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溪怔愣片刻,转头出了门,悠悠叹了口气。
这恐怖的审美啊……
在门外等着的霍燕辞问道:“叹什么气?有哪里不满意么?”
“没有,挺好的,”宁青溪道,“逛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成。”
霍燕辞默默把地契房契收到了袖袋里,转头说道:“这大喜日子,你还欠我一顿饭呢,什么时候请我?”
“……”宁青溪:“请请请,现在就请,您看看那间馆子入了您的法眼,咱们现在就去!”
霍燕辞扇子哗啦一展,大冬天地扇起了风,看得宁青溪拽了拽身上的斗篷,将自己裹得更紧了。
此处位置绝佳,去哪里都四通八达,方便的很,霍燕辞似乎很熟悉这里,七拐八拐找到了一间小馆子:“就吃这个吧。”
宁青溪抬头。
只见此处,门店小小的,还不挂招子和牌匾,打眼一瞅,根本看不出这馆子是做什么的,只有咸辣的香气不断从里面飘出来。
进门后,只见店里生意爆火,座无虚席,均有一只黄铜锅子在沸腾,一旁摆着许多盘子,里头瓜果肉菜琳琅满目。
有小厮引着从不起眼的拐角上了二楼,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咔吱咔吱的声音,霍燕辞边走边介绍道:“这点刚开没多久,听说是从北方传来的新鲜玩意,冬天吃着暖和。”
宁青溪跟在后头,默默点了点头。
可不是,谁能拒绝大冬天的来一锅热气腾腾的火锅呢?
二楼临着窗户有一张桌子,他们就坐在了这里,颇有些冷,不过在到处都热气腾腾的店里,倒是脑子更清醒了许多。
宁青溪解下了斗篷,听着霍燕辞点菜,他点了几个不会出错的肉菜,转头很绅士地寻求宁青溪的意见。
宁青溪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主随客便,你定就行……不过说起来,有酒么?”
她许久没喝过酒,颇有些想念,大学论文就是做的酒,那段时间喝酒喝出了瘾,不大,但是很馋。
小厮闻言道:“有的,都是自己酿的酒,劲不大。”
宁青溪自然知道,粮食酒酿完估摸着也就十几二十度,经过蒸馏成伏特加,人称“生命之水”,度数也不会很高,随着温度,酒精度数也会有浮动。
她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有果汁吗?山楂汁一类的。”
“……有。”
宁青溪满意道:“很好,酒和果汁都给我来一坛子。”
小厮最后下去的时候,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宁青溪满不在乎,拿起一旁的抹布又擦了擦桌子,边擦边说:“我会调配一种很好喝的酒,待会保你爱喝!”
“不必了,我无福消受,你自个儿喝就行了。”
宁青溪抬头,正看到霍燕辞一脸嫌弃的表情,她轻嗤一声:“没品。”
喝遍了京城美酒的霍燕辞:“……”
这店上菜极快,不多时,一个铜火锅就端了上来,在锅子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埋着带了火星子的木炭,再下面,则是三只细长扁平的足撑着锅,端上来的时候,带着辣椒的红汤咕嘟咕嘟翻滚,辛辣刺激的味道着,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宁青溪后知后觉自己是真饿了,大盘大盘的肉一上来,她直接全都倒了进去。
霍燕辞看着马上要溢出来的肉:“……饿成这样?”
“你懂什么,大口大口吃肉才快乐!”
正说话间,酒水饮料也上来了,连带着还有两只黑色的小陶碗。
宁青溪伸手拿过两只坛子,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倒进碗里,山楂酸甜的味道与酒精碰撞在一起,有些奇妙。
霍燕辞被暖融融的味道一熏,似乎也有些醉了,见她调配,将自己的碗往前一递,意味不言而喻。
“哟,你不是说你不喝?”宁青溪调侃着,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然后接过他的碗,调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正巧锅里的肉都变了颜色,蜷缩起来,散发着阵阵香气。
宁青溪直接要了个漏勺往锅里一捞,连辣椒带着肉捞出来一大勺,满满一口下去,搭配着酸甜开胃的酒,宁青溪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霍燕辞失笑,也夹了一筷子肉:“真有这么好吃?”
“你不懂,太有钱了,就会失去最原始的快乐,”宁青溪看着他,笑得傻乎乎的,“这样吧,我愿意替你分担。”
“不用了,我自个儿痛苦着就行了。”
宁青溪又喝了一口酒:“人穷的时候吧,吃一口肉比有钱的时候吃起来快乐多了,也就更容易满足,所以快乐来得格外轻易。”
霍燕辞一脸“真的假的”。
宁青溪摆摆手:“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理解不了我们的。”
霍燕辞不置可否:“说起来,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快乐啊。”
有钱人的快乐。
这话显然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了。
一瞬间,宁青溪看过的所有社会新闻全都吻了上来,一时间有些无语。
霍燕辞一看她这幅表情,就知道她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颇为无语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出去跑马!”
“……”被戳穿心思的宁青溪有些尴尬:“哦哦,跑马啊,我还以为跑马呢……”
霍燕辞又夹了一筷子肉,不急不缓道:“说起来,你知道全京城最大的跑马场是谁的么?”
宁青溪心道,这谁能知道?反正总归不会是她的。抬头正要胡说八道,发现霍燕辞这人眼睛亮的诡异,她心下一动,一个猜想缓缓浮上心头,她迟疑道:“不会是你的吧?”
“猜对了!”霍燕辞打了一个响指,语气里带着些愉快,“我的地太偏,又不知道做什么,只好用来做跑马场了,久而久之,居然也成了最大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让人很难接话,然而此刻他兴致正高,宁青溪绞尽脑汁接茬,努力不让他的话掉在地上,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你这跑马场,一般都有些谁去玩啊?”
“京城叫的上名、爱跑马的纨绔,基本上都跟我玩的好。”
宁青溪:“……”
好样的,这人终结话题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
她彻底放弃接茬了,开始埋头苦吃。
然而霍燕辞不乐意了,眉头一皱,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带你去玩?”
宁青溪:“?”
她什么时候有这种需求了?
然而她觉得,她要是不问,那霍燕辞肯定很尴尬了,该死的替人尴尬的毛病给犯了,宁青溪咽下嘴里的东西,真诚道:“那您能带我去玩吗?”
霍燕辞满意了:“可以,下午我们就去玩。”
宁青溪:“……”
这人明着套路人啊,关键是,她还挺吃这一套。
说起吃喝玩乐,霍燕辞比谁都积极,吃完饭就拽着宁青溪回了家,宁青溪站在他家门口,看着阔气的大门和上头牌匾上金灿灿的“景王府”三个大字:“孤男寡女的,我去你家,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是的,宁青溪怂了。
张府阔归阔,但到底也是得守规矩,不像是这里,大门旁边还有两扇边门,这还只是大门,进去了以后说不准还有什么惊喜等着她,万一哪一步走错了,怕是要被笑一年吧……
霍燕辞不懂她迂回曲折的心思,转头疑惑道:“怎么就孤男寡女了?我家里有丫头和小子们。”
宁青溪:“那走吧。”
她带着一种霍燕辞看不懂的决绝踏进了东角门。
因为大门没开,她不敢推。
刚踏过高高的门槛,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认得路吗?就走在我前面了?”
宁青溪忍气吞声:“来,您请,我不认路,我就在外头候着了。”
说完,她真踏出了门。
“开个玩笑,沈小娘子随便逛。”霍燕辞把人往里请。
宁青溪自岿然不动。
霍燕辞:“来给你拿骑马穿的衣服的,你是要在这里换?”
宁青溪:“……”
霍燕辞个不要脸的继续说:“沈小娘子要是没意见,我也不介意找人给你抬个屏风出来。”
宁青溪:“……”
她没出息,还是屈服了,跟在霍燕辞身后进了门,听着他小人得志道:“宁小娘子看来不是很喜欢在外面换衣服。”
宁青溪懒得理他,一边跟着走,一边看着他家院子。
霍燕辞的园子,显然也是出自本地造园师之手,也就是他嘴里的老古董,院子布局四四方方,规矩有余,但是对霍燕辞来说,估摸着没那么满意。
宁青溪道:“你不是不喜欢老古董给你设计?这院子怎么不见得你有骨气一些?”
霍燕辞转身,难得正色道:“宁小娘子,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好歹是个王爷,七搞八搞的真的合适吗?”
一进门的院子格外正经,其中也有一方小池子,上面有一座汉白玉石桥,北边是会客厅,两侧不知道做什么的屋子房门紧闭,会客厅两侧宽广得很,正是留着通往后面院子的道路。
霍燕辞自行发挥的地方不多,几乎都是这样严肃正经的风格,他一路大步流星地带着往前走,宁青溪还得小跑才能跟得上,也就无暇顾及院落布局,最终在一间满是马具的屋子里停下来了。
霍燕辞满意道:“这就是我这么些年来,从各处搜罗来的,各种款式尺寸的用具都有,宁小娘子自己挑选。”
宁青溪:“……这到底是要我选什么?”
她完全什么都看不懂,只知道有马鞍,马鞭,缰绳,旁边立着的柜子上叠着几件黑色的衣服。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霍燕辞“啧”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嫌弃:“你怎么玩都玩不明白?”
然而口嫌体正直,他还是上手找了一套衣服:“劲装我这里没有女人的,不过有我小时候的,你可以套一下。”
递给宁青溪后,他继续琢磨还有什么能用的,找了半天发现居然没有,正寻思着回头给宁青溪置办一套,宁青溪这人好玩,他得拉着这人一块儿,转头发现这个好玩的人正皱着眉头把衣服贴近鼻子闻着,一副嫌弃样子。
霍燕辞:“……”
这次是真的被伤到了,出于一种奇妙的挽回自尊的心理,霍燕辞怒道:“这里的都是全新的!做好了我都没穿过,没有味道!”
宁青溪摸了摸鼻子东张西望,脸上写着“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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