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Sigma，边上三个Alpha。
兰沉被拖拽着塞进一辆飞行车。
太子党的豪车就是不一样，连车门都是往上开的，车顶上还带星空装饰呢。
豪华得不行。
飞行车疾驰如风，顷刻驶出帝国大学所在的C-01区，来到F环区，到达一处行宫。
类似这样的行宫，帝都星上有一百多座，都是从前皇室成员用来度假的地方。
现在皇室人丁凋敝，这些行宫大多闲置，于是摄政王便下令开放行宫为公众提供服务，凡帝国公民都可以来行宫内用餐住宿，只不过价格昂贵，且预订极其困难。
谁要是能在行宫订到一桌晚餐，都可以向亲朋好友夸耀上整年。
但对陆昂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处将就吃饭的地方。
他在只为他预留的套间里架起双腿，向后靠到椅背上，脸上带着一点看不起的模样，打量兰沉，皱着眉：“怎么搞这么脏啊。”
兰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紧闭双唇。
“变哑巴了，”陆昂笑笑，“昨天不是很会说吗？”
金发的巴伦也在旁边笑，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高大寸头男生：“喂，高光宇，准备看好戏。”
寸头男生单手插兜，靠在一把沙发椅扶手旁，面无表情地注视兰沉。
“你又发什么毛病？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兰沉漂亮的杏仁眼瞪视陆昂。
陆昂挑了挑眉，那个叫做高光宇的黑发寸头男生已经站直身体，沉声提醒兰沉：“这里是校外。”
校外。
意味着校规失去约束力，在学校里，因为校规的存在，或许他和陆昂是平等的，但在这里，他们的身份有着天壤之别。
他眼前这个人，是帝国未来的主人。
帝国的每一个臣民，都将匍匐在他脚边，顶礼膜拜这位宇宙中最尊贵的君主。
而兰沉，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Sigma，连直视皇太子容颜的权利都没有。
“我看你还没弄明白，”巴伦走到兰沉身后，附身在他耳边道，“你现在最该做的一件事，是向他下跪。”
兰沉：神金
他故意露出无法理喻的表情，杏仁眼中燃烧的火光蔓延，“你们都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神经病！”
巴伦“哈”的一声笑，转头对高光宇道：“他骂我们，还骂了殿下，你看这罪名是不是能够抓去送到审判庭了啊？快通知你爸去。”
高光宇目光看向兰沉，冷漠而高高在上：“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句话，足够让你以亵渎皇室罪接受审判。”
得，这还是个皇权至上的君主专//制国家。
兰沉在心里默念“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专//制！”，顿时觉得自己肩负改天换地的重任。
——必须贯彻执行反帝反封建的初级阶段任务！
巴伦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黑色金属圆柱体，放在手指尖，像转笔一样转了几圈。
他笑嘻嘻，炫耀似的，把手伸到兰沉眼前，问兰沉说：“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陆昂瞥了他一眼，臭着脸，没有说话。
兰沉也不说话，就冷冷看着他。
巴伦没讨到乐子，歪了下嘴角，自顾自说：“最新款式的神经连接器，可以发出直通大脑痛觉中枢的微型电流，不会伤到你一根头发，但能让你感受到比疼痛更痛的滋味。怎么样，有意思吧？”
“行了，”陆昂适时开口，他皱了皱眉，“你们干什么？”
他本来以为看到兰沉吃瘪他会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兰沉顶着那张脸离巴伦那么近，他就觉得哪里都很不爽。
那张脸……一个Sigma，一个平民，他怎么配得上那张脸？
兰沉玷污了这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不会摆出这种表情，不会生气，不会愤怒，更不会瞪他，而是永远温柔的，永远笑盈盈望着他，像是一个缱绻难言的梦。
陆昂没想到自己反而更不爽了，他站起身，绕着兰沉走了一圈，眼神从兰沉的鞋子，一路往上看到兰沉的耳畔。
这下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脸哪里都不像他的朱利安。
朱利安更高，四肢更加修长，穿衣服也不会这么没品味，朱利安怎么可能穿这种印着学校名字的校园文化衫，而且朱利安也没有那么消瘦，瘦得都快只剩骨头。
陆昂心里的朱利安，永远都完美无缺。
要是兰沉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一定会说：放屁，我自己的数据我还不清楚？我明明最喜欢穿文化衫！
一切不过是小学鸡自己脑补的白月光回忆滤镜罢了。
陆昂的目光落在兰沉左耳耳廓上那个像耳钉一样的微型仪器上。
他勾勾嘴角，满是恶意地说：“这是什么？窃听器？你是谁派来潜伏在我身边的吗？”
陆昂倒是挺有幽默感的。
他知道军部、元老院、摄政王、审判庭那些人都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但他毫不在乎，甚至还能拿这个开玩笑。
兰沉转向他，捏紧了身上的挎包背带。
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某种陆昂看不懂的情绪，亮晶晶的，反而显得很好看。
——呵呵，这是什么，这是某些人的专用刑具！
兰沉心里冷笑不止。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让陆昂歪了歪头，新奇地观察他表情。
巴伦表情尴尬，欲言又止地和高光宇对视了一眼，高光宇抿抿唇，出声道：“那是他的助听器，殿下。”
陆昂愣住。
他明显没意识到那是一个助听器——搞什么，他们给他的兰沉资料信息上都没提到过这个，而且他也从没见过这个玩意儿，他怎么会想得到那是个助听器？！
这时陆昂才终于解读出兰沉的眼神——那是被人发现伤口后，难以掩藏的屈辱和受伤。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这眼神重重地撞了下，心脏漏跳一个节拍。
“你戴助听器干什么。”
陆昂干巴巴地说。
兰沉拽着自己的挎包背带，开始折磨人了：“哦，大概因为，我这只耳朵听不见？您对我的回答满意吗，殿下？”
他语气淡淡，第一次口称陆昂“殿下”，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陆昂摆出臭脸，轻哼了一声，明显慌乱，却用不耐烦掩饰自己的心虚，语气厌烦地说：“难怪听不懂人话，原来是个聋子。”
兰沉没什么表情，仍然是那张沉静的脸。
清冷，漂亮，干净。
此时此刻，他的沉静对陆昂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定罪。
陆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底气不足，他干脆转而把烦躁发泄到旁边的人身上，对巴伦道：“你在这站着干什么？让他们上菜！”
又不屑地朝高光宇摆手：“你带他去换身衣服，他身上真脏，看着他我没胃口。”
巴伦点点头，很自如地走出去，让等在外面已久的仆从们准备上菜。
他虽然是菲兹大公的长子，同样尊贵不可言的勋爵，但在陆昂面前，依然什么都不是。
陆昂谁都看不起，谁都不当回事。
这就是陆昂。
莱茵帝国的皇太子，天生就该在万人之上。
而高光宇则走上前，一手按住兰沉的肩膀：“跟我过来。”
他的动作并不容兰沉反抗。
兰沉却一把打开他的手，冷冷道：“我自己会走路。”
高光宇收回手，黑色双眼沉沉瞥了兰沉一眼，不置可否。
他带着兰沉走出套间，到了旁边另一间同样装饰奢华的房间。
他向仆人们低声吩咐了几句，两个仆人便立刻匆匆跑去，几分钟后就拿来了一套崭新的衣物，端到兰沉面前放下，随后低着头安静退出房外。
“换上。”
高光宇站在兰沉旁边道。
兰沉瞄了眼这个黑皮寸头男，讥嘲道：“你们都是他的狗？他让你做什么事，你就做什么？”
高光宇硬朗冷酷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和你无关，别让我帮你换。”
兰沉冷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当着高光宇的面，换上了全身衣物：浅蓝衬衫、白色长裤，质地精良的小腿袜，棕色小牛皮乐福鞋。
高光宇站在一旁，视线在兰沉脱下衬衫时，看见了兰沉腰上被宗霆按出来的青紫。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忽然一凝，随即眼神如闪电般错开。
高光宇的脸别向他处。
高光宇想：这和他无关，他无需过问，也不必插手。
只是，他的视线再也没那么无所忌惮地落在兰沉身上。
倒好像是不甚舔到了一块鲜美的荔枝肉，清香和甜美一直在舌尖淡淡萦绕，久久未曾散去。
他带着换完衣服的兰沉回到套间，陆昂已经坐在餐桌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光脑。
高光宇把兰沉安置在餐桌上离陆昂最远的地方，陆昂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兰沉。
兰沉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行宫里准备的最简单的款式，却因为质地做工的上乘，而透出不凡质感，显得兰沉修长轻盈，肤白似雪。
这么看，还有点像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小贵族。
陆昂又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拿起旁边的琉璃方口水杯喝了口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喝的这种水叫做蓝洞水，采集自遥远人鱼星上的蓝洞泉，因为产量限制而价格高昂，在普通人眼里算是天价，光是这瓶水，已抵得上帝都星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收入。
而陆昂从小到大只喝过这种水，别的水一滴都不会沾上他的嘴唇。
这顿饭兰沉吃得很痛苦，他必须得装出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硬是只有陆昂威胁似的看他一眼，他才能“勉强”吃一口，还得表现出食不下咽的模样。
不过他暗中自有对策，每次都挑点不一样的尝鲜。
这是什么？岩浆鳗鱼鱼子酱，吃一口。
这是什么？香煎龙蛋，吃一口。
这是什么？白松露火腿，吃一口。
……
兰沉尝得正欢，陆昂却放下餐刀，冷笑道：“看来你没什么胃口。”
什么都只吃一小口就不再吃了，还故意吃得很慢，像是味如嚼蜡，这等同于在给他甩脸色。
兰沉：……不，你误会了，我胃口好得很！
兰沉吞下嘴中的克利兹鱼肉，有些痛苦地想：最后一口。
他看向陆昂，“你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回学校。”
原来他吃饭的时候全在想着回去。
陆昂莫名生气，干脆道：“既然这么没胃口，那就别吃了。这么急着回学校做什么，怕耽误了你的课吗，第一名。”
知道他是全系第一就好！别耽误他开卷！
兰沉冷脸：“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陆昂双手抱臂，看着他道：“想回去？”
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微微一哂，“好像不对吧，你对我不敬，我不仅没有追究，还帮你在食堂解围，你是不是该对我说声谢谢再走？”
兰沉道：“我没让你帮我解围，我本来自己就有能力解决。”
巴伦在旁边忍不住拊掌轻笑：“嘴真硬。”
陆昂朝巴伦、高光宇二人使了个眼色，对兰沉道：“我给你想到一个道谢的办法，我和他们昨天打球的时候翻出来的草皮好像还没踩平，这样吧，你去帮我们把草皮踩了，之前的事就全都一笔勾销，怎么样？”
兰沉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不怀好意。
好好好，不怀好意就行，这不就是他打剧情点的大好机会？
兰沉心里乐意之至，脸上还是不情不愿地说：“什么踩草皮？我做完，你就让我回去吗？”
巴伦乐不可支，一边拍手一边笑：“他连踩草皮都不知道，哎呦，殿下，你看怎么办？”
陆昂道：“这么简单的工作，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喂，你跟我过来。”
他饭也不吃了，站起来就走，很有小学鸡准备欺负人之前的兴奋劲，兰沉也开心——好哇，我吃不饱，你们也别想吃饱饭！
要饿肚子，就四个人一起饿！
兰沉终于舒服了。
一行四人走出行宫室内，来到行宫后山。
这里是一处巨大的马球场地，碧草茵茵，草地上还画着白线。
巴伦拍拍兰沉的肩，将草地上那些翻出的一小块一小块草皮指给他看：“看到没有，我们打球的时候，这些草皮会被球棍和马蹄弄翻，你去帮我们把这块场地上的草皮踩平，我们就放你回去。”
是很简单。
但考虑到球场有多大，兰沉要一个人慢慢走遍踩平，工作量其实也不小。
兰沉没有拒绝，只是向陆昂确认道：“我踩完就让我走吗？”
陆昂挑挑眉，蓝色眼睛里全是促狭，“我亲自送你回学校，怎么样？”
“那就大可不必了。”
兰沉别过脸，将装满了书的斜挎包小心放到地上，独自跨入球场。
少年仿佛在走入一片绿色的海洋。
他低着头，很认真地找出每一块翻起的草坪，用运动鞋仔细踩平，纤瘦的身影越来越往球场中心靠近。
空旷的绿色球场如同电影画面中的背景，兰沉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白点。
他一丝不苟地完成着他们交给他的“工作”，毫不懈怠。
他确实是十分努力且勤勉的人，否则凭借一个Sigma的天分，又如何能当的了这全系第一。要知道，他就读的还是最难的复杂系统理论系，多少Alpha都没有能力从这个专业中毕业。
忽然，电影画面沿着中轴线被打破，一道雪亮的闪电突入其中。
哒哒的马蹄声在兰沉身后越来越响，呼啸的风声鼓动耳膜，兰沉终于转过身，便看见一匹白马，正朝着自己直冲而来！
白马上尊贵无匹的帝国皇太子剑眉星目，遥遥朝他高举起手中的马球杆——
几步之间，球杆便携带着风声，要抽向他身上。
这一杆下去，必定皮开肉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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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嘴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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