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育英中学还笼罩在薄雾中。林寻站在校门口，不时踮脚张望。今天是江念出院返校的日子，她特意提早了半小时来等他。
一辆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何叔先下车，熟练地展开轮椅。然后江念慢慢挪到车门口，在何叔的搀扶下坐进轮椅。
林寻的心跳莫名加速。几天不见，江念似乎清瘦了些，但气色比在医院时好多了。他穿着干净的校服，碎发微微遮住眼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
“早上好。”林寻上前打招呼。
江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早。”
何叔笑着把书包递给林寻：“麻烦小寻帮小念拿一下书包吧？我先回去了。”
林寻接过书包，江念的耳尖微微泛红。
去教室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轮椅碾过落叶的声音在清晨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你的腿...还好吗？”林寻终于忍不住问。
江念点点头：“好多了。”
教室里的同学看到他们一起出现，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方渺更是夸张地张大嘴巴，用口型问：“什么情况？”
林寻假装没看见，帮江念把轮椅推到座位旁。就在她弯腰放书包时，不小心碰到了江念的手。
两人同时缩回手，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林寻的脸一下子红了，慌忙退开一步。
“谢谢。”江念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讲了一道很难的题。林寻卡在最后一步，怎么也算不出正确答案。
就在她咬着笔头苦思冥想时，一张纸条从旁边推过来。上面是熟悉的凌厉字迹，写着简洁的解题思路。
林寻惊讶地转头，江念依然低头看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她的心却因为这个小动作而雀跃不已。
放学铃响，同学们纷纷离开教室。
林寻注意到江念没有动，“要和我一起走吗？”她小声问。
江念摇摇头：“何叔会来接我。你先走吧。”
林寻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那...明天见。”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江念突然开口：“明天...要不要一起复习？”
林寻愣住了，心跳骤然加速：“好啊！在哪里？”
“图书馆吧。”江念的语气依然平淡，但耳尖又红了，“老地方。”
这个约定让林寻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第二天，林寻特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提早来到图书馆。那个靠窗的位置还空着，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温暖而宁静。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轮椅的声音由远及近。江念推着轮椅进来，看到她时微微愣了一下。
“你来得好早。”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林寻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两人并排坐在窗边，各自复习。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书本和阳光的味道。
林寻很快沉浸在题海中，直到一道阴影笼罩在书本上。她抬起头，发现江念不知何时靠得很近，正看着她刚写下的解题步骤。
“这里错了。”他指着其中一步，声音很近，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林寻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
“应该这样。”江念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正确的步骤。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字迹凌厉潇洒。
林寻怔怔地看着，几乎忘了呼吸。直到江念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她才慌忙移开视线。
“懂了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寻胡乱点头，脸颊发烫：“懂了...谢谢。”
接下来的复习变得异常煎熬。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让她的心跳失控。她发现江念似乎也在经历同样的煎熬——他的耳尖一直红着，翻书的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少。林寻卡在一道物理题上，怎么也想不通。
“我看看。”江念自然地靠过来，肩膀几乎贴上她的。
林寻屏住呼吸，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他的手指点在题目上，声音低沉而清晰：“这里，忽略了一个摩擦力。”
他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林寻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明、明白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慌忙往后缩了缩。
江念似乎也意识到靠得太近，不动声色地退回安全距离。但空气中弥漫的暧昧气氛却挥之不去。
复习结束时，夕阳已经西沉。两人一起走出图书馆，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
“谢谢你帮我复习。”林寻轻声说。
江念摇摇头：“互相帮助。”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寻心里暖洋洋的。她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江念不再拒绝她的帮助，也不再把她推得远远的。
何叔已经等在校门口，看到他们一起出来，露出欣慰的笑容：“复习得怎么样？”
“很好。”江念简短地回答，但语气不再冰冷。
回家的路上，林寻的心情像夕阳一样温暖。
第二天课间，林寻在走廊遇到周屿恒。他抱着一摞作业本，看到她时微微一笑：“小寻，能帮个忙吗？这些作业本要送到老师办公室，我有点拿不过来。”
林寻点点头：“好啊。”
就在她接过一半作业本时，江念推着轮椅经过。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表情似乎冷了几分。
林寻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解释，但江念已经推动轮椅离开了。
下午的复习时间，江念比平时沉默许多。林寻几次找话题，他都只是简短回应。
“你...是不是生气了？”林寻终于忍不住问。
江念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今天我和班长...”林寻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我们只是送作业本...”
江念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嗯。”
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林寻心里一动，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个想法让她心跳加速。她偷偷瞥了一眼江念，发现他的耳尖又红了。
复习结束时，江念突然说：“这个周末，要不要去个地方？”
林寻惊讶地睁大眼睛：“去哪里？”
“一个...我喜欢的地方。”江念的语气有些犹豫，“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愿意！”林寻脱口而出，随即脸红地补充，“我是说...好啊。”
江念的嘴角微微上扬：“周六九点，校门口见。”
这个约定让林寻一整晚都没睡好。她想象着周六会去什么地方，穿什么衣服，说什么话...每一个细节都让她既期待又紧张。
周六早上，她提早十分钟来到校门口。令她惊讶的是，江念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衬衫，看起来格外清爽。
“早。”他轻声打招呼。
“早。”林寻的心跳又开始加速，“我们要去哪里？”
“跟我来。”江念推动轮椅，示意她跟上。
他们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个安静的公园。这里人不多，两旁种满了梧桐树。
秋日的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轮椅碾过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我常来这里。”江念轻声说，“安静。”
林寻跟在他身边，感受着这份宁静的美好。阳光暖融融的，微风轻拂，一切都恰到好处。
公园深处有一个小湖，湖边有长椅。江念在长椅旁停下，从轮椅侧袋里拿出一个纸袋。
“何叔做的三明治。”他递给林寻一个，“尝尝。”
林寻惊讶地接过。三明治还带着温度，显然是刚做好的。她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好吃！”她由衷赞叹。
两人并排坐在湖边，静静地吃着三明治。阳光在水面上洒下粼粼金光，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
“这里真美。”林寻轻声说。
江念点点头，目光落在远处的湖面上：“出事之后，我经常来这里。看着湖水，心情会平静许多。”
林寻的心紧了一下。
“一定...很辛苦吧？”她小心地问。
江念沉默了片刻：“最辛苦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失去了一切的感觉。”
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就像站在废墟上，不知道该怎么重建。”
林寻的心揪紧了。她想象着那个曾经阳光灿烂的少年，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独自面对残破的人生。
“你不是在重建吗？”她轻声说，“一点一点，每天都在变得更好。”
江念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这么觉得？”
林寻用力点头：“当然！你那么努力地复健，那么认真地学习...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人。”
江念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阳光在他眼中洒下细碎的金光，让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变得温暖而生动。
“谢谢。”最终，他轻声说。
回去的路上，阳光依然明媚，但林寻觉得，最明亮的不是阳光，而是心中那份悄然生长的情感。
送到家门口时，江念突然说：“下周末...还想来吗？”
林寻的心跳漏了一拍：“想。”
江念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下周末见。”
“下周末见。”林寻笑着挥手，看着他进门才转身离开。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脚步轻快得像在跳舞。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但她觉得，自己的心比影子还要轻盈。
那些隐秘的亲密瞬间，像一颗颗种子，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而她相信，终有一天，这些种子会破土而出，绽放出最美的花朵。
就像秋日阳光下的湖面，平静之下，涌动着深不见底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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