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死了,这天下就没人能奈我何了。”
光怪陆离的梦不断地复现,江逢凌额头冒着冷汗,双眼紧闭,掌心死死的抓住被子,陷在了梦魇中。
一阵冰凉的源泉涌入身体,那些画面不断的被击碎,梦里又恢复了温柔祥和。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被吞没在了暮云中,江逢凌睁开眼时,整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
他扶着额头,竟然对梦里发生的一切毫无印象唯留下那一抹清凉的感觉,像跋涉时找到了方向,整个人神清气爽。
客栈的灯被点上了,江逢凌这时才发现桌子上压了一封信,不出意外估计是舒挚行留给他的。
“门派有事将我召回,明日早上回来,勿念。”落款人斐桐。
江逢凌看到后一笑了之,随手就把信封又放在了桌子上:“斐桐吗,这人的表字真有趣,一看就是林行州取的。”
在自己的印象中,门派中的师兄师弟大多数用表字称呼以表尊敬,自己跟顾雪序则是各称其名,或者羞辱训斥对方的时候喊表字。
不过他的尸体不见了这么多时辰,顾承光居然还没发现,这宗主当的真废。江逢凌在内心默默吐槽,门突然被敲响了。
“客官,您点的膳到了,请用膳。”小二恭恭敬敬的敲好门,把膳食放到了一旁的板子上,叩拜了一下才离开。
江逢凌取过膳食,没想到斐桐那小子还挺厉害的,居然能够点中他爱吃的,值得表扬。
房间内的镜子虚化成了一片漆黑,江逢凌一边干饭一边看着房间内摆放的话本,边看边笑又自言自语,丝毫注意不到镜子的异常。
顾雪序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居然诡异的透露出了温情,把旁边随行的谢星跃都吓了一跳。
谢星跃是四尊之一的渡厄尊新收的徒弟,年仅十一岁,此次前来是他师尊不放心一个人待在门派,于是就托付给了顾雪序,被沉着脸的顾宗主拎下了山,一路上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搞得谢星跃以为顾宗主是面瘫呢。
“那个漂亮哥哥是谁呀?”谢星跃看着宗主的脸色变好了,于是大胆发问。
四周鸦雀无声,顾宗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眼也不眨的盯着镜子。
“。。。”谢星跃沉默了,这一路上把他话唠的风格都给治好了。
于是他也不再自讨没趣,起身鞠躬告别后,一溜烟的跑到了三楼,以倒挂金钩的方式,垂在了江逢凌的窗户前。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好像都只是一个法术不入流的人,估计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或者是道行太高了,需要顾宗主来镇压,顾宗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谢星跃直接从三楼跳到了街上,大摇大摆的闲逛了起来,身上的装饰叮叮当当的作响,就差把“我很有钱”写脸上了。
江逢凌用完膳后,就体力不支的躺在床上,那道剑伤这么多年了没有痊愈,持剑人的修为太高了,他现在修为几乎散尽,完全止不了疼痛,只能蜷缩在床边,捂着胸口,尽量压着。
江逢凌打开窗户,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感觉身体的血液变得好冰冷,感官近乎麻痹,月亮的清辉洒在了他的身上,仿佛欲要飞升的仙人。
眼皮在昏沉着打架,或许我的复活只是一场侥幸,要回到本来该呆的阴司去了,如果…如果,他想见一面顾…
他的思念一如既往。
枯竭的身体中涌入了大量灵力,冲开了堵塞的经脉,但不过瞬息间又闭合了,心脏的疼痛被压制了下来,整个人再次舒展开了,宛如枯树绽出了新芽,迎接了新生。
无数次的离别,构成了无数次的相见,顾雪序紧紧的拥抱着怀中的人,一滴热泪洒在了江逢凌的脸上。
冷硬的外壳被彻底击碎,他感受着怀里的温热,看着那人的脸庞。
法力的枯竭致使易容术也维持不了,无意识的窝在他的怀里,纤长的睫毛轻颤,泼墨般的长发流泻下来,面冠如玉似静水深流,像无数个日夜那样安静的闭着眼。
顾雪序轻叹了一声,不舍得松开手,走到镜子前又忍不住再次回头,才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江逢凌才被剧烈的摇晃给震醒。
他睡眼惺忪的睁开眼,一边嘟囔的说道:“还早,还早,再睡一会,等会儿到课你帮我先拖住师尊。”
舒挚行喊到:“醒醒,快别睡了,万象宗的人马上要到这边来了,不想被抓到的话就跟我赶紧走。”
江逢凌本来还处在昏沉恍惚的状态,一听到万象宗这个词就条件反射的打了个激灵,瞌睡瞬间被吓没了。
他就猜到顾雪序晚上肯定回寝店睡觉,发现仇敌的尸体没了,肯定会大怒的。
他下意识的想跑,又摸了摸头顶,还没有束发,于是急匆匆的穿好鞋子,随手用一根木簪把头发挽了起来,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了额前,平添了几分慵懒。
等到江逢凌准备完毕后,舒挚行才抱着手臂含笑吟吟的说道:“今日中洲有茶楼诗画大会,你陪我去参加。”
江逢凌懵了,擦干脸上的水渍问道:“你不是说万象宗的人会来抓我吗?”
舒挚行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是说万象宗的人会来,没说是来抓你,陪我去中洲,如何?”
江逢凌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抑制住想打人的冲动,他现在没有法力,打人等于白送,忍忍吧。
“不去。”江逢凌回了两个字,随后就半躺在了摇椅上。
舒挚行眨巴着双眼,没想到会收到这个结果:“那你好好想想,这里可是万象宗的地界,顾宗主但凡有什么想法你都逃不掉,不如跟我去苍梧派的地界。”
他循循善诱的说道,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怎么去?”江逢凌存疑的问道,传送符在凡间其他门派地界使用不了,至于其他的出行方式,那也太慢了。
“我带你御剑飞行!”舒挚行兴奋的说道,随手召唤出了配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御剑飞行至少也要飞半日,我才不要呢。”江逢凌摇了摇头,说实在的,他并不相信这些人御剑飞行的本事,往往都是人剑皆坠。
这些奇才搞的仙门早在十几年前就要求各位修士要有御剑通行令才行,而且长途不准带人。
舒挚行无奈的拉下嘴角,随后又无可奈何的说道:“好了,不逗小岁,我们乘坐虎兽车,走吧。”
江逢凌这才懒洋洋的起身,拿走了桌上的糕点,一同前往了中洲。
今天分外热闹,空中行驶了不少车辆,都是各大仙门或者凡间世家的妖兽车,熙熙攘攘的游行着。
中洲的活动是三年一度的,最早只是一个散修发起的,这么多年的演变下,也逐渐成了必不可少的活动之一,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者都能共同参与,比诗斗画。
两人从虎兽车上下来,已经接近午时,中洲热闹非凡,迎接的人也早已等候多时,把两人引入了天下第一茶楼。
早已预留好的雅间,能直接欣赏到赛场,江逢凌好奇的四处张望,心里不禁暗自想着:“这茶楼估计是更换主人了,品味大不如前。”
舒挚行去那边打招呼了,把他留在这里,人群中传出了惊呼声,江逢凌回眸一看,刚好跟那个人的视线撞上了。
“道歉!”一个气鼓鼓的约有十一二岁的少年说道,猛地把另一个少年踹在了地上,看身上的着装,正是万象宗的人。
原来是一个拿着鞭子的少年,想要隔空抽人,但不知怎么着,居然抽到了万象宗弟子身上,而且是脾气不好的那一挂,江逢凌正吃着瓜呢,就看见那人朝自己走来。
“喂,你是万象宗哪位尊者手下的弟子?”那人极其张扬的说道,眼神好奇的打量着江逢凌。
“你师尊没有教过你问别人名号之前,先把自己的报出来吗?”江逢凌挑了挑眉并不吃他这一套。
那人傲娇的抬起头:“我乃万象宗尊主渡厄尊的嫡徒谢星跃。”
江逢凌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渡厄尊那一脉皆温柔有礼,自己的大好人师兄就是上一代渡厄尊的嫡徒,承袭了这一尊号。
“你师尊是柳云殊吗?”江逢凌不可置信的问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风光霁月的大师兄会收这么闹腾傲慢的一个人当嫡徒。
谢星跃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的说道:“你刚才还说我无礼,怎么轮到你了也不报。”
舒挚行也注意到这边的闹剧了,急忙挤过来解围:“谢星跃,这是我的朋友迟岁,打听的这么清楚抄家底啊?”
见到来者后,谢星跃不满的瘪了瘪嘴:“斐桐师兄好,此次是顾师叔带我前来,我没有在宗门看到过他,但是又穿着万象宗纹样的衣服,就好奇问问。”
之前他在同辈中看谁都比他低,被师尊教育了好多次后才会喊了。
听到顾师叔三个字后,江逢凌身子有些僵硬,与舒挚行对视一眼后,就准备脚底抹油,溜到雅间包厢。
见两人要走,谢星跃有些着急,拉住江逢凌的衣袖:“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一派的。”
江逢凌回了一句:“外门弟子罢了。”就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两人刚走到拐角处,就感到一股寒气袭来,不出意外的顾雪序到了,幸好没有撞见。
台上的开场已经结束,人们如火如荼的开启了投票比拼,票数多的人继续进行下一轮比赛。
江逢凌拿着茶杯手有些颤抖,如果刚才他没看错,顾雪序进的是他隔壁的包厢,他怎么不去天字号跑来雅间了?
宗主出行通常都是最高待遇,怎么落的跟他们这些弟子一个待遇啊,难不成万象宗现在这么穷了。
江逢凌感觉自己猜的非常对,不然顾雪序的寝殿怎么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宗主都没钱装修了,果然出行经费大打折扣。
舒挚行没有察觉到江逢凌的内心戏,饶有兴致的点评着台上的画作,对旁边的诗选丝毫不感兴趣。
桌上的瓜子壳渐渐堆了起来,江逢凌也跟舒挚行争的热火朝天,两人各执一词,都看不上对方的审美。
“你的意思是黄配绿很好看?”江逢凌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吐槽着舒挚行。
“你懂什么,这可是江宗师生前最喜欢的颜色。”舒挚行洋洋得意的说道,随后又补充着:“江宗师可是仙界公认的第一仙姿。”
江逢凌冷笑了一声:“我想如果他知道后人这么诋毁他的话,那他一定能气活过来。”
直到初赛落幕,两人也没和好,一直在冷脸嗑瓜子。
雅间内平地起风,窗外的月亮被遮掩了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到了江逢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