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回答？
是一五一十交代自己的过错，认错认罚，
还是找尽理由，诉苦卖惨，跪求原谅？
米笳做不来后者，但此刻让她坦白，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尤其是在听到他说到“姐夫”和“一对”，坦坦荡荡的语调之后。
人是最经不起比较的，相形见绌就是形容此刻的她。高尚与拙劣，宽容与私心，从容与窘迫，怎么看，都是她无地自容。
她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比起将那些私心夹杂在她所犯下的错误中吐露给他，倒不如直接承认他是她的crush，承认自己见色起意。
“米笳，怎么不说话？”
“如果我说……”米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你对我而言就像哑铃之于郁老师，醋之于饺子，糯米纸之于糖葫芦，折耳根之于狼牙土豆，芝士之于火鸡面……”
“打住，”程曳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比喻？”
米笳尬住，咕噜一声抗议从她肚皮里发出，叫得十分响亮。
揉了揉扁扁的肚子，她把自己说饿了。
她没吃晚饭。
“总之，是我造谣你，我向你道歉。”施法被打断，她没有勇气继续破罐子破摔。
她重新把头埋回蓝胖子的肚子里，感到深深的无力。
程曳：“你家住哪里？”
别说区区一个住址，现在就算他想要天上星水中月，她上天入地都要办到。
飞快地报完，米笳安静下来，继续从蓝胖子身上汲取温暖。
极速的啪嗒声填补两人沉默的空缺，是敲击机械键盘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清沉悦耳的男声再度响起。
“展会材料发你了，重点都标出来了。”
米笳啊了声，最小化语音界面，看见程曳一连发了好几份PDF文档。
逐一点开，文档有介绍昇光机器人产品的，有介绍企业历程和理念的，也有昇光前些年开展会的资料……至于最后一份，文档名字是“1”，米笳没多想，径直打开——
姓名：程曳
出生年月：1997年6月19日
祖籍：江城
身高：186cm
体重：68.5kg
电话号码：1……
是程曳的个人简历。
米笳赶紧关闭，多冒昧啊，她瞥见后面写着他的感情史和相亲经历。
不对，这不是求职简历，更像是相亲自我介绍。
他这样的大佬，居然连相亲都写简历。
米笳暗自感叹，连忙跟程曳说：“最后一份文档你发错了，快撤回。”
幸亏她只是大概扫了一眼文档，否则根本不可能赶在两分钟内看到最后一份。
程曳的声音里充满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米笳急得不行：“你先撤回，马上来不及了。”
程曳不徐不疾地说：“稍等，我看看。”
处变不惊，稳如泰山，不愧是大佬。
米笳盯着屏幕，默默读秒。
60秒倏忽而过。
然后，又是60秒。
那份名为“1”的文档，依旧端端正正躺在她的微信里。
“抱歉，刚刚处理点事情，你让我撤回哪个文件？”程曳问。
“最后一个，”米笳叹气，“现在来不及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偷看。”
片刻后，程曳说：“这个啊，都是真的。”
不是，谁问他简历有没有造假了……
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在意错发简历的事情。
为了缓解尴尬，米笳故作镇定地打趣：“像你这样的大佬，也需要相亲吗？”
程曳失笑：“简历里我写得很清楚，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家里人担心我孤独终老。”
米笳轻呼，刚想发表同病相怜的感言，门铃声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
按门铃的是外卖小哥。
米笳客气地跟配送员说：“你送错了，我没叫外卖。”
“不可能。”
对方跟她核对地址电话，都没问题，米笳懵了。
把外卖拎进门，米笳开始犯愁，程曳突然说：“我叫的，放心吃。”
不等她回应，然后又说：“你先吃饭，吃完再说。”
挂断语音，一群小兔子从不知名处窜进她心里，蹦蹦跳跳。
给她叫外卖，为什么呢？
心不在焉的拆开包装，率先闻到一股油滋滋的香辣味，是一份狼牙土豆，细细的折耳根碎末均匀的包裹在每一根狼牙土豆上，格外诱人。
米笳只尝了一口，就食指大动，味道与江中门口她常买的那家如出一辙。
吃到一半，门铃又被按响了。
仍是外卖小哥。
这次是火鸡面，黄橙橙的芝士将面身盖得严严实实，稍稍一拌，就拉出长长的丝。
是刚才她“施法”时提到的食物。
他有在听认真听她讲话。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觉得心里酸酸的痒痒的，又有点甜。
程曳是个好人，她做错事情，他反而安慰她。
又过了一会儿，门铃又被按响了，这次是糖葫芦。
山楂乌梅夹年糕条的口味，她只在高一运动会时吃到过。那次她做志愿者，有同学崴脚，她帮忙送去医务室，对方的哥哥用糖葫芦答谢她。
一口气吃完所有，吃得肚皮溜圆，时钟也指到十一点半。
米笳仍记得语音挂断前，程曳那句“吃完再说”。
要回拨给他吗？
看看时间，还是文字感谢更合适。
拍下三个空外卖盒，发给程曳，米笳认真敲字：外卖很好吃，谢谢你。
几分钟后，新消息跳出来。
程曳：太晚了，饺子明天给你叫。
米笳无意识地摆弄着外卖盒，明天还要给她叫外卖？
她的唇角不听使唤的一点点上翘，眼底泛出蜜。她客气地说不用，程曳让她早点睡觉。
等了一会儿，再没有新的消息跳出来。
她遽然有些失落，还没有说晚安呢。
她果然是贪得无厌的，没加上程曳好友时，她只祈求能够加上，就足够好了。
加了好友，她又想，如果能顺利破冰，跟他说上话，已经很开心了。
从八点聊到十一点，还是语音，聊得有来有回，她竟不满足，想要更多的温柔和回应。
米笳啊米笳，你可真是贪心鬼。
默默吐槽一句，米笳冲去卫生间冷静。
一夜好眠，米笳神清气爽上班，一进门，迎上同事们或探究或钦佩的目光，米笳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她在工位坐下，赵梦洁走近，冲她扬了扬下巴：“笳笳，Johnson让你去他办公室。”
来自大老板的召唤，米笳头皮发麻，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Johnson的办公室很大，两面临江，还有一面临着绿化极美的公园。米笳敲门进入时，他倚窗而站，正翻阅文件。
“Johnson。”
“坐。”
米笳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悄悄打量老板。
听同事们说，Johnson是中英德三国混血，年轻时一直在德国工作，十几年前踩着互联网发展的浪潮归国，创办奥领。
别看他脸上皱纹少，就以为他年轻，实际上他已经年逾五十。
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位老板，米笳终于从是颧骨上两团过于饱满挺拔的苹果肌觉察出岁月的痕迹，那是过度注射的副作用。
合拢文件，Johnson朝米笳看来：“我看过你的简历，Michelle的摄影展你做得很不错。”
米笳：“您过誉了，还有些不成熟的地方，我已经想到更合适的解决方案——”
“我叫你来不是听你做工作总结，”Johnson径直打断，将手里的文件递给米笳，“这是昇光的机器人展览项目书，好好研读。我在年中大会上说过，跨领域合作将会是工作未来两年的重要发展方向。昇光的项目，必须拿下。”
有气无力地回到工位，赵梦洁凑过来打听：“Johnson找你什么事？”
米笳：“还不是昇光的展览。”
赵梦洁唔了声，恍然说：“怪不得，今天早上我还听Johnson的秘书和营销部的人聊你呢，看样子他知道你和程曳的关系了。”
米笳眉角抽搐：“很多人知道么？”
略一盘算，确实不少，赵梦洁把手机递给她：“诺，你自己看。”
某个米笳不在的群里，一张群聊截图掀起轩然大波。
正是昨晚“昇光对接群”的截图。
米笳简单地扫了一眼群成员，从人数上来看占奥领80%的员工，从话语权上看，除了几个高层之外，奥领的老员工们都在其中。
她基本可以断定，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命运的雪球滚滚而来，米笳长长叹气，几乎可以想象到自己被压成肉饼的模样。
张敬天在昇光对接群里通知下午开会，米笳没时间哀愁，片刻不停地整理材料。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赵梦洁喊米笳一起下楼拿外卖，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忙得忘记叫了。
这个时间下楼，不管是食堂还是附近的小店必然都人满为患，看样子今天只能在便利店凑合一顿。
米笳扁嘴。
拿上手机跟赵梦洁一道下楼，刚要进电梯，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她示意赵梦洁先走，自己接电话。
“喂，您好。”
“外卖放柜子里了。”
外卖不是她叫的，她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一万只兔子又来蹦迪，米笳按了按胸口，翻动微信，悄悄看了眼西高地狗狗头像。
把外卖拎回工位，她怀着开盲盒的心情拆开包装。
然后，拆到隐藏款——
一份水饺。
拍图发给程曳，对方回她一个笑脸，问：好吃吗？
米笳：好吃，谢谢你。
原来他不是说说而已。
赵梦洁拿饭上楼，瞧见米笳盯着一份水饺傻笑，眼神突然狐疑起来：“哟，你不是忘记叫外卖了吗，怎么有份外卖饺子？”
米笳慌忙拨弄头发遮住发烫的耳朵，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今天的饺子格外好吃。”
赵梦洁了然一笑，打趣：“我看不是饺子好吃，是送饺子的人好吃。”
米笳没敢把这段小插曲说给程曳听，只在吃完后，如昨晚一般拍了张空空的饭盒发给他。
过了会儿，他回：晚上想吃什么？
下一章明天晚上九点更新~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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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社死倒计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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