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不知道,顿顿给别人叫外卖意味着什么?
米笳悄悄用冰饮料贴面降温。
如果她心如止水也就罢了,偏偏她心思不纯。
他这么好,万一她误会了怎么办?
用力甩甩头,甩走乱七八糟的念头,米笳回复:不用麻烦,晚上我可以自己叫外卖。
对面没再回应,米笳也不好多做打扰,干脆抱着手机眯一小觉。
下午的会议是张敬天发起的,会上,大家以他发的几份别的策展公司的案例为核心展开讨论,轮到米笳发表观点时,一个营销部的同事起哄:“快听米姐分享攻略程总的经验。”
其他人也都笑开。
明明在聊严肃专业的话题,却被一个玩笑开成花边新闻现场。
米笳尴尬,更多的厌烦。又一次,对办公室恋情反感到极致。
她翻动资料,对大家提出的私人问题一概不答,只有在涉及到的业务相关,才会表达观点。
会后没多久,米笳被朱哥叫进办公室。
“笳笳,你跟程总沟通了吗?”朱哥喝了一口茶,掀眼问,“他对我们公司接这个项目是什么态度?”
明明靠充分准备就有竞争机会,为什么一定要用旁门左道呢?
米笳一哽,难免迟疑,朱哥读出她的表情,脸色变得严肃:“我理解你年纪小容易理想主义,但是你得记住,这个项目对公司转型关系重大,我听说今天Johnson亲自找你谈话了,你可不要因为拉不下面子,因小失大。”
米笳用力攥了下拳头,一肚子话,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她不是住在象牙塔里的小公主,她懂社会运转规则,自然不可能不顾及身边人的看法。她只是想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用实力说话。
这样的想法她不能说,更不适合说。在沉默的僵持中,她终于顶不住朱哥的眼神施压,不得不服软。
她说:“这个项目程曳要避嫌。”
朱哥的眉头霎时隆起,音量也不止提高一分:“怎么回事?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没有。”
米笳忽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奥领也有禁止利益输送的规章制度,表述与昇光不同,但含义大差不差,朱哥不可能不知道。
即便如此,他仍毫不理解,一味施压。
尤记得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大环境还不像现在这么差,入职第一家策展公司,同事们私下里都说同行里就奥领最有情怀最讲原则。打那时起,她便把奥领当做追逐目标。
“朱哥,”米笳深深叹气,说不上失望,更多的可能是认清现实,“程曳的决定我左右不了,昇光的项目我会尽力做。”
见朱哥脸色黑得吓人,米笳不想再当炮灰:“昇光下个月中旬招投标,时间紧任务重,我先去干活了。”
她步速很快,一刻都不想多呆。
门一打开,竟见张敬天立在门外,不知他何时来的,也不知他听到多少,米笳没精力探究。
若不想被潜规则吞噬,就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创造价值,为自己的天平这端增加砝码。
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米笳孤军奋战。
天彻底黑透,她把今天的会议纪要和自己撰写的策划案初稿发在群里,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微信响了一声,是教练发她消息——
找到合适的健身房没?
米笳:没有,这两天有点忙。
教练:我真是服了,你和阿曳,有一个算一个,一天到晚就是忙忙忙,地球离开你们不转了是么?
米笳噗嗤笑出声来:离开程曳转不转不知道,反正离开我肯定照转不误。
教练:行了,这话你跟我说说罢了,别跟阿曳说,省得他尾巴翘上天,真把自己当棵菜了。
教练:你们沪市有什么好吃的非预制菜的餐厅?
米笳:你要来玩?
米笳:别推荐了,你过来我请你吃。
教练:不是,阿曳家阿姨请假了,他加班肯定顾不上吃饭,我给他叫个外卖。
叫外卖啊,她白吃他两顿,按道理该还回去。
米笳问程曳的地址,教练把他家里和公司的地址都发过来。
她向教练承诺:放心吧,我给他安排。
相中的店铺配送超过一小时,她又去问教练程曳下班时间,得知他事情很多,一时半会儿下不了班,便加了跑腿费下单。
这家店是江城特色菜,地道卫生,离米笳住处不远,她经常吃,今天也是。
回到家,简单的洗漱过后,外卖还没到,她靠着蓝胖子玩手机。又等了一会儿,微信响了,是程曳发来的微信消息。
和她一样,他也拍了外卖照片发来,区别是饭菜都被他装进精致的碗盘里,看上去十分高级。
米笳:好吃吗?
程曳:家的味道。
米笳:多吃点。
程曳:你吃饭了吗?
米笳发了个哭哭脸表情包,接着说:没有。
程曳回得很快:我给你叫一个。
米笳:不用,已经叫好了,也是这家,就是还没到。
过了会儿,外卖送来,米笳也拍了张照片。
没等她决定好发不发给程曳,他先发来消息:今天工作顺利吗?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米笳瞬时蔫了下去。她慢吞吞地打字:还行,你呢?
程曳:你不开心?
程曳:遇到什么困难?
程曳:我能帮你吗?
好快的三连问,米笳一个都来不及回答,揉了揉发酸的鼻头,闭了闭发涩的眼睛,她不可避免地想,他们正式认识仅仅一天,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好。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强自扯起唇角:我没事。
即使他看不到,她也想用笑脸回应这份关心。
“对方正在输入”在微信聊天顶端闪烁,迟迟未有消息跳出来。米笳捧着饭盒,眼瞟手机。
不知不觉间,空虚的胃终于得到慰藉,新的消息也终于弹出来——
吃完饭方便打电话吗?
今天又可以跟他聊天吗?
米笳愣住,筷子掉在桌上。
又一条消息紧接着跳出来——
招投标时间定了,方便聊一下吗?
深呼吸一下,喝口水压住刹那加速的心跳,她飞快地敲击键盘:现在就可以。
程曳:等等,你先吃饭。
程曳:我有事耽误一会儿。
米笳:你忙,空了联系我,随时都可以。
快速刨完剩下的饭,米笳整理好桌面,规规矩矩坐在电脑前等待召唤。
约莫二十分钟后,手机响了,程曳如约而至。
他开门见山,详细说了招投标建议。
米笳把键盘敲得噼啪作响,打完最后一个句号,她活动下发麻的手腕,跟程曳道谢。
“米笳,”程曳说,“一定要这么客气,嗯?”
他的声音是压低了的,染上几份哑意,像中世纪的手摇琴,矜贵珍稀,在她的耳边演奏亘古的旋律。
心里豢养的那一万只兔子越发不懂规矩,一边蹦迪,一边叫唤,咕噜咕噜的,吵得她心发软。
悄悄抿了口冰水,米笳冷静几秒,答非所问:“你生病了吗?嗓子怎么哑了?”
一声短促的吞咽过后,他问:“现在呢,嗯?”
哑意裹上一层糖衣,润是润了些,但甜丝丝的腻,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竟不觉得不适合男生,反而很好听很受用。
紧接着,他解释:“今天开经管会,话说多了。”
米笳回神,忙问:“家里有润喉糖吗?”
程曳:“没有。”
米笳悄悄打开外卖软件,下单,然后若无其事地叮嘱:“那你多喝水。”
程曳怔了下,失笑:“好。”
米笳抿唇偷笑。
程曳很老实,她刚叮嘱多喝水,就听到对面传来吨吨吨的喝水声,喝完,还跟她交代:“我喝了一整瓶。”
唇角止不住得上翘,米笳用哄小孩的语气夸赞:“你乖。”
另一边,程曳也在笑,他站在阳台上,吹着温热的晚风,远眺万千灯火,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他说:“米笳,现在开心些了吗?”
米笳很轻地啊了声,他太敏锐了,她连自己怎么暴露都不知道,于是反问:“你怎么知道?”
程曳温声问:“所以开心了吗?”
他真是……
干嘛这么执着,干嘛这么温柔,万一她习惯他,赖上他怎么办,她本来就图谋不轨……
米笳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理想和现实差距有些大,有点失望。”
程曳:“因为工作?”
米笳简单表达了公司风格和自己理念的差异,隐去Johnson和朱哥找她单聊的部分。
沉吟片刻,程曳说:“你做的没错,正直,勇敢,努力,这才是你,没必要为不理解你的人而自责。他们看不到明珠的光泽,自然有人能看到。”
那些坚持的,据理力争的,原来都有人懂。
一整天的委屈在这一刻融化成水,溢出眼眶,模糊视线。
米笳小声地吸气,七手八脚地扯纸巾压去湿意。
“米笳?”静了片刻,程曳轻声唤她,“你哭了?”
“我没有。”米笳慌张否认,就快憋回去的涩意在开腔时决堤,再也压不下去。
“别哭,”静了片刻,程曳道歉,“怪我乱说话,抱歉抱歉,你别难过。”
米笳咬咬下唇,勉强压抑住哭腔:“不怪你,是我自己太脆弱,玻璃心。”
程曳悠长叹气:“小女孩软和一些有什么不好呢,你要是我公司的员工,我指定不会这样欺负你。”
米笳噗嗤笑出声,混在哭腔里,含混不清地吐槽:“你这样趁虚而入真的好吗?”
程曳清清嗓子,严肃说:“我说真的,我们公司正缺你这样踏实肯干兢兢业业的员工,考虑来我们公司吗?”
知他好心,但她不想滥用,想了想,她说:“先看看我的成绩吧,等我拿下你们昇光,余下的我们再谈?”
程曳莞尔:“你说了算。”
两人又聊一会儿,语音突然断线,过了一分钟,新的语音请求又弹出来。
“米笳,”程曳说,“我收到一盒润喉糖,你猜是谁买的?”
米笳偷笑:“不知道。”
程曳:“看样子是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这样吧,你帮我问问这位雷锋同志,周末有没有空,我请她吃饭。”
“周末啊……”昇光的项目紧急,不知周末需不需要加班,米笳给不出确切答案
程曳笑:“行,那我周末联系她。”
两人又聊一会儿,程曳催米笳休息,临挂语音,米笳喊他。
一个憋了两小时的问题,她很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跟我说招投标建议?”
如果不是招投标建议,大概就不会有这通电话,不会有她给他买润喉糖,不会有周末的邀约。
也不会有又一次的怦然,不会生出夜夜与他谈天的妄念,不会想他的所做所言,背后是否有隐藏含义。
吸引力有时真的很奇怪,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竟可以反复爱上同一个人。她贪心地想,若他有一丝一毫的动念,该多好。
很轻一声开门,沉而缓的男声被风送进她的耳朵——
他说:“嘘,今天说的,都是悄悄话。”
下一章明天晚上九点更新~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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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社死倒计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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