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御共治下的地府,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查不断。墨渊坐镇中枢,凭借判官印对法则的敏锐感知,不断梳理着轮回井海量数据中的异常节点。那些细微的命运轨迹偏向,如同隐藏在华丽锦缎上的微小瑕疵,虽不显眼,却足以引起他的高度警惕。
“偏向的规律更加隐晦,并非单纯指向权贵或安逸,更像是在……蓄积某种特定的情绪或因果。”墨渊将一份分析卷宗传递给雨熙,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沉思,“愤怒、绝望、不甘、乃至偏执……这些负面情绪在某些特定魂魄的轮回中被刻意放大、串联。”
雨熙看着卷宗上勾勒出的、跨越数世轮回的因果链,眉头紧锁。这不像随机错误,更像是一种精密的“播种”与“培育”。幕后黑手在培育什么?
“需要更古老的记录进行比对。”雨熙沉吟道,“现行的轮回卷宗,或许也已被某种力量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地府中最为古老、也最为神秘的“青灯古卷阁”。那里收藏着地府建立之初最原始的记录,由历代阎罗以自身本源铭刻,受契约之力守护,理论上最难被篡改。
是夜,雨熙与玄寂联袂而至。厉千绝对这种“翻故纸堆”的活儿毫无兴趣,留在鬼王冢操练他的鬼军。墨渊则需坐镇判官殿,处理日常事务。
古卷阁位于地府极阴之处,入口是一盏永不熄灭的青色古灯。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混合着书卷气息与万古苍凉的味道扑面而来。阁内无边无际,无数承载着记忆与历史的玉简、骨片、帛书悬浮于虚空,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流转。
玄寂双手合十,周身散发出柔和的佛魔之光,照亮前路,也驱散着试图侵蚀心神的历史尘埃。雨熙则释放神识,与这古老的空间进行着小心翼翼的沟通。
他们寻找的,是关于地府建立早期,以及数次重大轮回变故的原始记录。
过程并不顺利。有些古卷外的守护禁制极其强大,有些则因岁月久远而灵性流失,信息残缺。两人耗费数日,方才在阁楼深处,找到了一批以“龙骨为简”、以“神血为墨”刻录的古老卷宗。
这些卷宗记载的,正是天地初定、轮回初立时,最初一批先天神祇与幽冥本源订立契约,共建地府的秘辛!
雨熙指尖轻触冰冷的龙骨,源血之力缓缓注入。刹那间,浩瀚而古老的画面涌入她的识海——
她看到了混沌初开,清浊分离,无数强大的先天神祇于虚无中诞生,执掌法则。也看到了幽冥本源的显化,那并非具体形态,而是一团包容生死、运转轮回的混沌意志。
她看到了诸神与幽冥本源订立“混沌星图”契约,划定轮回疆域,约定共同守护此界生灵往生秩序。
然而,画面陡然一转!
她看到了一部分神祇,在见证了太多生灵的愚昧、战争的残酷、文明的兴衰后,道心偏移,萌生了一个极端而危险的念头——既然混乱与痛苦是常态,不如让一切归于最初的寂静与“完美”。
这部分神祇,便是最初的“归一派”雏形!他们试图强行引导幽冥本源,走向“万源归一”的寂灭之路!
一场不为后世所知的惨烈大战,在轮回根基处爆发!支持契约与多样性的神祇,与主张归一的神祇,展开了殊死搏杀!
最终,契约派惨胜,将归一派的骨干大部分封印或放逐。但为首的几位最强大的归一派神祇,却在最后时刻,以自身神格与无尽怨念为祭品,沟通了虚空之外那崇尚“终极寂灭”的意志,化作了第一朵“彼岸花”的种子,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而幽寰,竟是一位在当初大战中立场暧昧、最终选择了中立的神祇后裔!他被那潜伏的彼岸花种子选中,一步步被侵蚀、控制,成为了它在此界的代言人!
“原来……根源如此之深……”雨熙收回手指,脸色凝重。敌人不仅仅是外来的“寂灭”意志,更有此界远古神祇留下的疯狂执念与后手!
玄寂也感知到了部分信息,低叹道:“阿弥陀佛……一念之差,遗祸万古。贪图‘完美’的执念,竟比纯粹的毁灭更为可怕。”
两人沉默良久。知晓了历史,眼前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但压力也更大了。
“那些被刻意引导、蓄积的负面因果……”雨熙若有所思,“莫非是在为那被封印或放逐的‘归一派’神祇……提供回归的‘坐标’或者‘力量’?”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古卷阁深处,一盏原本平静的青灯,灯焰猛地跳动了一下,投射出一道微弱的光束,照向了角落裏一个毫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陶罐”。
雨熙与玄寂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拂去灰尘,陶罐上没有任何符文,只有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透过裂缝,能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悲伤”与“守护”之意。
雨熙小心翼翼地打开陶罐。
里面没有宝物,只有一抔早已干涸、呈现出暗金色的泥土,以及泥土中,半枚断裂的、样式古朴的玉簪。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抔泥土的瞬间——
轰!
一段被尘封的、属于谢必安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了她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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