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还欲说些什么,轻微的闷哼打断了他的话。
景井神情凝重:“历,你现在能联系到官方总部吗?”
语气紧迫,历下意识顺从:“啊,我手里有联讯器,可以。”
“那朝光小队的的人都安全吗?”
历没了惶恐,松了口气:“嗐,你想问你对象别用这么紧张的语气啊。”
“回答我!”
“好好好,”历瘪嘴,手里端着联讯器,上下滑动,“确,认。都在。”
“呼——好,”,景井不再急切,眉头锁得更紧,呼吸加快:“历,我现在心脏跳得异常快,应该快晕了,给我下的药有问题,如果方便,去找人……”
心脏像是被人捏住,轰鸣声炸开,眼前关机,景井胸膛向上拱,一刹那失力。
景井再醒来时,疲倦仍然赖在身上。
而天花板依旧是晕之前的天花板。
白漆刷了许久,一部分脱落,还有污黄痕迹黏着,脏兮兮的。
景井看着天花板:“历?你在吗?”
脖子很疼,说话带动皮肤起伏,不是滋味。
心脏澎湃,景井一阵发颤。
历站在他身侧,见他淡淡的模样,说着风凉话:“你也是心大,你不怕自己吃了什么毒药,快挂了?”
“急也没用。”
“好好好,你是能人,”看不见的地方传来落地的声音,历拍拍手,“他,我给你弄来了,他说他给你服下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没解药。”
景井:“你为什么打他?”
“他要跑,我不小心,结果给整晕了。”历很坦荡。
刚刚落地的地方,一个人慢慢爬起,他使劲折腾一会儿,换成坐姿。
尖脸男人坐在地上,两条腿时不时抖擞一下,颇为悠闲:“景井,你找我没有用,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我呢,研究不出来解毒剂,现在帮手也没了,我放弃了,你们爱咋咋地。”
历踹了尖脸男人一脚,踹他怀里,给人踹到地上:“你还挺嚣张。”
历对景井要死没感觉,但他还要回去给姐姐交代,景井死了,他彻底脱不了干系,罪加一等。
尖脸男人疼得龇牙,表情扭曲着吐舌头做鬼脸,破罐子破摔。
历看见他半死不活的样子来气,还想再揍一下,景井开口拦住了他。
他想跟尖脸男人说几句:“你用的药是你研究的成果吧。”
“我记得你的课题,”景井缓缓道,“你学生时期的课题和现在的研究是一个,都是关于帮助人类短期内提升精神的,类似于兴奋剂,但能持续性使用,而且没有副作用,说是能代替‘帝休木’的研究。”
尖脸男人蜷缩成一团,表情僵住,开口:“你……你怎么记得我学生时期的课题。”
“你是我的学长,还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我当然记得。”
“学长你的药出现了问题,脱离了掌控,到现在你都制不住了。”
心脏快速跳动收缩,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一瞬间晕倒,这药用力过猛,反而成了“毒”。
“不过我猜学长制药时,药物既然是以短期,而不是长期提升为目标,那怎么样药物都不会造成长期的不适症状,除非学长给我服用了大量的药,让我的心脏时时刻刻为药物所扰,时快时慢,必死无疑。”
“学长这是在把我往死路上推啊。”景井一字一句淡然,将男人的所有小心思推到跟前。
学长冷笑:“景井学弟一如既往聪明,对于药物的研究和了解比任何人都要深,一下就把事实推出来了。”
“就连自己快死的事实摆在面前,都能不乱,真不愧是景井学弟啊。”他赌气道。
景井沉默一会儿:“学长,你有解药。”
尖脸男人浑身过电般抖了一下,景井却没再纠结,他开口道:“历,现在回安全区要多久。”
“就这么走?”
“他不会给我解药,一直纠缠没有意义,”景井的脸上有泪痕,那是几次昏过去,身体难以承受痛楚留下的,“早点打算着回去,免得死在外边太可怜。”
“要半天。”
景井脑子懵了会儿:“这样……那不够,看来只能死外面了。历,你有记录的吗?你记录下来交给官方,免得他们判你罪。”
景井的手腕伤得严重,很难拿起东西,脚能勉强动动,但没意义。
最难受的是脖子和心脏,一个每时每刻都因说话受撕裂之痛,一个如悬空高持时不时跳下高空般惊厥。
他的一切力气都建立在交代后事上。
历回去后的解释,包里拥有的解毒剂文件资料。
景井一点点艰难地说,历因能安全回去,为了弥补,对景井交代的事格外耐心,态度很好。
就在此时,角落处的男人动了:“我带了帝休木。”
景井的话语断了,他不明所以。
尖脸男人勾唇,笑得疯而激昂:“我想起来了,我有帝休木。”
“景井,你赌吗?”尖脸男人戏谑道。
他拥有解毒的办法但他就是不给他。
而且他还要提供一种你我都知道,但是只有我能帮你,而且你还不一定能活着的办法。
为了活下去,你还必须选这种方法。
景井,你输了。
哪怕你是骄傲,你是成功研制出药物的人类希望,你还是输了。
是你输了。
“你输了。”尖脸男人嬉笑着。
景井让历去拿“帝休木”。
此刻,只剩下景井和尖脸男人。
景井试图起身,他尝试将力气用在腰腹而不是四肢,扣着床,气喘吁吁。
他坐起,视线斜右侧,尖脸男人坐在那儿。
“学长,你讨厌我。”
“哼,”尖脸男人的脸扭曲,不屑地别过头,“我恨你。”
“你凭什么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首席赏识,生在一个研究员世家,林局是老师。”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一个如月般清澈,一个如炭般刺人。
景井面部肌肉松弛,呼了口气,目光柔了几分,语气中带着庆幸:“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没有就好。”
刚刚他确实紧张,这才匆忙起来。
他不希望自己做了错事,才害得现在的情况发生。
“你为什么能一直这样呢?”尖脸男人嘶哑着声音,声音窘迫又扭曲,“我害了你啊。”
景井理所当然:“嗯,你害了我。”
他当然知道了。
这个男人要用莫须有的罪名让他结束生命,用自己的狭隘计较胜败,没做错多大的事,却有比天还高的傲气。
“我不会原谅你,学长。”
你不配被原谅。
但这不意味着我要嘶吼,要奔溃,要用恶毒的话诅咒你,你的邪恶与肮脏,嫉妒与不堪,对我而言毫无益处。
景井将他当做过路,过了的路,看他干嘛?怨他做甚?
“看,学长,”景井听见历开门的声音,“你要迎接你的胜利,高兴点吧。”
不论景井是否活下去,使用帝休木后,他就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
景井一直有一个秘密。
他其实没有服用过帝休木。
他的父母是药物研究方面的天才,切切实实的天才。
他们的天才之处就是研究出帝休木最为重要的基础药方。
后继者研究时只改了药方的一味药,成就了帝休木。
景井身为实验体,接收的就是帝休木的第一版,未发布版本。
这个版本的特别在于他无法获得强悍体魄。
他只能使一个重病缠身的人恢复正常,不能让他更上一层楼。
景井百分百成功的希望就在此。
他父母的药方里那一位被调换的药就是和病毒相关的。
如果他服下解毒剂,药与解药之间碰撞,能否抵消掉那份毒。
不清楚。
他不确认帝休木的具体配方。
但,希望很大。
景井的运气一向不好,纯靠运气,太缥缈。
历带来了帝休木。
帝休木靠针筒注射,盒子里有五个针筒。
景井沉默了一会儿,视线稍稍移了一点,在夹缝中看角落里的人:“给他打一针。”
“我不要!”男人瞳孔收缩,两只手不安地扒上墙。
“你打这一针,我就原谅你。”景井坐在床上,两只手合拢,勒痕发黑。
男人的肚子巨疼,满头大汗,扶着肚子顶着墙,一点点蹭起来:“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景井有些为难地叹叹气,眸色清亮,好似天真:“不,我一定会原谅你,所以你必须打这一针。”
男人忽然想起来,他没见过景井生气,同时,他也没见过景井笑。
他怎么会忘了这一点。
景井不在乎别人伤害他,他也不会在乎伤害别人,哪怕要付出代价。
“我不要……”
如果他打下这一针,那他就不是胜者,他们会是平局。
历的身影越来越近,男人发了狠劲,一头撞在墙上,血染额间,他昏过去。
等他再有意识,他已抵达安全区。
男人看着天花板,铁皮构成,偶尔有裂缝的天花板。
男人拖着身子,一步一步地往外走,他能感觉到他的体质没有发生质的飞跃,没有惊人之势。
他输了。
景井破解了帝休木的必死之局。
原本的平局,扭转为败。
他输得彻彻底底。
「我不会原谅你,学长。」
必死之局转而为生,他莫名迎来了从未想过的生,以及未来。
男人走着走着,身子逐渐弯曲,直至蹲下、跪坐下,破涕痛哭,不顾形象。
原来,他活着。
幸好,他活着。
可怜,他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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