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荒地上，闵一诺将黑色方盒收好，转头对【石青】说道：“你留在这里，如果有【安保署】的人追来，就用你的异能通知我。”
“好。”【石青】没有丝毫犹豫，点头应下。他知道自己跟着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上面放哨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闵一诺不再多言，纵身一跃，朝着暴露在外的基地而去。下坠的过程中，他的目光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这座研究基地的规模比他想象的要大，层层叠叠的楼层如同梯田般分布。
只是奇怪的是，整个基地异常冷清，按理说【安保署】应该会安排人在这里监工，但他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闵一诺稳稳落在第上层的走廊上，脚下的地板有些松动，外墙还算完整，只是有几个狰狞的缺口，显然是之前遭受过攻击留下的痕迹。
他从其中一个缺口钻了进去，发现这是一座圆环形的建筑，中间是镂空的天井，站在走廊的围栏边，能清晰地看到上下各层的情况。
他站在围栏边朝上望去，上面几层的走廊空空荡荡，朝下望去，下方的楼层也同样寂静无声。
难道人都在最底层？
闵一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不再犹豫，脚尖猛地发力，脚下的玻璃围栏瞬间碎裂，他如同离弦之箭般顺着天井一路下坠，直奔最底层而去。
砰！
一声闷响，闵一诺稳稳落在最底层的地面上。这里的结构与上面几层截然不同，没有环形走廊，也没有房间，整个空间空荡荡的，只有四周环绕的铁皮墙壁。
闵一诺皱紧眉头，缓步走向铁皮墙壁。他感觉到了一丝异者的气息。他指尖触碰到墙壁的瞬间，只感觉到一片冰凉坚硬。他心中一动，猛地握紧拳头，朝着墙壁狠狠砸去。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铁皮墙壁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陷，但并没有破裂。
“空的？”闵一诺心中疑惑。刚才那一拳，他动用的异能可不少，只是不知为何，这铁皮似乎异常坚固。
他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异能再次汇聚，这一次，他动用了更多的力量，朝着刚才的凹陷处再次狠狠砸去。
轰隆！
铁皮墙轰然破裂，碎片四溅。破裂的缺口后面，并非闵一诺想象中的通道，而是一面半透明的毛玻璃，约莫有一人高，将后面的空间隔开。
而透过那层毛玻璃，闵一诺隐约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正依偎在玻璃后面。
他快步走上前，视线透过毛玻璃仔细看去。
“张阿姨？！”
那一道熟悉的身形，正是他要找的张岚。
闵一诺心中一喜，立刻伸出手，想要动用异能破坏这层毛玻璃。可就在他的异能即将触及玻璃的瞬间，这股力量却瞬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闵一诺猛地看向自己的双手，脸上满是惊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异能，也很清楚刚才自己释放了异能。难道这里也和刚才【安保署】的审讯室一样，布置了异能抑制装置？
“一诺？”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而虚弱的声音从毛玻璃后传来。
闵一诺连忙应道：“张阿姨！是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我和几个工友都被困在这了，我们出不去。”张岚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玻璃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敲不破，喊也没人应。”
“别担心，张阿姨，我救你们出来。”闵一诺双手在玻璃上摸索着，想要找到突破口。
可这里出奇的干净，除了他刚才砸破的铁皮碎片，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东西，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找不到。
“一诺啊，”张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走到玻璃边，她的人影透过毛玻璃清晰地显现出来，“你听我说，你别白费力气了。我们试过很多次了，这玻璃根本砸不破。”
“张阿姨，你去休息，我来解决。”
闵一诺不甘心，再次握紧拳头，用尽全力朝着玻璃砸去。
砰！砰！砰！
拳头与玻璃碰撞的声音沉闷而急促，可那毛玻璃却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裂纹都没有，仿佛在无声地嘲笑他的无用功。
“一诺，你别砸了，你的手会受伤的。”张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跟你说说话吧，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了。”
闵一诺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放下拳头，看着玻璃后的人影，轻声道：“好，我听着。”
“今天你们去上学后，我就去工厂上班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有几个【安保署】的人来我们厂里，说是【安保署】有个临时工作，需要几个人帮忙，干一天活就能拿十万块钱。”
“十万块啊…”张岚轻轻叹了口气，“那可是一笔巨款，够我们家多少年的开支了。他们说就是活累点，没什么危险，我想着能给你和小愿多攒点钱，以后你们上学、生活都能轻松点，我就答应了。”
“我跟着他们来了这里，一开始还以为是去什么仓库帮忙搬东西，结果到了之后，就被他们推进了这个房间，然后就再也出不去了。”张岚的声音有些哽咽，玻璃后也传来其他人小声抽泣的声音。
闵一诺站在玻璃前，心中五味杂陈。
十万块钱，对于一个独自抚养孩子的单亲妈妈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如果不是为了他和闵愿，张阿姨也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更不会陷入这样的险境。
“阿姨，你退后一点。”闵一诺深吸一口气。
就算没有异能，他也要想办法把张阿姨救出来。
说完，他再次抬起拳头，朝着毛玻璃狠狠砸去。一次又一次又一次，拳头与玻璃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很快，闵一诺的指关节便渗出了血丝，鲜红的血液顺着玻璃表面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痕迹。可那毛玻璃依旧坚不可摧，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将他与张岚隔在两个世界。
“一诺，小愿…他没事吧？”
闵一诺的拳头猛地顿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血丝顺着拳缝不断渗出。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很好…我把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张岚轻轻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小愿这孩子，心思重，自从他爸爸不见了之后，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了。你能陪着他，阿姨真的很放心。”
闵一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再次抬起拳头，继续朝着玻璃砸去。
他不能放弃。
他一遍又一遍地砸着，手臂开始发酸，力气也在一点点耗尽，可他没有丝毫动摇。
就在这时，闵一诺突然感觉到头顶上方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紧接着，整个基地都开始摇晃起来，墙壁上的灰尘簌簌掉落，地面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怎么回事！？”
闵一诺心中一惊，抬头看向头顶的天井。他能感觉到，这次的震动并非来自他的攻击，而是整个基地都在发生崩塌！
“一诺，你快走吧！”玻璃后的张岚也察觉到了危险，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这地方要塌了！小愿还在等你！”
“我不走！”闵一诺咬牙再次用尽全力砸向玻璃，可回应他的依旧是冰冷的坚硬。
“傻孩子，别白费力气了！”张岚的声音异常坚定，“这玻璃砸不破的，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阿姨！”闵一诺的声音带着哽咽，拳头还在不停地砸着玻璃，可他能感觉到，基地的崩塌越来越剧烈，头顶的石块不断掉落，砸在地面上发出轰隆的巨响。
“一诺，你还记得我捡到你的那个晚上吗？”张岚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下来，“那天我又出去找老易了，他已经失踪好几天了，我找了好多地方，还是一无所获。”
“回家的路上，我就看到你一个人浑身是泥地站在路边，眼神呆呆的，有些神智不清。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就是看着那面墙，一句话也不说。”
“我一下子就想到小愿了，他以前还挺爱说话的，自从老易不见了，他就变得沉默寡言，总是一个人发呆。”张岚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就想，如果你能留下来，能多和他搭话，说不定他能慢慢好起来。后来你也做到了，你们俩现在就像亲兄弟一样，阿姨真的很开心。”
“还有，你第一次做饭的时候，把菜炒得黑乎乎的，可我和小愿还是全都吃光了。你不知道，那天我心里有多暖…”
“张阿姨…”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快走吧！一诺！”张岚的声音再次变得急促，“没时间了！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小愿！”
头顶的崩塌越来越严重，大块的石块不断掉落，砸在周围的铁皮墙壁上，发出刺耳的声响。闵一诺知道，他不能再犹豫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玻璃后的人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转身朝着天井的方向跑去。
身后，是张岚温柔而坚定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照顾好小愿…照顾好自己…”
轰隆！
就在闵一诺顺着天井向上的瞬间，整个基地的顶部彻底坍塌，巨大的石块、钢筋混凝土倾泻而下，将最底层的空间彻底掩埋。那层毛玻璃，还有玻璃后的人影，都被无尽的黑暗和废墟所吞噬。
闵一诺拼尽全力，终于在基地完全坍塌前，从塌陷的地面逃了出来。
他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手臂和膝盖都被碎石划伤，火辣辣地疼。
可他顾不上这些，只是回头望着那片已经被废墟彻底覆盖的地方，眼神空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座研究基地，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安保署】就是在报复他站队【揽月楼】，用【揽月楼】惹出的祸端，埋葬张岚。
【安保署】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修复它，也没想过要留下活口。他们只是用十万块钱的诱饵，将张岚和其他无辜的人骗到这里，然后等待着他的到来。
等他终于发现了张岚，再催动高阶岩者早就布置好的异能，这本来就是研究基地的自毁程序最后一环，正好用来埋葬所有人。
这就像是他被用自己的异能杀死了张岚。
闵一诺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在他仅有的记忆里，他一直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无论做什么都不用考虑后果，因为没有人在他身后，也没有人需要他负责。
可现在不一样了。
是他的错吗？
如果他当时没有留下秦月瑶，【揽月楼】不会与他结梁，他是不是也不会暴露？
如果他当时选择【揽月楼】，是不是自己身后能多一份依靠？闵愿和张岚不会被抓？
如果他当时没有冲动地拒绝【安保署】，而是选择暂时妥协，是不是就能争取更多时间，制定更周全的计划？
无数个“如果”在他脑海中盘旋，像一把把尖刀，不断刺穿着他的心脏。他喘不上气，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大哥！快跑！【安保署】的人追来了！”
不远处的【石青】突然发出急促的呼喊，打断了闵一诺的思绪。
闵一诺猛地抬起头，顺着【石青】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长串汽车的灯光，正朝着这边快速驶来，车身上印着安保署的标志。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和自责，缓缓站起身。眼神中的空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绝。
张阿姨死了，他不能再让闵愿出事。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转身看向【石青】，声音沙哑，“走。”
两人再次纵身跃起，朝着远离追兵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安保署】的汽车越来越近，灯光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那片埋葬着张岚的废墟。
闵一诺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与【安保署】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他现在并没有强到足以对抗整个【安保署】，更何况【安保署】到底有多强也是个未知数。让【安保署】大楼龟裂两次已经是他的极限。
等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定会将【安保署】夷为平地。
而此时，严旗正坐在追击队伍的领头车里，看着前方逃窜的两道身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缓缓掏出翻盖手机，像是随机般按下一串数字，声音低沉，“目标正在撤离，按计划行事。”
通讯器那头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收到。确保闵一诺安全撤离，其他无关人员，一律清除。”
严旗微微颔首，挂断通讯器，目光投向身边的驾驶员。
驾驶员正是傅立身。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严旗掏出枪抵住傅立身的太阳穴。
“一是马上被我杀死，二是把刚才听见的话永远忘记，并且从下一秒开始永远听命于我，你选哪一个？”
傅立身哆哆嗦嗦地把握着方向盘，“我不想死….”
“很好，”严旗笑道，“我给你的第一道命令，杀死这个队里的所有人，除了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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