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夏冷冷地瞥了谢雪织一眼,但谢雪织现在并不怕他,甚至还当着他的面将莫惊春揽得更紧。
“过来点吧妹妹,别淋到了。”
莫惊春没有察觉到二人的暗潮涌动,毫无心机地冲着谢雪织道谢,“谢谢姐姐!”
谢雪织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望向陆见夏,目光中的嘲讽挑衅一览无遗。
陆见夏握住伞柄的指尖有些泛白,但他沉默地低下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近不远地跟在她俩身后。
谢雪织见好就收,并没有再故意刺激陆见夏了,毕竟自己还要在他手下做事呢。
还没等他们一行人走到大理寺门口,莫惊春便被一个神色恐慌的男人撞倒。
好在身后的陆见夏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的莫惊春,在她没站稳的一瞬间,便将她扶住,才让莫惊春没有跌坐到泥潭里。
谢雪织有些不开心,皱着眉问道,“干什么呢,都撞到人了,走路也不知道看看前面吗?”
那人却并没有理会谢雪织,目光游离,有些魂不附体地样子,直愣愣地就要越过他们离去。
谢雪织的怒火霎时间就涌上心头,她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朝反方向一拧,“你这个人是听不懂话吗?”
那人吃痛,这才缓过神来,两股战战几欲倒下。
谢雪织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松手,幸而她的手腕下意识用力将对方提了起来。
“你这是想干嘛?碰瓷吗?”
她见男人站稳后,松开手后退几步,警惕地打量着他,“你要想好了,我们可都是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男人听到谢雪织的话后,眸光一亮,不顾礼数便试图想要上前抓住谢雪织的手。
但在他触碰到谢雪织之前,陆见夏便用油纸伞将男人隔开。
他神色不悦,“离她们远些。”
男人被陆见夏打清醒了,他急忙挥手解释道,“大,大人,我不是故意的,是城外!”
他的情绪激动,嗓子嘶哑得厉害,“城外有碎尸!”
“在哪儿?”陆见夏将伞收回,扭头嘱咐谢雪织。
“你先带着她回大理寺,尽快叫人过来!”
谢雪织神色凝重,“好,我马上就过去。”
莫惊春总觉得有些奇怪。
城外……碎尸?
莫非跟那晚的人有关系?
等到谢雪织带她回大理寺后,莫惊春试探地问了句,“姐姐,你待会儿也要赶过去吗?”
谢雪织收拾着东西,“对,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还没等莫惊春问出口,便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为难,“谢姑娘,这城里的仵作前几日受了伤,没办法出门啊,这该如何是好?”
真是瞌睡来了枕头,莫惊春见两人抓耳挠腮,小声问询,“如果不碍事的话,我可以过去的。”
“之前老家那边跟着爹娘有了解过这方面,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让我这个外人一共过去?”
谢雪织沉吟片刻,拍案道,“方便,那就辛苦妹妹了!”
“能帮到大家就好了。”莫惊春笑意温柔。
不多时,莫惊春一行人便加快步伐前往男人所指的方向。
城外山坳处,浩浩荡荡围了许多人,谢雪织示意手下的人将人群疏散后,才带着莫惊春走了进去。
因着接连不断地暴雨,附近的泥土被雨水冲刷下来后汇聚到了较为平淡的地方,而在这混杂了树枝等脏污碎屑的泥潭之中,赫然出现了属于人的残肢。
陆见夏此刻蹲着,仔细查看着骸骨周围的痕迹,见有人来了才抬起头,看到是莫惊春后,他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往旁边的空地走了几步,给她腾出了个相对比较干净的位置。
莫惊春自由在医馆长大,在瘟疫肆虐的时候,更是见多了尸体,对于眼前的残缺的骸骨虽说有些震惊,但并不害怕。
她轻撩裙摆,蹲下身查看残骸的状况。
切面有些粗糙,凶器应该并不锋利,当然也不排除凶手力气不大的缘故。
莫惊春起身回顾四周,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看向一旁的陆见夏,问道,“能够找到大概是从哪个方向被冲下来的吗?”
陆见夏点头,他伸出手朝着偏北的那处山坡,“大致应该是从哪个方向下来的。”
莫惊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随后便走到了拿出山坡的位置,四下张望,当她看向某一处时,她的心猛然提到了嗓子眼。
她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有些慌乱地看向陆见夏。
陆见夏原本只是远远跟在莫惊春的身后,见莫惊春的情况不太对劲,便小跑过去。
他有些担忧,“莫姑娘,你还好吗?”
莫惊春看向他,吐出一口浊气,攥住陆见夏的袖口,面容严肃,“或许我知道是谁了。”
翌日,虽雨过天晴,然城中却依旧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欸,你听说了吗,昨日那场暴雨冲出来一具尸体,哎哟我当时看到那碎成一段一段的,差点没吓死我这副老骨头!”
“听说了听说了,哎呦呦真是造孽啊!”
“可不是嘛,好生生一个人被砍成那样,也不知道杀人的晚上能不能睡得着,莫非是不怕遭报应吗?!”
“那谁知道啊,不过我可听说了,那大理寺的大人们已经确定谁是凶手了!”
“真的假的?这么快?!”
“那可不,这大理寺的陆大人可是难得的少年英才啊,他出手哪儿有破不了的案子啊!”
城西的柳衣巷是城中贫民所蜗居的地方,巷里的妇人大多以浣衣和缝补衣物维持生计,歪斜的晾衣杆横贯巷陌,被清洗得早已褪色、带有无数补丁的布料在穿堂风里无声飘摇。
门前的石阶上终日汪着浣衣的脏水,随着微风拂过混杂着皂角味的潮湿气息在巷子里盘旋。
陈巧娘沉默地怀抱着缝补好的衣服,心绪不宁地从哪几个聚在一块儿嚼舌根的大娘中间穿过。
心脏在她瘦弱的躯体里跳得激烈。
她的脸色并不好,常年营养不良、蜡黄的脸上此刻却不见一丝血色。
陈巧娘一路闷头向前走去,让自己不去听不去想那些路人谈论的内容。
“欸,巧娘,这么早你到哪儿去啊?”
陈巧娘被一个相熟的妇人叫停脚步,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朝那人示意了下怀里的包袱,“前几日接了个缝衣服的活计,这不是昨晚缝好了去交差嘛。”
那个妇人抱着手里并不算大的小男孩,熟络地跟陈巧娘搭讪,“那你肯定不知道昨日城外发生的事情吧?!”
陈巧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笑得勉强,“方才来的路上,听到王婆子她们再说这个。”
妇人面露不忍,“哎哟,咱们幸好是没去凑热闹,昨日去看了的人回来都说睡不着,太吓人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奇地问道,“听说你家男人这几天都没回家啊?”
“呃,是啊……”
陈巧娘迅速低下头,妇人只当做陈巧娘窝囊,愤愤不平道,“要我说你家那个真的没救了,为了赌钱,不仅连家都不要了,自己的爹娘也不管不问,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陈巧娘不欲多言,便借□□差先行离开了。
那户人家离得并不远,只是家里人都不擅长针线活,见陈巧娘为人老实勤快,这才将缝补衣物这些事情交给她来做。
女主人笑得温柔,她惊喜地摩挲着手里的小衣服,“还是巧娘你的手艺好,换成别人我都不放心呢!”
陈巧娘性子比较沉闷,只是一味陪笑,虽然也才二十出头,但常年的操劳压弯了她的脊梁。
女主人也是了解她的性格,并不在意她没怎么说话,她将包袱放在一旁,从荷包里拿出剩下的工钱放到了陈巧娘的手里。
她的小腹已经显怀,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母性光辉,让她本就良善的性格更加柔和。
“这多给的就当做下次的订金,之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巧娘你来帮我呢!”
陈巧娘紧握住掌心沉甸甸的分量,朝女主人道谢后才匆忙离开。
自昨日那场暴雨后,她的心绪就没有平静过。
一想到家里的那些烂摊子,陈巧娘就没办法安下心来。
路上有几个想要邀她一起浣衣的年轻妇人,也被匆忙赶路的陈巧娘忽视。
她现在居住的地方在巷尾最偏僻的地方,只有这里才能容纳下拮据的他们。
陈巧娘匆忙打开房门,朝着屋内的某处走去。
她将手里的银两随手放到一旁,便蹲下身将藏在最底下的一个大箱子费力地拖了出来。
陈巧娘将锁打开,里面堆放着几件染血的布料和一把残缺的砍骨刀,她将最底下干净的衣物包裹在外面。
正当她打算趁着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偷溜出去将这些东西扔掉,却在关上门后,跟莫惊春和陆见夏对上视线。
陈巧娘被吓得一激灵,怀里的包袱也一下子掉落在地,里面的砍骨刀在地方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翻滚了几下才在莫惊春的脚边停下。
莫惊春俯身将这把残缺还带着血迹碎渣的砍骨刀捡了起来。
她的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陈巧娘身上,并未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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