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训练馆的灯光刚刚亮起，孙颖莎就抱着两瓶运动饮料冲了进来。她昨晚几乎没睡，满脑子都是今天新教练到任的消息。推开门的瞬间，她愣住了——王楚钦已经在对墙练习，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穿着黑色运动服，双手背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像鹰隼般盯着王楚钦的每一个动作。孙颖莎立刻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陈玘，前世界冠军，以"魔鬼教练"著称。
"手腕再压！腰转到位！"陈玘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安静的场馆里，"你当这是老年健身操吗？"
王楚钦的T恤已经湿透，后背上深色的汗渍像一幅地图。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眼睛一亮："莎莎！"
陈玘也跟着转身，目光在孙颖莎身上扫了一圈："孙颖莎？来得正好，一起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训练。"
孙颖莎小跑过去，递给王楚钦一瓶饮料，小声问："几点开始的？"
"四点五十。"王楚钦接过饮料，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板上，"陈教练说...奥运冠军...不配睡懒觉..."
陈玘冷哼一声："选拔赛那点成绩就满足了？樊振东现在每天五点准时开练。"他拍了拍手，"休息结束，继续！反手连续攻二十组！"
孙颖莎心疼地看着王楚钦发颤的手臂，鼓起勇气道："陈教练，他的肩伤..."
"我知道他的病历比他自己还清楚，"陈玘打断她，"正因如此才要加强肌肉耐力。"他转向王楚钦，"怎么，需要女朋友帮你求情？"
王楚钦脸色一变，抓起球拍走向球台："继续。"
接下来的训练近乎残酷。陈玘不停变换训练项目，每次王楚钦快要适应节奏，他就立刻加大难度。孙颖莎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仿佛那些球都打在自己身上。
"最后一组！"陈玘终于宣布，"打完吃饭。"
王楚钦已经精疲力尽，眼神都有些涣散。最后一个球落地，他踉跄了一下，突然冲向垃圾桶干呕起来。
孙颖莎立刻飞奔过去，掏出手帕给他擦汗："够了，今天真的够了..."
陈玘走过来，递上一瓶电解质水："还行，第一天能完成80%的训练量。"他看了眼手表，"下午两点，体能室见。"
等陈玘走远，王楚钦直接瘫坐在地上。孙颖莎跪在他身边，轻轻按摩他紧绷的肩膀："疯了吗？这么练伤会加重的！"
王楚钦虚弱地笑了笑："没事...吐完舒服多了..."他试图站起来，双腿却像面条一样发软。
孙颖莎二话不说，抓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靠着我。"
去食堂的路上，王楚钦几乎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孙颖莎闻到他身上汗水混合着柑橘沐浴露的味道，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你心跳好快，"王楚钦突然说，嘴唇几乎贴在她耳畔，"担心我？"
孙颖莎耳根一热："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晕过去我抬不动..."
"口是心非。"王楚钦低笑着捏了捏她的腰，惹得她差点跳起来。
午饭后，孙颖莎被叫去参加心理评估。她坐在队医对面，机械地回答着问题，心思却全在王楚钦身上。
"最近睡眠怎么样？"队医推了推眼镜。
"还...还行。"孙颖莎下意识摸了下口袋里的药盒——那里装着助眠药物，她已经依赖小半年了。
队医在平板上快速记录："压力指数有点高，建议增加放松时间。"他顿了顿，"你和王楚钦...相处得怎么样？"
孙颖莎一怔："挺好的。"
"你知道，运动员恋爱容易影响状态..."队医欲言又止，"特别是大赛前。"
孙颖莎攥紧了拳头："我们互相促进。"
走出诊室，她迎面撞上王楚钦。他看起来恢复了不少，正倚在墙上看手机。
"怎么样？"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评估表。
孙颖莎想抢回来："别看！"
已经晚了。王楚钦皱起眉头："焦虑指数68？睡眠障碍？"他翻到下一页，脸色越来越沉，"长期服用佐匹克隆？为什么没告诉我？"
孙颖莎咬着下唇："你也没告诉我今早四点五十就起来训练。"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叹了口气。王楚钦把表格还给她，牵起她的手："扯平了。以后不许瞒着我。"
孙颖莎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妈下午要来。"
王楚钦脚步一顿："今天？"
"嗯，她说...想见见你。"孙颖莎声音越来越小。
王楚钦挑眉："这么快见家长？"
"想得美！"孙颖莎红着脸捶他，"她就是来送点东西..."
下午三点，孙颖莎在基地门口等到了母亲。孙妈妈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但眼神中的严厉让不少队员望而生畏。
"瘦了。"这是她的第一句话，手指捏了捏孙颖莎的脸颊，"训练很累？"
孙颖莎摇摇头："还好。妈，王楚钦他..."
"我知道他，"孙妈妈打断她，"混双搭档，现在还是男朋友？"她叹了口气，"莎莎，奥运在即，你确定这是好时机？"
孙颖莎胸口发闷："我们互相帮助..."
"帮助？"孙妈妈冷笑一声，"他肩伤随时可能复发，心理评估也不理想。教练组都在考虑拆对，你..."
"谁告诉您的？"孙颖莎猛地抬头，"队医？还是刘指导？"
孙妈妈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不希望你被拖累。小时候你为了那个小胖子耽误训练，现在又要..."
"那不一样！"孙颖莎声音陡然提高，"王楚钦不是张继科！我也不是十二岁了！"
母女俩的争执引来路人侧目。孙妈妈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见他。"
训练馆里，王楚钦正在陈玘的监督下做力量训练。看到孙颖莎和一位中年女士走进来，他立刻放下器械，擦了擦汗走过来。
"阿姨好，我是王楚钦。"他礼貌地鞠躬，肩膀因疲惫而微微发抖。
孙妈妈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右肩停留片刻："听莎莎说你恢复得不错？"
"还行，在努力。"王楚钦站得笔直，像接受检阅的士兵。
孙妈妈突然问："如果教练组决定拆开你们混双组合，你会怎么做？"
场馆瞬间安静。孙颖莎瞪大眼睛："妈！"
王楚钦沉默片刻，抬起头："我会尊重决定，但会用实力证明我们是最佳搭档。"他看向孙颖莎，"无论以什么身份，我都会支持她。"
孙妈妈表情松动了一些："希望你说到做到。"她转向女儿，"我晚上七点的车，一起吃个饭？"
孙颖莎张了张嘴，刚想答应，陈玘突然插话："抱歉，王楚钦晚上还有加练。"
最终，孙颖莎只能送母亲到基地门口。临别时，孙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长大了，自己做决定。但记住，奥运四年一次，爱情..."
"可以等？"孙颖莎苦笑，"妈，有些东西等不起。"
看着母亲的车远去，孙颖莎眼眶发热。她摸出手机，看到王楚钦发来的消息：【加练提前到六点，来得及一起吃蛋糕吗？今天是你生日啊小傻瓜。】
孙颖莎愣住了——高强度训练下，她完全忘了今天是自己的农历生日。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飞快回复：【你记得？】
王楚钦回了个猪头表情：【不仅记得，还准备了惊喜。七点训练馆后门见，别告诉别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孙颖莎心不在焉。队里为她准备了小型庆祝会，桌上摆着蛋糕和礼物，但她总忍不住看表。
"许愿啊莎莎！"陈梦推了推她。
孙颖莎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王楚钦的笑脸。她吹灭蜡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切了蛋糕，却只吃了一小口。
六点五十，她借口去洗手间，溜到了训练馆后门。天色已暗，细雨开始飘落。她等了十分钟，王楚钦还没出现。
手机震动，是陈玘发来的消息：【加练延长，可能到九点。抱歉。】
孙颖莎站在雨中，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冷却。她慢慢走回宿舍，队友们已经散去，只留下满桌狼藉和半个没吃完的蛋糕。
"莎莎？"陈梦从浴室出来，看到她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你怎么..."
孙颖莎摇摇头，直接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
晚上十一点，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孙颖莎赌气没应，门却被悄悄推开。王楚钦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蛋糕，上面插着歪歪扭扭的数字蜡烛"21"。
"睡了吗？"他小声问。
孙颖莎背对着他，不说话。
王楚钦把蛋糕放在床头柜上，轻轻坐在床边："对不起，陈教练非要加练那个新技术..."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我偷偷留了块蛋糕，虽然有点化了..."
孙颖莎突然翻身坐起，眼泪夺眶而出："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全身都淋湿了！我妈说得对，我们根本就不该..."
王楚钦愣住了，随即紧紧抱住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生日快乐，我的小太阳。"
孙颖莎在他怀里抽泣，所有委屈和压力像决堤的洪水。王楚钦轻抚她的后背，等她平静下来，才捧起她的脸："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对银质耳钉，做成小小的乒乓球拍形状。
"上次看你羡慕陈梦的耳环..."王楚钦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喜欢吗？"
耳钉冰凉的触感让孙颖莎一颤。她望向王楚钦疲惫却温柔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幼稚。
"还有这个。"王楚钦变魔术似的又拿出一个相框，里面是两人第一次混双夺冠的合影，"以后我们的家里，要摆满这样的照片。"
孙颖莎破涕为笑："谁要跟你住一起..."
"不要？"王楚钦作势要收回相框，"那我给林高远了..."
"你敢！"孙颖莎抢过相框抱在怀里，两人笑作一团。
窗外，雨越下越大。王楚钦看了看表："我该走了，女寝宵禁..."
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夜空，紧接着雷声轰鸣。孙颖莎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等雨小点再..."
话音未落，宿舍楼突然停电，陷入一片漆黑。孙颖莎惊叫一声，扑进王楚钦怀里。他稳稳接住她，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她的嘴唇。
这个吻带着蛋糕的甜腻和泪水的咸涩，漫长而缠绵。当闪电再次亮起，孙颖莎看到王楚钦眼中的自己，那么小，那么完整地映在他瞳孔里。
"我爱你。"他在雷声中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雨声淹没，"比你想象的还要爱。"
孙颖莎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他，仿佛要把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两颗年轻的心跳渐渐同步，像一首无声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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