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森林地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儿呢?”这一天,雨后天晴,阿柯躺在森林地的一棵老槐树的树干上,无所事事地荡着腿。
猴子在树下正儿八经地挥着木剑,一招一式练得认真。听见问话,他收了势,挠挠头。
“我听说大溪国最有钱,雪国常年冰雪覆盖,大河国举国练仙术。对了!”猴子眼睛一亮,“大溪国还有神仙选拔!领主,您也去试试呗?选上了,咱们森林地就能成最强国家了!”
阿柯撇撇嘴,风把她的额头吹的很舒服。她才懒得把森林地变成国家。多累啊。管这么多人。就这样自由自在的多好。
阳光透过老槐树茂密的叶子,铺在她脸上,暖乎乎的,她睡着了。
又是那个梦。但梦是有声音的。是海浪的声音。她很惊喜。一个孩童站在山洞口,风把孩童的头发和衣角吹得飘动。
“阿柯,去大溪国,那里有你想要的。”孩童没回头,清脆的声音传来。
阿柯脱口而出:“你到底是谁?”
孩童好像笑了,侧过头,洞口的光把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我在大溪等你。”
大溪,为什么是大溪?那里会有什么?你是谁,你为什么一直在我的梦里,你是我的前世么?
“领主!领主!”猴子兴奋的喊声穿透梦境,“大溪国给您送请柬了!邀您去选神仙!”阿柯睁开眼,恍惚了一下,指尖微动,那封烫金请柬已飘至眼前。
“阿柯亲启:处暑日大溪国九雨书院。敬候佳祉。”落款赫然是大溪国王印。
大溪国,九雨书院,处暑。正是那三年一度的“仙下集会”。阿柯曾听旅人提过,大溪奉上神之命举办此会,广邀天下能人异士,比试切磋,遴选仙缘。但具体怎么比,赢了又如何,森林地这化外之域,向来无人知晓。七国之中,森林地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凑数”的。
所以,阿柯收到这封邀请函,意义就不可小觑了。阿柯的本事受到了天下的认可,原本没人关注的森林地也可以加入主流游戏了!
猴子激动得手舞足蹈,闻声而来的伙伴们也炸开了锅。
“领主,带我们去吧!听说大溪繁华得像天宫,河水都是甜的,飘着花香!”
“领主!您要是选上了神仙,咱森林地是不是就能立国了?您当女王,我们也能封官啦!”
阿柯扶额。胡话连篇,却也道出了不少人的心思。她本对这类盛事毫无兴趣,但梦中少年的话语犹在耳边。
至少,没坏处。或许能解开些谜题。阿柯心想。而且这群崽子眼巴巴的……带他们见见世面也好。
人间共有七国,其中最富者大溪。七国之上,更有仙界。仙人长生,法力通天,掌人间法则,居凡人难及之地,视人间七国为“保留地”。
神仙是天生的,但凡人也有一条“登天”路。保留地每时每刻,总有如阿柯一样,觉醒神力的凡人,这些人便有了“一步登天”之机。而这“仙下集会”,便是凡间最大的登天梯。
传闻神仙里有各路仙长,这些仙长各司其道,有一道便是专管“凡人登天”资格考察的。要是取得了仙长的认可,可不就能升天当神仙了?就算不能当神仙,若在仙长和人间无数英雄权贵面前露脸,以后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生而为人,“仙道”和“人道”,总要走一条吧。因此,“仙下集会”可谓是人间第一盛事。
行程就此定下。距离处暑还有一个半月余,差不多也该上路了。阿柯可以飞,但一口气飞过去有什么趣味?她带上了彬彬,猴子和胖子,一行四人,悠悠然骑马赶路。算了算路程,不急不忙,吃吃喝喝,时间差不多。
他们先是慢慢悠悠的走过了森林地的高原地带,路经雪山,再从大河这个平原国家穿过去,便是大溪了。
到大溪已是盛夏。一行人刚进城,猴子便拦住个路人问:“这位老哥,九雨书院是在什么位置?”
那路人打量着猴子,“来看仙考的?喏,”指了个方向,“往城东走,穿过那片闹市,尽头便是。”
大溪举国都在为仙考准备,街头巷尾人声鼎沸,热闹不停。各国能人异士,侠客好汉,文人墨客,都聚在大溪,比武弄诗,夜夜笙歌。
正赶上今天雪国商会办奇物展,好吃的雪奶糕,会喷火的木偶人,各种稀奇玩意儿。阿柯四人,每人手里都举着拎着一堆吃食,被这繁华热闹迷住,走一步停一时,瞧什么都好玩。
转过街角,阿柯忽然发现一只森林鹰被拴在杆子上,羽毛黯淡,眼神恹恹。
这鹰本该在森林地的自由长空翱翔的。阿柯挪过去,仔细观察着它的外貌。这是一只健康的青年鹰。
“小姑娘,这鹰可凶咧!你离远点看。”摊主是个粗鄙汉子,正冲阿柯挥手。
“森林鹰?三岁左右?”阿柯盯着他,“这鹰野性难驯,家养不了。你怎么捉到的?”
“嘿!行家啊!”汉子咧嘴一笑,露出黄牙,“这玩意儿大了就不认主!趁它还是雏儿,我端了它老窝,射死那对大鹰,就留了它。养两年,屁用没有!光会吃!卖不掉,就宰了吃肉!”
阿柯怒从中起,为生存狩猎是天道,为贪欲赶尽杀绝,却是逆天!阿柯正要开口教训,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嗓音——
“这鹰,卖给我吧。”
阿柯猛地回头。
说话的是一位“公子”。
约莫十六七岁,身量颀长,穿着一身质地极好、剪裁利落的绸缎男装,墨玉般的头发用一支简洁的白玉簪高高束起,更衬得脖颈修长,仪态挺拔。
这位“公子”,细看却是个女子。她并非刻意乔装男子,只是通身透着一种清爽利落的少年英气。眉锋疏朗,骨相分明,浑然天成的清俊。她身上有一种接近成年但又尚未成熟的稚气,整个人像是晨起的雾气里朦胧的城池,一切尚未分晓的年纪。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神清亮、沉静,目光扫过来时,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能滤去浮华,直抵本质。
阿柯没接触过贵族,森林地都是野孩子和疯孩子,从没被主流人间接纳过。见到这个女子的一刻,她立刻把“清贵”这个词匹配上了脸谱。
“这位,女公子,一看您就是贵客!这小鹰胜在新奇,您若看得上,我给您最好的价格。”摊主见来了生意立刻贼目泛光,竟荒唐叫出一声“女公子”。而那女子面不改色,轻轻的点了下头,“秋茗。”一边示意自己的女伴付钱领鹰。
名叫秋茗的女伴立刻上前付钱。那女子便不再多言,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小事,转身便信步向其他摊位走去。
阿柯心头微动。森林地只有野性和自由,从无这般清朗如月的人物。她下意识地跟了上去,想寻机说服对方放鹰归山。
森林鹰不是甘于家养的品种,最适合在森林地的高原山脉生存。大溪国大片土地都是平原水域,唯有跟雪国接壤之地有一段山脉名曰“半夏岭”,对森林鹰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栖息地了。
而这女子看似闲逛,却对周遭热闹兴趣寥寥,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琳琅货品,更像在观察,而非采买。
阿柯正思忖间,前方一阵喧哗喝彩,两个武生正耍得棍影纷飞。人群瞬间围拢。阿柯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那身影竟已杳然无踪。
阿柯忙转身四处寻觅。毫无踪影。街道上夏风阵阵,热气腾腾,还哪有她的踪影?
好生奇怪!
“这位姑娘,你找的鹰我给你送来了。”阿柯猛地转头,刚才那个叫秋茗的,正笑吟吟的捧着鹰笼。
阿柯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只鹰?"
秋茗得意的笑了:“什么事能瞒过我家姑娘?她看你在那个摊前很气恼的样子,就知道你要教训那个摊主了。这大好的时节下,打起来有什么意思?于是就买了这鹰,送到你手上,随你处置。是就此放飞,还是带回你的老家森林地,都由你啦。”
阿柯愣住:“你家姑娘,也是个神仙么?她怎么知道我是从森林地来的?”
秋茗露出“神秘莫测”的笑,不再回答。她把鹰笼放在阿柯脚下,弯腰作揖告辞了。
阿柯怔在原地,看着秋茗的身影汇入人流。那位清俊如竹的女子……竟能一眼看穿阿柯的心思?
她究竟是什么人?
拎着一只鹰不方便继续闲逛,且正午日光愈发毒辣,阿柯四人就近寻了个不起眼的街角客栈,打算先落脚入住。
“掌柜的,住店,四个人,四间房!”猴子一进门便喊。
“来啦!”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随着一声爽利的应答,一位爽气利落的中年女人现身在大堂。虽然满脸笑意,一双眼睛却是极精明毒辣,直直的扫过阿柯四人。
“呦,”掌柜朗声笑语,“这位小神仙,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力,可是师从雪国太师?”
猴子等人皆是心头一惊,心想这大溪连普通的客栈掌柜都对神如数家珍,果然是与神同行的国家。
阿柯沉声道:“我们从森林地来的。”
这下轮到掌柜的惊讶了,她眉头挑了挑,顿了一会儿,似有深意:“那真是稀客。”
说罢略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朗声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有一间上等套房,住你们四位再合适不过!带客人——”
一语刚出,就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个满脸堆笑的伶俐小二,就要招呼着阿柯等人,去往客房。
“掌柜的,”阿柯定定的看过去,“还没说价钱呢。”
掌柜的一拍手:“你瞧我的记性。小神仙,你看给多少合适?”
猴子等人一听,就要报个低价。阿柯眼风一扫,整个大堂寂静无声。
“掌柜的,明人不说暗话,”阿柯转过脸,“你开店若不为赚钱,那必有其他的目的。若是要劫人劫物,那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了。”
少女的脸庞浸在正午的光线中,一双眼眸无波无痕,却透着一股冷意。
掌柜的笑意早已消失,她钉住阿柯半晌,似乎在掂量什么。终于,她又笑了:“开店,也不是谁的钱都赚得。小神仙,我收你每晚40文钱,不多不少不坑你。日后你求得仙道,可得记着我云娘这个人情。”
一行四人被云娘带去客栈套房,猴子等人一路大气不敢出。到了房间,只见宽敞明亮,一间套房包含三个里间,正好够四人住。
“领主,这个掌柜的云娘,”关上房门,猴子立刻开口,“是有什么门道?”
“这店里,”阿柯冷声,“只有咱们四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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