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土路到水泥路,再盖上一层沥青,羊肝路变了样,暴雨一来积了水,车过时淹到两尺。
哐当一声金属响声,然后是车轮碾过轻微异物的颠簸感,驶离积水时,周存把车停在路边。
他在车边绕行一周,确认轮胎无误,又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
王福明改坐在后座,扒在座椅上,脑袋伸出来,从缝中去看周存,问:“不走吗?”
“你做好,别安全带解开。”周存在尾箱掏了一把伞从缝中塞到后座,又拿起来一个雨披穿上,摸了一把湿法,“车牌掉了,我找一下。”
道路两旁的灯在大雨中朦胧成一团,泥沙浑浊了积水,一片腥气在水光里荡漾。
怕水里有异物,周存也不敢脱鞋,拿着拐杖,走到积水里去探车牌。
雨披毫无作用,水从缝隙里钻到皮肤上,将衣服布料和塑料雨披牢牢黏住,又湿又沉,周存几乎预料到湿疹复发。
还好是在夏季,风过不至于太冷,当下最痛的还是在脚部。鞋袜已然浸透进污水,挪动吃力,站立时脚心的旧伤隐隐作痛。
而当下,在这一片继续上涨的积水中,周存必须寻找到那块停车牌才能再次上路。
寻找时周存不免分神,第一反应是在庆幸:还好周亩住的三楼,不至于在挽留无果后见到自己窘迫的模样——他势必会在心头嘲笑自己一番。
“你在干什么?”王福明打开车窗,脑袋探出来吼。
周存不想听他复述抱怨的话,顾自往前,距离停车位置又远了些。
下水道的疯狂吞咽着积水,发出“咕叽咕叽”的冒泡声,雨针落下碎掉,刚要形成一个圆,就被另一个圆的破坏。
在不断地一圈圈圆中,周存走到深处,踩到了一块硬物,他起初以为是石子,撵了两下踢走,又听到一声“咔叽”的响,往那处过去,拐杖探一下底儿,倒是只是一个塑料壳质地的东西,形状像是盒子。
在他的敲击下,竟然浮起来了,是个方形的罐子,像是装廉价茶叶的行头。
应该捡起来扔掉,他这样想,却没这样做。
找不到垃圾桶,只等大水之后,再清理干净。
当务之急是寻找车牌。
周存来时没想过会这样,也没想到今天会这样,或者更早追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
这时候更应该假设“如果”:如果没有那样,那么会这样。每个“如果”看似分成一条岔口,实际是还是一阵阵圆的波纹,组成同一个漩涡。
周存不喜欢假设,也不擅长,对李克说着的“如果方丽云没嫁”,对周文说着的“如果没下船”,对高竞说着的“如果那天你在”,遗憾是有,但也仅此。
真要如果,他现在突然想:如果今天没下雨就好了,不会找车牌,归途必定畅通。
想到这,周存对着假设笑了。
又开始做一些假设:如果现在有辆车经过,又正好去城区,他就不用在这检车牌了;如果车牌就在前面一两米的那这就马上解脱了……
正在他弯腰探索之际,突然听到一声关门,转头去看,才见王福明已经下车,往这边来。
“你回去。”他大叫着,在对方的无动于衷下,又往那处去,“你回去啊。”
王福明一往无前,踏进了积水中。
“全淋湿了。”周存想把雨披拿下来,给王福明披上,可塑料黏在一块,不容易下摘下,“你现在不头晕了?等会儿又吐车上了。”
离开时候,刚出停车场几米远,王福明就一口呕吐出来,副驾驶还有一滩秽物没有收拾。
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常见的精神障碍。
好在王福明的显性症状只有呕吐。
“你把伞打上。”王福明拿着手里的伞,撑开来,把两人照住。
“都淋湿了,没必要。”周存推拒完,又道,“你赶紧回去,坐上。”
“我不要,我要帮你。”王福明犟,不走,弯下身子,“这应该没鱼。”
“车牌。”周存纠正,往那处居民楼看去,默了半晌。
这条路基本没车驶过,车况周存倒是不担心,只是王福明这浑身湿透,容易染上感冒,后续治疗远比年轻人麻烦。
他踌躇一番,还是道:“这样,我带你去我舅家洗个澡,回去得开一小时。”
“你确定要放弃一个船长的助力?”王福明说着,伸手在水里刨,“车牌是吧?我找找。”
周存又劝了几句,对将王福明的顽固失了耐心,在想着多个帮手也行,于是一问一推的对话中,父子二人在这沥青积水上寻找归途的车牌。
如果找到了呢?
二人在积水中蹀躞,没等来这个如果。
雨下更大了。
远光灯打过来,王福明眯着眼去看,愣在原地,周存拉着他,退到一边。
“傻站着什么?”周存斥。
王福明闭着眼低头:“太亮了。”
“亮还不知道躲?”周存道。
他担心王福明淋雨身子撑不住,在想今天要不要放弃了,干脆拉下脸敲姥姥的门,求她收留一晚。可这一趟收留,又得像此前端午姥姥来住麻将馆那样,困在一个屋檐下。
这不是周存想要的。
他下午能去看姥姥,念在周文的份上居多,是否有关心病情的原因?或者是出于自己的关切?
开口询问尚不理智,在对方与往日如出一辙的拒绝后,周存如释重负——他的询问只是想要寻求一份心安理得,而不是同船合命。
那,十几年前的母亲呢?
是料想到的答案,还是如所言的“真心”?
那,母亲在离世前念兹在兹姥姥与童年,是爱多,还是怨多,或者又生了愧?
这像地下水蒸腾,成了空中雾,成了天上云,太阳落泪,流得到处都是,谁也分不清咸的还是淡的,就知道浑浊的水总能在波澜不惊下清澈,可沸沸汤汤才是水的常态。
混合之下,谁又辨得清楚。
就如此刻,他关心的到底是母亲对姥姥的态度,还是对自己的抉择呢?
那张相片重现,可周文在麻将馆前的笑容,到底存了几分真心实意?
周存不想去想,又止不住去想。
车辆远光灯变近光灯,从积水中驶过,留下一片波纹,聒噪的雨声中,他听到一声细小的“哐当”声。
“找到了!”王福明大叫,奔走时有风,将伞刮在水上。
“你等会儿。”周存紧随其后,一脚却踩到了石子,扎口地剧痛让他重心不稳,落地时尝试手撑地无果,直接摔在积水里。
侧位时,水位到他的胸膛,昂着头还是失了半边头发,茶叶盒飘到他面前,在波动下轻敲了两下脑袋,他撑起身做起来,想要站起来,看到王福明伸出来的手。
这是王福明再次伸出的手。
周存坐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王福明晃晃手里的车牌,也跟着笑。
“我拉你起来,仔仔。”
他一抬头,雨点咋在脸上,瞧见王福明的笑,又蓦然止住笑,脸上再次愠色,但也不说话,顺手去拉一旁飘着的雨伞,重新打在头上。
“不起来吗?”王福明问他。
“我自己起来。”
周存认为这陡然转变的情绪无厘头:分明起先是他认错,才让王福明如此,他将喜怒施于王福明,却不愿只做王福明的“仔仔”。
“以后叫我‘小存’吧。”周存自己撑着身子起来,说完又觉得不妥,再次改口,“或者叫‘存存’也行,不,这叠词不太行,李克又得……哦,对,叫‘阿存’吧,你们那不就这么叫?”
他边带着王福明走,边就着雨水清理污水留下的尘土,手指伸进耳朵里,感觉掏不干净,说话时候耳朵“嗡嗡”响。
“平辈才叫‘阿’。”
“小辈叫什么?”周存打开后座,让王福明上去,“对,小默,‘小’哈。”
“也不是,叫法应该叫默仔才对。”
“那不是猫的名字吗?”
王福明赠给小默养的那只猫,就叫“墨仔”。
“对哦,猫。”王福明若有所思。
人都是湿了,周存索性把驾驶座打开,拿出被呕吐物侵染的脚垫,放在地上,再从置物盒里取两条毛巾,一条干净的扔给王福明,另一条用来擦拭副驾驶的座垫,以免归程路上全是馊味。
刺鼻的气味,就不该给他吃鱿鱼。
“那不该啊,小默为什么叫小默?”王福明又道。
周存心中已有答案,话里却提出一个可能性,“他爸那边这么叫吧,他爸不是鱼市的吗?”
“哦,对,也有可能。”王福明若有所思。
周存用毛巾裹着秽物,再到路上摊开扔掉,将毛巾放在车前贴贴住,又绕到尾箱,从里面取出来一捆轧带,去车前捆绑住车牌号。
做完这些,收好淋干净的毛巾,放在副驾驶上,去捡地垫时,才发现放地上被雨水冲走了。
“地垫不见了。”周存说。
“要找吗?”王福明问。
“不要了,算了。”周存说着,绕到驾驶座,开门上车。
“不要了吗?”王福明又问。
“掉水里了,又得找多久?”周存上车先锁上门,再从盒子拿了条毛巾,擦了一把头,去拿车架上的手机,“手机快没电了,我也不认为路,等会导航都看不着。”
微信有许多条未读的消息,周存看也没看直接清空状态栏。
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后座还有人需要他。
“不行啊,掉水里也必须找出来。”
“找不到了,回去买一个就得了。”周存推脱完,又恍然明白王福明的话或许意有所指,补充道,“我没那意思……”
这话说来,周存压根没底气,尾句压低消了声,于是在驾驶座扭转身子,脸往后座看,再次改口道,“要不去找一下?我们一起。”
这话说得勉强,笑容中敛藏着尴尬。
可周存也在此时清楚,问话后的回复即便是点头,他会想尽办法让姥姥在养老院安度晚年,也会陪王福明再次同去寻找无关紧要的脚垫。
所以,周文当初也是如此吗?才将他养育长大。
周存思绪飘远时,看着王福明摇摇头,对方伸手,他习惯性往后撤,胳膊撑住方向盘喇叭,发出一声“嘟”声警告后,雨刷器开始运作。
“真不去?”周存调整好姿势,再次询问。
雨刷一条一条地刷尽砸在玻璃上的雨珠。
王福明空悬的手撤回,放在眼角下面,道:“有东西。”
周存将信将疑,摸到眼皮底下,食指搓搓:“没有啊。”
王福明指挥:“右边。”
“哦。”周存应着,感觉到伤口愈合后的微微凸起,食指滑过时遗留一片枯木残片黏在指甲盖上,“真有。”
他说着,重新坐正了身子,看着雨刷器一条一条在雨帘中运作,提醒道:“那把安全带系好,我们回家。”
*
离开羊肝路上了快速路,一路没什么积水段,可天黑暴雨,路况不好,车速降下还是多开了一阵。
王福明还好,脱了衣服,擦干身子,穿了身尾箱备用的养老院服装,紧了点,凑合能穿。周存就没辙了,只能把上衣和鞋袜脱掉,开车暖风吹吹。
到健康路时,车行过狭窄的道路,碾过一堆枯木残枝,被横倒在路中央的摊贩车堵住了去路。
暖气开了一路,又闷又热,王福明在后座眯着眼睛打盹,车窗摇下时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迷迷瞪瞪瞧着撑伞的周存。
“走了,回家去。”周存指着一旁放着的鞋,道,“穿上,等会脚给扎破了。”
“太湿了,不想穿。”王福明拒绝。
周存刚想说“泳裤湿着照样套裤子”,又转口,哄他:“就一会儿,走几步就到了。”
王福明沉默,沉默代表抗议。
他一副可怜的模样,灌进来的风让鼻涕流出来,人中一片反光的鼻水,想吸进去,没吸进去。
两人僵持片刻,周存弯着身子,还是嫌他磨蹭,把鞋子掏过来,蹲下身。
“你踩着就行,不用提后跟,就一段路。”周存哄说着,抓起王福明的脚就要穿。
王福明没反抗,周存却怔愣住。
厚长的脚趾甲前端微弯,最中间的脚趾缝隙开口又一层血痂,指甲缝里污垢叠了一层,前堵导致脚跟泛红。
入院时没清理指甲,之后做个人清洁的时候正好被他带离出院了。
手指看得见估计有同事顺手剪了,脚趾甲被人忽视,成为踉跄的罪魁祸首。
“痛不痛?怎么不给我说?”周存想仔细检查一下脚步状态,灯不好,场合也不对,“很痛吧。”
“痛。”王福明点头。
周存抓着王福明的脚,往鞋洞里塞,一两下没塞进去,反倒感到王福明颤抖着身子,他再一抬头,竟看到王福明委屈着瘪嘴。
周存压着后跟的布料,询问:“怎么了?”
能有怎么?不就是痛呗。痛!就王福明痛吗?他现在踩着湿鞋,脚心也不好受。长期穿鞋都委屈下来,就这一段路,忍忍不就得了。
反问狠厉,又自觉可耻,关心过分虚情假意。
“我不想穿。”王福明别开脸。
“路上这么多摊贩,踩到个竹签子就够受的了……”周存说着说着,看着王福明的眉头越皱越紧,还是松了口,“拉倒吧,就这样。”
他把伞关上,递给王福明,再次背身过去,微微弯下腰。
“上来。”
“你背我吗?”
“不然呢,快点。”
“我自己走。”
“快点,我还拎着呢。”
“又不是我要你背的。”王福明抱怨着,光脚踩在车垫上,弓着身子,脑袋被撞一下,“哎哟。”
“撞到没?”
周存想侧身转头去看,被一把薅正。
王福明道:“站好,等会摔了。”
“你把伞打上啊,等会又淋湿了。”
“湿了就是湿了呗。”
王福明几乎是蹦上周存的背上,叠起来让周存趄趔一下,踩上路边台阶才站稳。
“去打上。”
周存背着他,转身,再次弯腰,想要让王福明去取,没想到王福明一下关了车门。
“等会雨再大点,我能直接顺着游上天庭。”
“……”
周存对这狂言无语,也没再继续纠缠,几步路到家,淋湿也就算了。他摸到裤兜里的钥匙锁了车,再背着王福明往健康路8号走。
住户楼没有灯光,路灯在雨里若明若暗。
周存尽可能避开人行道的烂砖块,更多时候是踩到一半,身子往前倾一下,两人都深吸一口气,稳住后,又同步吐出来,然后他再踮起脚尖的时候将双手往上荡荡,让王福明重新在背上趴好。
“这就该修路了。”连王福明都在吐槽。
“压根不是自行车道,全是两个轮子碾破的。”周存转头去看停靠在路旁的电动车,却故意说成自行车。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担心王福明提起钉子的事情。
好在没有,王福明道:“还好你比两个轮子稳。”
周存又说:“你饿不?吐着这么多,胃都空了吧。”
“还好,我一肚子坏水。”
“……”周存终于因王福明逗笑,闷闷地低头在笑,又被身上的人控诉不够稳。
王福明说:“你能背我,我真幸福。”
周存道:“背你就算幸福?你也太容易满足了。”
王福明说:“小时候我爸也这么背我,那会儿这房子还没盖起来。他在食堂,带着我玩哧溜滑,滑过来滑过去。”
周存顿住,想起从前在船上那条没洗干净的裤子,半晌没说话。
王福明依旧自顾自地说:“谢谢你,存仔。”
没几步路,到了理发店门口,往上去看一栋楼,还是一片黑。
周存猜是风刮到树枝,阻了电线,这一片停电了。
爬上楼时,比起白天搬运行李,背个老人轻松许多。
晒到阳台上的被子已经收了,整齐的叠在乒乓球桌上,钥匙放在最上方。
周存刚把王福明放下,把手机电筒打开,蹲在鞋柜里找鞋,寻到一双积灰的拖鞋,绕道厕所洗干净,扔在王福明面前。
“指甲明天找一下剪子再剪。”周存说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把鞋子脱掉,又蹲着在编织袋里找了一双拖鞋穿上,又重新坐下,把脚伸出来查看,“脚都泡白了,等会冲一下。”
“真是,这么一条口子。”王福明道。
周存的脚心,贝壳嵌入的痕迹触目惊心。此前他想给王福明展示,没站稳,今个儿讨到机会了。
“对啊,我老可怜了。”周存边说边翻着一旁堆在一起的棉絮,查看是否小默如约将钱放于此,“你爸背你,我爸罚我。”
“这是什么弄的?”
“贝壳。”
“那就是贝壳,怎么能说是你爸呢?”
这一说法让周存感到不爽,不吭声了,他没找到钱,又起身把棉絮摊开,还是没有。
“你先去洗澡,家里有蜡烛没?”周存拿着手机,去到浴室,才发现这是电热器,停电自然是没法用。
“应该有吧,在抽屉里。”
“你这和 ‘有胶囊没’一样。”周存从厕所出来,再走向厨房,打开灶台,有火,蹲下身去柜子里找锅,全是灰。
上次煮鱼的锅还算干净,他取出来清洗一遍,接好水,放在火上,刚想嫌弃火苗太小,又想到打扫厕所清洁时候,盆桶又脆又脏,尽数被他扔掉了,就算是烧了水,也没盆接。
周存正想着把锅碗瓢盆拿出来,清洗干净,用来蓄水,便听见有人在敲玻璃窗。
是小默,他举着个蜡烛,站在厨房窗台,声音才外面透进来:“哥,我听动静知道你们回来了,我来给你送蜡烛。”
说完,他怕周存没理解到意思,还指了指左手攥着的两根完整蜡烛。
周存拉开窗户,有冷风进来,潮湿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一哆嗦。
“你没带伞吗?”小默问。
“钱呢?”周存问。
“什么钱?”小默问。
周存还想问,又忍住了,他转口道:“你们热水器能用吗?”
“里面储水了啊,我妈下午才洗了。”小默说着往里走,敲门,周存打开,二人一同进了浴室。
周存把手机电筒关掉,借着小默的烛光照亮,进到淋浴区,拿下淋浴器,拨开热水器卡关,的确是热水。
小默端着蜡烛,把手里两根递给周存,借着火点蜡烛。
烛芯有些湿,放在一起没点燃。
“你妈平时在这洗?”
“没翻新前是我在这洗,翻新之后就是我妈,她之后不也搬上来了?”
“你爸情况怎么样?”
“就那样,瘫着呗。”
“我是说,后续治疗费用怎么样?”
“还好,现在垫了很多,工地那边负责和保险公司理赔,应该会还。”
“……哦。”在工地听到的传闻,周存问不出口,于是他问,“钱呢?”
“什么钱?”小默反问。
“包里的钱。”周存道,“放在248室的柜子里,里面有一沓你福叔的现金,放在你的背包里。”
“包是我的。”
“钱不是你的。”
“里面没钱。”
“监控里是你拿走的。”
“我说了,里面没钱。”小默声音放大了些,“包是我的,我就拿走了。”
周存低头只能看见小默的发旋,有两个,爱哭是事实,那撒谎呢?
周存又问:“好,我换个问法:你拿的时候,里面有钱吗?”
“没有。”小默否认。
“那还去买鞋,限量发售的吗?”
“……反正我没拿。”
蜡油滴下来,多数沿着蜡烛壁往下留到了底座的瓶盖上,还有些溅在他的手上,液体很快凝结成半透明的半软物质,关节一动,便脱落下来。
小默的烛火始终没点燃周存的。
第1章:人行道骑自行车、路边有电线杆
第7章:周存不想剪指甲
第48章:有点蜡烛
车牌的剧情:本来想安排在暴雨之后,车牌被冲走又被找回来,写着写着就成这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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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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