父亲放下筷子,朝殿上回道:"承蒙陛下施恩,犬子归家修养以来,身体日渐痊愈,只是咳嗽尚未痊愈,言语上略有困难。“
“如此朕便放心了,世子求学十载,名声在外,却一心志在科考,朕甚为感动。来年京闱,世子当立天下先,才能不负天下读书人期待啊。”
姜颂听得又咳起来。
“世子可得注意别冲着风,”对面的明王妃目光温和地望向姜颂,“世子长居山间,喜食蔬果,但也要适量,以免伤身。”
“山间”二字在姜颂心中婉转一番,他连连乖顺的点头。明王妃举止优雅,笑容可亲,仪态矜贵如戏曲见过的那般,从容中带着一种帝王家特有的不怒自威,抬手之间,一双玉镯叮当作响,先露出的是粉黛一样的紫色,末了隐在袍里露出一角的,还有幽艳的翠色,再加上桃红的指甲一捏——有种蛇名叫竹叶青。
姜颂政史稀烂。他真的对这个王朝一点印象都没。眼神才看向季风。
殿内梅开二度。
座上二人闻声,顷刻间收敛了随意姿态,正襟危坐。
“临渊。”
“臣在。”季长翡应声。
“老头子还好吧?”李观权语气似随意,又带着一些不得已的周全客套。
“劳陛下挂怀,家父一切安好。”季长翡恭敬回答。
“朕长兄早逝,于是临朝只能更敬重亡兄旧部。”李观权看向姜康,而后话锋一转,语带感慨与试探,“这些年来,孤身坐在这龙椅上,愈发觉得对老臣们有所亏欠。”
“家父常教导我们兄妹,能为陛下效力,乃季家无上荣幸。无论大小事务,必当尽心竭力。更何况泠北毗邻小巫山,山上熔岩炽烈,山下冰封万里,实乃绝佳的兵器锻造之所。能让家父在他最乐意的位置上为陛下分忧,他老人家心中只有万分感激——”
季长翡应对得体,说话至此,他唇角微扬,看去皇帝的眼神竟露出几分嚣张:“陛下仁心,若真觉得亏欠,赏臣些新奇东西就是。”
李观权闻言朗声大笑:“好啊!我怕你寻常物件见够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随即语气陡然郑重,掷地有声:“既然如此,不如你就留在朕身边。你父亲曾是朕的亲卫,如今你便在朕的北府军统领麾下领个职。既能让季家继续为国效力,也免得你在王都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北府军!
——皇帝的亲卫队,远离朝政,实则权柄极重,直接掌控帝王安危,非绝对心腹不可担任。
饶是季风这么玩世不恭的脸也不免骤然一凝。
心念电转间,季长翡压下翻涌的思绪,面上浮现轻松笑意,恭敬领旨:“恭敬不如从命。”
“呵,”李观权却忽地轻笑一声,语气轻描淡写,仿佛方才惊心动魄的任命只是随口一句戏言,“朕不过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
此刻听闻皇帝“玩笑”二字,一旁雍莽的神情由阴转晴,重新挂起那副惯有的嚣张笑容。他微微倾身,对着季长翡,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假意的关切:“季督造当年可是圣上麾下数一数二的忠勇猛将!早听闻季家教子有方,今日一见长翡公子,果真是年少有为,后生可畏啊,老夫甚是看好你。”
这是想推驴上磨让皇帝下不来台吗?明王妃立时出言,声音清脆,带着几分调侃,意图解围:
“诶,姻伯父说笑了。皇兄方才不过是随口一句玩笑话。北府军统领一职干系重大,岂能儿戏?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您这般说辞,季小公子若当了真,回头让季伯伯知晓了,写信来京追问缘由,倒叫皇兄如何应答呢?”
“季公子?”一直沉默的徐老头忽然捋了捋胡须,矛头直接转向季长翡,语带机锋,“陛下金口玉言,虽言玩笑,你不会因此怪罪圣上吧?”
“岂敢!”季长翡闻言,一个激灵,立刻作势惶恐地伏案拜下。
“今日皆是家宴,何须如此多礼。”李观权适时开口,话锋一转,威严的语气忽然带上几分安抚的暖意,“雍爱卿为国事操劳多年,呕心沥血,朕心中自是清楚。” 他微微一顿,话中深意陡转,“不过嘛,江山代有才人出,年轻人也该多历练历练,你说是不是?” 他目光淡淡扫过雍莽,那“历练”二字,分明带着不容置疑的敲打之意,“雍爱卿,你觉得呢?”
“陛下圣明!” 雍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阴霾掠过眼底,但久经官场的他转瞬便调整过来,恢复了那副恭敬姿态。若非这么多人看着,他很想给刚刚挺季长翡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李观权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噤若寒蝉的众人,语气忽然又轻松了几分,仿佛闲聊般抛出一句,却字字千钧:“好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殿内气氛骤然一紧,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众人屏息凝神,目光在皇帝与阿汗王之间游移。
被点名的布耶尔浑身一凛,慌忙端起酒杯起身,脸上堆满了惶恐与恭敬:“陛下。” 他声音微颤,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草原与天朝,征战经年,生灵涂炭,边民苦之久矣!小王此来,正是代我阿汗部及漠北三十二部万千生民,斗胆向陛下请和!愿奉陛下为天下共主,永息兵戈,世代修好!”
“止戈为武……朕登基以来,亦常思虑于此。战端一开,耗的是国帑民力,伤的是两国元气。朕亦不愿再见烽烟。”
布耶尔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希冀之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陛下仁德!陛下此言,实乃我万民之福!恳请国君赐予我部金印,以示天恩。小王愿倾尽所有,确保边境从此安宁,商贸畅通,再无扰攘!”
“允。”
一旁的徐老头也顺了顺胡须,难得地露出了点笑意:“止戈为武,铸剑为犁,善莫大焉。“
“圣上英明。”众人齐齐俯首。
李观权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弧度。
“朕听说你此次南下,携了对儿女同行?”
布耶尔心头一跳,连忙低头答道:“回陛下,正是。小女年幼,未曾见过中原繁华,臣便带她一同前来,长长见识。至于那与前朝联姻得来的王子……”他顿了顿,不敢有任何隐瞒,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他自幼流落我部,臣念其孤苦,便一直带在身边。此次南下,也是想为他寻个安身之所。”
布耶尔此次南下,确实带着两个“筹码”——自己的女儿和前朝的王子。掌上明珠的女儿是他用来攀附新朝的棋子,而烫手山芋的前朝遗孤则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旧账”。
明王妃单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位远道而来的部族首领。若非已许了人家,今天宴上她断不会如此泰然自若的隔岸观火。
李观权则含笑举杯,目光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哦?阿汗王倒是心善。来。”
布耶尔连忙端起酒杯。殿内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而粘稠,众人各怀心思。除了一个人——季风打量姜颂。
他正跟手里一颗异常顽固的坚果较劲,费了半天劲也扣不开,最后悻悻地丢到一边。他刚想放弃,身后侍立的宫人眼疾手快地俯身,用精巧的工具轻轻一撬,坚果应声而开。
“谢谢。”姜颂满意地接过果仁丢进嘴里。
看着像是真的......来吃饭的。
丝竹之声悠悠,殿中舞姬换了一茬又一茬,水袖翻飞,掩映着殿角深处。就在这看似歌舞升平的间隙,最远处那座厚重的描金屏风后,似乎传来一丝极其细微、几不可闻的衣料摩擦声。
这微小的动静,或许逃过了大多数人的耳目。
但御座之上,李观权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穿透了乐声,清晰地响彻大殿:
“旁听已久的小公主,出来吧。”
关于称呼,尊贵的人都会用“寡人”、“本宫”等代称。忒修斯的故事设定如下:在比较严肃或正式的场合里面的大人们才用代称,私下里相对随意。
以及关于国号,我还木得想好,这类细节以后我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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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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