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守毅的方案说得明明白白,村头大槐树下的议论声却持续了整整三天。林大勇的媳妇王秀芹扯着嗓门说:"说是入股,谁知道是不是想把咱们的地骗去?"几个跟她要好的妇女连连附和。
转机出现在第五天。老支书让儿子开着三轮车,把二十多个还在观望的村民拉到了养猪场。财务春婶抱出一摞账本,一页页翻给大伙看:"这是上个月给合作户的分红,林家婶子五亩地,租金加工资拿了六千三。李老伯七分地种苦菜,收入四千八......"
养猪场里,秀英婶正带着新来的妇女们学习配制猪饲料。她擦着汗对娘家人说:"守毅这娃实诚,说给多少钱一分不差。我这两个月挣的,顶得上过去半年!"
最让人心动的是林守毅的承诺:所有合作农户,孩子考上大学每人奖励五千元,老人看病养猪场预付医药费。这个消息让村里最倔强的光棍汉周五叔都动了心。
林小满带着测量队漫山遍野跑,皮尺在荒废的梯田上拉出一道道希望线。村民林建国指着自家三块分散在山坳里的地说:"这些地荒了十年,能种出啥?"技术员抓把土在手里捻了捻:"这土质种紫苏正好,三块地轮作,一年能收四季。"
签约那天,村委会院里摆开十张桌子。林守毅特意请来镇司法所的工作人员现场公证。七十岁的五保户林老汉颤巍巍地按下手印:"守毅,二爷爷这把老骨头就交给你了!"
但考验才刚刚开始。
第一批苦菜苗刚出土就遭了虫害。村民王老五一气之下就要打农药,被巡田的技术员拦个正着。当晚的培训课上,林守毅端来两盆苦菜:"一盆是王叔用农药救回来的,一盆是咱们手工除虫的。大家尝尝。"
农药种的苦菜入口发涩,而生态种植的回甘明显。林守毅说:"咱们的苦菜要比市场价高五倍,就靠这个'甜'字!"他当场宣布:以后谁家地块发现农药,整块地当年的分红扣半。
这个决定让王老五跳了起来:"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五哥,"林守毅心平气和,"要是你的苦菜检测出农药,'云味斋'的订单就全完了。到时候损失的可是全村人!"
更棘手的是劳动力调配。开工第一天就乱了套:该施肥的地里人在除草,该间苗的地块挤满了人。林小满急得嘴上起泡,连夜设计出彩色工牌制度:红牌施肥、蓝牌除草、黄牌采收。还发明了"田头对讲机"——其实就是几个大喇叭,但确实管用。
一个月后,整合的土地上终于有了模样。
清晨六点,薄雾还未散尽,村民们已经按工牌颜色自动列队。负责紫苏田的秀英婶带着妇女们手指翻飞地捉虫;林大勇领着壮劳力在新建的猪舍地基上挥汗如雨;几个老人坐在苦菜苗圃边,仔细地剔除杂叶。连最不服管的王老五都认了真,天天蹲在地里研究除虫妙招。
这天下午,暴雨突至。刚施完肥的薄荷田眼看就要被冲垮。林守毅抄起铁锹冲进雨里,身后跟着全村老少。众人冒雨挖排水沟、盖防雨布,七十岁的林老汉非要跟着干,说:"这是我的地!"
雨停时,望着保住的薄荷苗,不知谁先唱起了山歌,很快,整个山谷都回荡着欢快的歌声。林守毅浑身泥水地坐在地上,看着乡亲们一张张笑脸,眼眶发热。
更大的变化发生在夜里。原本漆黑的山村,如今亮起盏盏明灯。培训教室里,农科院专家正在讲解土壤改良;图书室里,年轻人在查阅种植技术;就连小卖部门口,人们谈论的不再是家长里短,而是"紫苏什么时候追肥""苦菜要不要遮阳"。
首批苦菜采收那天,全寨像过年一样热闹。当"云味斋"的冷链车开进村时,孩子们追着车跑。过秤员每报出一个数字,就引来一阵欢呼。林老汉捧着厚厚的钞票老泪纵横:"我种了一辈子地,头回见着这么多钱!"
深秋的傍晚,林守毅独自走在田埂上。新修的灌溉渠里流水潺潺,连片的苦菜在夕阳下泛着油绿的光。山坡上,新建的猪舍已经封顶;山脚下,腌菜车间正在安装设备。
他想起三个月前,这里还是荒草遍野;如今却充满生机。更让他欣慰的是村民们的改变:王老五成了除虫能手,林大勇当上施工队长,连最腼腆的桂花姐都敢在培训课上发言了。
"守毅!"老支书提着马灯寻来,"快回去看看,大伙非要给你过生日。"
村委会院里,摆着三张八仙桌。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苦菜蛋糕"——其实是用苦菜汁和面的寿桃。村民们围着他,眼里闪着光。秀英婶说:"守毅,是你让咱们寨子活过来了!"
月光下,林守毅望着天魔寨的巍峨山影。他知道,这些破土的新苗不仅生长在土地上,更生长在每个人心里。而他要做的,就是让这片沃土,滋养出更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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