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芳回国后在她爸爸的公司了做了一段时间，新鲜劲过了之后嫌弃这个高周转的行业没有情怀跟技术含量，跟闺蜜合开了一个民宿，不日倒闭，又开了一家咖啡店，直到被人盘去做快餐店才活了下来。她觉得中国的营商环境不好，才会让自己的创业道路举步维艰，她父母觉得她是西学为体中学为用才会水土不服，建议她不要做运营，有点闲钱放到不同的几个篮子里，先做做投资，学学别人是怎么做生意的，这才在赵总的互联网公司里入了一点股。今天过来看台账碰见子言忘了自己的正事，寒暄过后就热闹起来，把自己的创业经历说了一遍，还自嘲说：“就像那篇铭文写的，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箭，中鼓吏，被轰出来，觉得开咖啡店可以，自己泡一杯，喝了，卒。”说完哈哈大笑，是大家闺秀少有的那种率真爽然。
赵总知道子言过来无非是推销培训业务，自己处于公司的转型阶段，忙得不可开交。她所需要的沟通对象要具备她所需要的能力和资源，或者是同频的智慧，子言显然太嫩。只是知道对付这样的一个业务员需要一个当面的拒绝，不然对方会没完没了的打电话。谁知道林芳芳这么喜欢跟他说话，这个金主是需要小心伺候的，刚好有人来帮自己应付，算是意外之喜。
子言见惯了披着伪装的人，面具背后都是一副暴戾恣睢的脸，时常提高警惕，生怕说错了被骂，说话都是再三斟酌。现在碰到这么一个会将自己的过去和盘托出的人，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慢慢卸下防备，也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他认为创业就是揭竿而起，一将功成万骨枯，能成的都是少数，绝大部分都是要失败的。不过自古以来，造反一般都是精英阶层比较在行，农名起义失败的比例更大，林芳芳是贵族了，自然更容易成功。贵族资本更雄厚，更扛打击，每一次打击过后总会比别人多一些经验跟感悟，所以会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不知死焉知生，等死得够多次了，就能找到生的门路。子言一半分析一半夸赞，林芳芳听得心花怒放，睁着大眼睛说：“我早应该认识你。我知道为什么我创业总是失败了，就是缺少一个你这样的军师。”赵总听他们说话像是在看小孩子过家家，一个真敢教，一个也真敢听。
子言也忙谦虚说：“我还是菜鸟，纸上谈兵差不多，真刀真枪的哪里能行。”
林芳芳固执己见：“怎么不行，我觉得你比那些老板都要厉害。真的。”子言听不懂这话时恭维还是真心，所以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尴尬，赵总点醒其中的破绽：“这小赵你才见面，怎么就看出他比别人要厉害了。”
林芳芳不服气：“上次不是见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都这么熟了还看不出来。赵姐，我就是看出你肯定能成功才投你的，难不成我的眼光会有问题？”
赵总被将了一军掩面一笑，说：“你眼光准，哪里敢说你不准呢。你们聊吧，我还得为了你的眼光去奋斗一下。”起身时嘱咐子言：“小赵，要让着我们千金大小姐啊。”子言不知道这话的意思，只是点头答应着。
林芳芳突然想起什么，拉着子言就往外走，到了电梯口才说：“我答应了蒲阳学院的院长，帮他们营销与策划专业的上几节课。才上了两节课我就不知道要讲什么了，你今天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帮我上一节课。”
赵子言想自己刚毕业，哪里够格给大学生上课，推辞说：“我也不知道教什么啊，我自己还是个学生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
电梯门开了，林芳芳推他进电梯说：“不管是赶鸭子还是赶鸡，都得帮我这个忙。你上台鸡同鸭讲也好过上台呆若木鸡，我真的是江郎才尽，一个字都憋不出来了。你上次讲的那些就很好啊，求求你，帮帮忙啊，就把上次讲的那个再讲一遍。”
林芳芳不想去上课，除了不知道说什么，还有就是受不了懒散怠慢的教室氛围，自己觉得是对牛弹琴，学生也认为台上的不知所谓，初来乍到还有新鲜感，很快就两看相厌。赵子言初出茅庐，所以深知茅庐里的学生在想什么，加上他步入社会也学了一招半式，用新办法对付做这些老相识，还是游刃有余。
他那被陈老师强行关上的话匣子也在课堂上彻底打开，从欧洲的文艺复兴谈到日不落帝国，再从二战爆发谈到大英帝国的落幕，又从大西洋谈到北冰洋，在北冰洋绕了一圈终于随着西伯利亚寒流南下回到国内，从先秦文化聊到时下的时尚热点，古今中外每一个频道都可以切入，每一个故事都能引起共鸣，每一个趣味点都能得到回应，一个口若悬河一群人醍醐灌顶，这样同频的沟通最是酣畅淋漓。
林芳芳在底下听得也是五迷三道。才华是一个人的最佳滤镜，在这层滤镜的加持之下，他有了莫可名状的光环，令人着迷。
后面几节课都叫赵子言去代讲，还把酬劳都给他。陈老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看不上的人能在外面传道受业还收到钱。
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林芳芳带着赵子言去赵总的公司，刚好到了中午，林芳芳就催赵总准备午饭。赵总想下逐客令了，就说：“你中午不回去吃饭吗？这附近只有小炒店，你哪里能吃得惯。”
林芳芳说：“吓，我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小街小巷子里面的名小吃了，那才好吃，比那些昂贵饭店里的平庸饭菜不知道要好多少。你看着点一些吧。客人还在这呢，哪里有到了饭点不请客人吃饭的道理。”
赵总心想没请他吃闭门羹就不错了，还要安排午饭。
子言忙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们慢慢吃吧。”
林芳芳拉住子言说：“忙什么，这都到中午了。吃了午饭在这边睡个午觉再回去也不迟。我们路上聊的话题都还没说完。”
赵总笑着摇摇头，安排前台叫楼下的饭店送几样菜过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饭菜就到了，赵总不敢怠慢林芳芳，虽然才三个人，点的饭菜也把茶几摆的满满当当的。赵总不是给林芳芳夹菜，问她味道怎么样。林芳芳频频点头说：“好吃，别把我当什么千金大小姐，那是别人不是我，我能屈能伸，能开宾利也能吃煎饼。这家味道好的很，上次怎么没点这一家。”赵总劝子言吃菜又用公筷给林芳芳夹菜说：“那是你大小姐没吃过地沟油，所以觉得新鲜。那你就多吃点，多吃点地沟油，沾沾地气。”林芳芳一听地沟油停了筷子，又用自己的筷子为子言夹菜说：“你也多吃，多吃点地沟油。”子言看着碗里的菜肴，不确认是否有地沟油，但是确信有林芳芳的口水，不知该吃不该吃，也不知道这是她一贯大大咧咧还是别有用心的有意为之。林芳芳看他迟疑催促着：“快吃啊，真怕有地沟油啊？”子言维维吃了下去，一下午他都感觉嘴巴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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