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3025年的秋夜，暴雨狠狠的抽打着静水流深轻奢营地边缘那栋孤零零的小二层楼。
雨水在坑洼的路面上肆意奔涌，汇聚成小溪，又撞上江岸的礁石，发出闷闷的轰鸣。
大风裹着水汽，蛮横的钻进每一道缝隙，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江水混着泥沙的腥味。
江雨柔站在自己的甜品店崭新的玻璃门后面，指尖还残留着一点触碰虚拟界面的麻痹和冰冷。
她刚刚关闭了那个跟随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深渊回廊》系统。
视野里，血红色的退休协议生效几个大字，固执的坚持留到了最后一秒，才不甘不愿熄灭消失。
空落落，无处着力的虚脱，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让她下意识的蜷了下手指。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雨水和江水腥气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是自由和真实的味道。
柜台，桌椅，展示柜码放整齐的甜点，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光泽。
她拿起一块干净软布，开始再次用力擦着光可鉴人的玻璃柜台。
指尖想的玻璃光滑脆弱。
这是她新得开始。
一个远离了无尽厮杀和诡异规则的地方。
橱窗正对着江面，此刻外面除了江面测量水位的雷达式水位计点点光亮，就剩下无尽黑暗。
江雨柔的眼睛久久的落在了雨点砸在玻璃上破碎的痕迹，透过玻璃上的雨痕，她隐约能够感觉到江心更远处，那片薄雾下方传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规则层面的稀薄波动。
那是源自深渊归来之人的本能直觉。
挂在门上的清脆的风铃声响起。
江雨柔擦柜台的动作顿住，诧异的抬头。
这个时间，这种天气，竟然还有客人？
玻璃门被一只枯瘦，布满了深褐色皱纹的手推开。
带着一股湿冷潮气和更深的腐朽气息。
一个身形佝偻，裹着一件黑色的旧式雨衣，手里还拎着一把沉重伞骨粗大的黑色雨伞。
雨水顺着伞尖和雨衣下摆，滴落在门口刚铺好的地垫上。
来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老妇人的脸。
她的眼睛浑浊，眼白泛黄，眼皮松弛的耸拉着，视线似乎没有焦点，又似乎是穿透了江雨柔的所在，落在了更加虚无的地方。
老妇人没有开口，只是拖着步子，十分缓慢的挪到了距离门最近的，靠窗的小圆桌坐下。
那把滴水的黑色雨伞被她紧紧地靠在了桌腿边。
店里安静的只剩下了窗外风雨的咆哮和雨水滴落的声音。
“老人家，这天寒凉，您要点个热饮暖暖身子么？”
“或者尝尝我新出炉的焦糖布丁？”
江雨柔放下了手里的抹布，习惯性的堆起温和的营业微笑，指了指展示柜里的甜品。
“糖……”
老妇人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随着江雨柔手指的方向动了动，迟缓的转向展示柜的方向。
她的目光在那些精致的甜点上停留了几秒，干瘪的嘴唇入蠕动，发出一个极其含糊的音节。
“好的。”
“您稍等！”
“我马上为您切一块招牌焦糖布丁。”
江雨柔立刻转身，动作利落快速的打开展示柜，取出布丁，用小巧的甜品到切下一块完美的扇形，小心装进洁白的骨瓷碟里，还特意挑了个银色小勺子搭配。
整个过程流畅自然。
可就是在她用指尖轻轻将碟子边缘一抹，确保没有糖渍沾染的时候，极其细微的，近乎错觉的微光，在她指尖忽然闪过。
快的连她自己都没有真正留意到。
那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检查装备，甄别陷阱的时候，烙印进骨子里的本能手势。
她端起小瓷碟，走向那张靠窗子的小桌。
“您的焦糖布丁，请慢用。”
江雨柔将骨瓷碟轻轻放在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没有看碟子里的焦糖布丁，也没有拿起勺子。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那只枯瘦的手，伸进雨衣内侧口袋里摸索着。
布料摩挲发出淅淅索索的声响。
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她摸索了好一会，才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碟子旁边，紧挨着那把银色小勺子。
那不是钱币，也不是任何江雨柔见过的通用信用点凭证。
是一块怀表。
黄铜外壳，覆盖着一层不均匀的忠厚锈蚀，呈现出一种暗红和墨绿交杂的颜色。
有点像凝固的污血和苔藓。
表盖紧紧闭合，看不出原本的纹饰，只有坑坑洼洼和凸起的锈块。
一根同样锈迹斑斑的细链子软软的搭在桌面上。
一端连接着怀表，另一端隐没在老妇人枯瘦的手里，散发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铁腥和潮湿的霉味。
“这个……”
老妇人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异常干涩。
“够了。”
她浑浊的眼睛终于转向了江雨柔，目光沉甸甸的，带着穿透性的重量。
江雨柔看着那块怀表，营业性的微笑还在脸上，可是眼神里的温和已经全然褪去，只余下审视和警惕。
她经历过太多，深知在这种看似寻常的表象下，往往潜藏着致命的威胁和大恐怖。
“老人家！”
江雨柔的声音平稳，不带任何情绪。
“我这里收信用点。或者营地内的通用物资券。”
“这个……恐怕不是很方便结算。”
她指了指那块怀表。指尖距离锈蚀怀表还有几厘米距离的地方停住。
老妇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婉拒，目光再次变得飘忽，越过江雨柔的肩膀，投向那片被雨水冲刷的橱窗。
看向窗外那片哪怕在暴雨之中，也显得格外死寂的江心薄雾区。
她的嘴唇动了动。
这次声音稍微清晰了一点，却带着不正常的平板和空洞。
“当童谣响起时……”
“闭眼！”
说完，她不再看江雨柔，也不再看那块布丁。
老妇人站起来猛地抓起了靠在桌边的黑伞，动作竟带着一种与之前迟缓截然不同的急促。
伞骨刷的一下弹开，带起微弱气流。
老妇人佝偻着身体，几乎是撞开了甜品店的玻璃门，头也不回的重新扎进了门外暴雨之中。
雨伞被风撕扯的剧烈摇晃，那个黑色的佝偻身影只是踉跄了几步，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门上的风铃因为门的开合，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
店里只剩下了江雨柔一个人，还有桌子上那块只被老妇人吃了一小口的焦糖布丁。
还有桌子上那块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锈蚀怀表。
窗外的雨声更大了。
江雨柔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她盯着那块怀表，眉头紧锁。
对于深渊的本能警觉在血液里尖叫。
她慢慢伸出手，指尖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导致的，属于昔日在深渊回廊里的习惯，用最为精准的角度和力度，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朝着那布满了诡异锈迹的金属怀表伸去。
“嗡。”
一声细微的，却异常清晰地震动，从怀表内部毫不征兆的传来。
就好像有什么沉睡的，被禁锢的东西，在她的指尖接近的时候，被猛然之间惊醒。
江雨柔的手指瞬间僵在了半空，瞳孔骤然一缩。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股阴冷刺骨的冷意，毫无阻碍的穿透了温暖的店铺和厚厚的玻璃橱窗。
那是被无数只充满了恶意的眼睛同时锁定的，毛骨悚然的危机感瞬间扼住了她。
江雨柔猛地扭头，视线锐利的射向那片江心的薄雾区。
2025年11月10日21:52:59
久违的新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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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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