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去上学啦！”
扎着小辫的女孩背着书包，蹦跳着跑出家门。远处，坐在门边的女人身着旗袍，双腿交叠，轻笑着与女孩挥手告别。
她拢了拢轻薄的披肩，优雅、精致，宛若旧时代中带露的梨花。
窗外树叶纷落下，吹起了泛黄的纸页。
在这个信息横流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还用纸记录文字，但这间屋子中，仍存放着仔细贴好的老旧相片——那是从她记忆中洗出来的照片。
女人随手翻开一页，看到照片内容后，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白玉阶上少年少女并排蹲坐，或意气风发或古灵精怪，稚嫩的脸庞像是一掐就能出水，逗一下就能哭很久。
诶呀，这么想就太过分了。她摇摇头。
优雅皙白的指尖落在少年脸上，抹开了藏在外表下的无边鲜红。
这位可是单枪匹马屠尽仇家的狠角色，只有遇上首领时才会收敛锋芒，还是她亲自调查的呢。再往后的时日，他也是以**凡胎将神明拉下谈判桌的狠角色，可不能小觑啊。
至于另一位，个子小小，却想以这渺小学堂大庇天下寒士，至诚之心，中道崩殂，可惜。
原本轻松的心情随少女的离去而泛起遗憾。女人放下相册，挽起耳侧的长发，为自己盘了个精致的发型，直至簪子垂下的流苏与唇上胭脂相映，她才翻开后面的内容。
啊……这是……
相片之中，黑发金眼的高大男人不顾形象，一手撑腿，大敞着坐在屋子的正中央，头上黑色的龙角冒了出来，看上去有些不符合他冰冷气质的狼狈。
“这是第几次了，小延？”
女人抱着琵琶，穿过时空缓缓走来，向他递来青葱般纤柔的手指，关切道：“到底是什么心魔能困你这么久，让你多次跨不过登神的阶梯？”
男人沉默着避开她的手，轻声说了两个字：“帝君。”
女人微微侧头，疑惑不解。
“那个时候，帝君曾问我：‘你可愿替我接过这重担，护我华夏四海昌平，千秋万代？’我答应了。”
男人从地上站起，身边空气萃冷如冰。
“我说他的愿望即为众心之所向，华夏不坠，我自当万死不辞。可如今想来，这责任太重，百姓不从战火中挣脱，我无颜登神，更无颜见他。”
“可是……”
女人不赞同地摇摇头：“没有神，我们要如何打赢这场战争呢？”
“苍穹之下，众神不过可随意丢弃的棋子。”
男人眼神愈发坚决，似乎笃定了自己要走的道路。
“唯人民万岁。”
……
真了不起呢，女人哼着歌，再次合上相册，去处理快递员新送来的鱼。
她确实喜欢杀戮带来的快感，从她出生那刻开始，从一而终。她替开国的帝君料理过背叛的叛徒，替救世的新领袖手刃过侵略的仇人，手上鲜血染够了，还能麻利地杀些喜欢乱蹦的食材，真是幸福。
全新的高速离子切割刃可比之前用的砍刀锋利多了，她喜欢用这把刀做饭。
中午接女儿回来，两人一起享受了完美的午餐时刻，她浅眠了一阵，又迎来了无所事事的下午。
于是，她第三次来到了相册前。
这次，她翻得多了些，几乎要翻到结尾。
又是少年少女的组合，不过他们可一点都不和睦，或者说吵得不可开交。
“你个冷漠无情脾气差劲到令人恶心反胃的混账科学怪人，就知道摆弄你那些大杀伤力武器，人文关怀呢？人文关怀同样重要！”
“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还喜欢窥视别人想法的医生能比我好到哪去？拖泥带水，不彻底解决涉事人员，污染扩散了怎么办？有本事你来处理！”
两个人吵吵嚷嚷，吵出了南天门计划，地月轨道浮游炮，天网，无副作用记忆消除技术，体外胚胎繁育技术。让她这样早已抛却人性的人竟也有了带着自己血缘的小生命。
都说国士无双，可那年院士出了两位。整个国家的科技像脱缰野马般被拉向世界的最前沿，填补了无数空白。
从战乱中幸存的老科学家们抹着眼泪看两人登上领奖台，他们却在领奖台上相互翻白眼，把一众人逗得哭笑不得。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如今再回首，一代人的白发，也不过天地一刹。
她突然想起自己想干什么了。
高速磁悬浮列车早已开通，她抵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只用了二十分钟。
——那是一座空白的墓碑。
今天应当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各色花朵放了一地，其中有株黑红分明的并蒂莲格外醒目，应当是谁特意放的。
她拨起裙摆，半蹲下来，轻声细语。
“帝君，许久未见。不知不觉，离您逝去竟已有上百年之久，都说修者对时间感知与常人不同，千年也不过弹指一挥，可在我看来，这几百年可是比过去万年还来得漫长。”
“您离去时，我们曾深陷战火的泥潭中，昔日辉煌被践踏，同胞血流成河。今日，我们建立起无神的国度，科技与经济均站在世界之巅，不需要流血，不需要牺牲，早已无人再敢觊觎这个国家。”
“我们会铭记您，但已不再需要您。我相信，这也是您那时的期许。”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也逐渐轻松起来。
“您可能不知道，这些年多了好多稀奇的玩意，我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了。这群小家伙们不仅可以人工合成婴孩，还把基地修到了月亮上，您还在的话，哪天如果想和萧岚要个孩子，说不定也不是不可能……”
“啊，抱歉，说得有些多了。”
远方钟声响起，在空气中激起阵阵涟漪。
她拢了拢轻薄的披肩，优雅、精致，宛若新时代中飘落的鸿雪。
“我该去接孩子放学了。”
与正文关系不大，只是特殊日子突发奇想写个番外，希望大家喜欢呀[让我康康]
祝祖国繁荣昌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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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9.3番外 雨露的相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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