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查明她杀死达努哥哥的动机？"努尔哈赤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舒尔哈齐摇摇头，"达努哥哥没说几句就去世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努尔哈赤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至少目前没有更多的细节被人发现。
"哥，你在历城这些天，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这个姐可儿的消息？"舒尔哈齐突然问道。
努尔哈赤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镇定："历城那边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想想看，一个百里之外的人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你的想法，这本身就很可疑。"努尔哈赤开始转移话题，"说不定这事儿跟她无关，是明军派来的细作干的。"
舒尔哈齐恍然："确实可疑。如果真是这样，那达努哥哥就是死在了明军的阴谋之下。"
努尔哈赤见计策奏效，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我们要先查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和来历，然后再做定夺。"
"那现在怎么办？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
"通缉令继续执行，但如果真的抓到她，先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活捉。"努尔哈赤托着腮，"无论是为达努哥哥报仇，还是搞清楚明军的阴谋，活口都比死人有用。"
舒尔哈齐点头称是，但眼中的愤怒依然没有消散："我明白了，大哥。不过，一旦查清楚了真相，我一定要亲手为达努哥哥报仇！"
"这是自然。"努尔哈赤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先去安排搜捕的事情，我去见一下你嫂子，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处理的。"
送走了舒尔哈齐，努尔哈赤独自走向内宅，心情异常沉重。他原本计划让妻子娜扎青准备一些日用品送给姐可儿，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是彻底泡汤了。
更让他头疼的是，现在整个建州都在搜捕姐可儿，而她却还在毫不知情地待在民宅里。如果被人发现，不仅她性命难保，连自己也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推开内宅的门，烛光照着努尔哈赤疲惫的脸庞。娜扎青正在纺织牛皮，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你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迎接，"这几天好让我担心。"
"还好。"他简单地回应了一句，在椅子上坐下。
娜扎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的异常："看你的脸色，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没什么大事。"努尔哈赤摆摆手，"就是一些部族间的纠纷，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娜扎青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丈夫肩负着整个建州的重担，很多事情都不便与她详谈。
夜深了，夫妻俩躺在温暖的炕上。娜扎青侧身看着丈夫，轻声问道："这次去历城，有没有找到藏宝图的消息？"
努尔哈赤身子微微一僵，犹豫了一下。他缓缓转过头，对上妻子担忧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他的声音低沉却心虚，"那张图不知所踪，我在历城走访多时去打听，都没有半点线索。或许，它已经被带到别处去了。"
"真的吗？"她轻柔地问道，伸出纤细的手指轻抚着丈夫胸前的疤痕。
努尔哈赤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温柔的触碰。却在一瞬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姐可儿。
"娜扎青，"他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试探，"你觉得...女真女子和汉人女子，哪种更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娜扎青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忽然问这个？"她坐起身来，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肩膀上，为她的肌肤镀上一层银辉。
努尔哈赤也坐了起来，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想听听你的看法。"
娜扎青沉吟片刻，认真地说道："女真女子自幼在草原上长大，身体强壮，性格豪爽直率，能骑马射箭，与男子并肩作战。而汉人女子......"
她顿了顿，"娇柔造作，只知道吟诗作对，弱不禁风，遇事只会哭。若以我本人来看，我不太喜欢汉人女子那种做作的样子。"
她说完，好奇地看着丈夫，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努尔哈赤却仰头望着顶棚，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见的景象。半晌，他缓缓开口："汉人女子也不全是那样的。也有直率的，也有会武功的。"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为某个人辩护。
娜扎青的心中掀起波澜，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丈夫这话里有话。她凝视着努尔哈赤的侧脸，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大帅，你是不是在历城遇到了什么人？"
努尔哈赤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笑，转头看向妻子。
"没什么心事，只是想着明日要处理的政务罢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思考公务。
娜扎青轻笑一声，笑容中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无奈。她缓缓坐起身来，长发顺着肩膀滑落，犹如散开的瀑布。
"我们夫妻多年，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娜扎青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去历城那么多时日，回来后便一直心神不定。是在那里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人吧？"
努尔哈赤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一些："娜扎青，你想多了。我只是劳心劳力有点累，并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然而，娜扎青从丈夫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从他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轻轻起身，到努尔哈赤身边坐下。
"大帅，"娜扎青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是我们建州的首领，将来注定要统一各部，成就一番伟业。至于将来三妻四妾，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人，让你如此心神不宁，我作为福晋，也愿意接纳她。"
这句话让努尔哈赤猛然抬头看向妻子。娜扎青的脸上没有一丝嫉妒或不满，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理解和包容。
娜扎青从小与努尔哈赤相识，对他挚爱。更何况，努尔哈赤早已不是普通人，而是注定要建立功业的英雄。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努尔哈赤会因为政治联姻或其他原因纳妾。
可即便如此，当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心中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过，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该让。
努尔哈赤伸手轻抚妻子的脸颊，眼中满含着温柔和愧疚。娜扎青是他的发妻，也是他最信任的人。她的理解让他感动，同时也让他更加愧疚。
"娜扎青，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疼惜，"可是..."
他停顿了一下，良久，才缓缓开口："如果有一天，我喜欢的不是我们女真族的女子，而是一个普通汉人女子，你会怎么想？"
这个问题让娜扎青微微一愣。汉人女子？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在她的设想中，丈夫将来纳妾，对象应该是其他部落的女子，或者是明朝官员的女儿，这些都是为了政治联姻的需要。可汉人女子...这意味着什么？
不过，娜扎青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她温和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安心。
"只要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不管她是谁，我都能够接受。"她的话音刚落，又补充道："毕竟，真心才最珍贵。"
这句话让努尔哈赤心中一暖，他握住妻子的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娜扎青的大度和包容再次让他感动不已。
然而，此时，娜扎青却话锋一转：
"不过，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她的语气依然温和，但其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是谁，只要是对你好的人，我都愿意接纳。但有一个前提..."
娜扎青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认真起来："那就是她绝不能是我们建州女真的敌人。如果她心向大明，或者对我们的建州有害，那我绝不会同意。"
这句话如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努尔哈赤的心脏。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因为他无法确定，姐可儿是否真的对建州女真没有威胁。
"大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娜扎青敏锐地察觉到了丈夫表情的变化。
努尔哈赤强自镇定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对。我们建州女真正处在关键时期，确实容不得半点差池。"
娜扎青点点头，然后依偎在丈夫怀中。她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已经让努尔哈赤陷入巨大的矛盾之中。
夜色更深了，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啼叫。努尔哈赤搂着妻子，姐可儿的面容却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真的对姐可儿有了感情？那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好奇？是欣赏？还是...情爱？
他在心里这样问。
这些问题如乱麻般缠绕在他心中，让努尔哈赤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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