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听到我要去外地出差。
江曜坐在穿衣镜前,漫不经心打理着发型。
“既然要出差,公司给的补贴肯定不少,先转我两万。”
这两个星期,江曜的开支越来越大。
隔三差五就向我要生活费。
每次少则七八千,多则上万。
“转给你了。”
结婚以来,我的工资向来任由江曜花费。
我很少向他过问什么。
“阿曜,这次出差,我至少要离开半个月。”
“今晚我们要不要——”
我从背后环住他紧实的腰腹。
暗示已格外明显。
他却口吻冷淡,“明早你还要赶飞机,还折腾什么。”
大概是从镜中看见我微僵的面色。
他才不耐烦改口,“那你先躺好,等我弄完。”
我听话照做。
可后来整个过程,他都极度敷衍。
“阿曜。”
我勾着他的脖颈,动情轻喘,“你看着我,阿曜。你看着我。”
他的手机铃声总是不时震响。
“抱歉疏疏,我接个电话。你早点睡吧。”
他最终披上睡袍起身。
急色匆匆离开卧室。
独留我一人愣在床上。
错愕良久,
我才回神垂眸,熄去床头夜灯。
黑暗瞬间笼罩视线。
我有些落寞地抱紧被单。
刚结婚时,江曜每晚都会抱着我入睡。
可现在,他连碰都很少碰我了。
02
出差最后五天,合作会谈开到晚上十一点才结束。
一出会议室,我便迫不及待跟江曜打视频电话。
可铃声响了许久,
对方却切换成语音通话,“怎么这么晚还打过来,都吵到我睡觉了。”
语气明显的烦躁。
我捏着手机的指头紧了紧,“几天不见,我很想你。能和你视频吗?”
“我准备睡了,不想视频。”
我抿了抿唇瓣,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因为他抱怨的同时,电话那端隐约传来狂欢般的尖叫。
声音虽小,
却不难辨出是夜店的喧哗声。
而江曜也很心虚。
“你能不能专心忙你的工作,一下班就想着查岗,很让人窒息的你知道吗?”
说罢,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回到旅店,我不像往常一样抱着笔记本敲字加班。
而是坐在飘窗上,吹了半宿的晚风。
我跟江曜是在大学时认识的。
当初,是他追的我。
我本明确告诉他,我不是同性恋,不喜欢男生。
他却将我抵在墙上大声宣告。
“温疏,你不接受我,没关系。”
“我会对你穷追猛打,不余遗力,一直到你答应我的一天!”
我原以为他只是年少气盛,不甘被拒而已。
可他居然坚持了两年。
直到一次在操场上,
他奋不顾身挡掉差点砸中我的铅球。
我终于忍不住动心。
顺理成章和他走到了一起。
从大学走向社会,从情侣走向夫夫。
恋爱两年、结婚三年,我们经历过无数考验。
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
怎么会在最甜蜜最稳定的时刻,反而出现意外呢?
不会的。
一定一定不会的。
03
出差倒数第二天,正好是我跟江曜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
我跟上司申请提前离开会场,
赶着末班飞机飞回我们所在的城区。
江曜很重视仪式感。
如果他知道我早就为他订下了那款他心仪已久的EL钻石袖扣。
他一定会跟前两个纪念日一样。
惊喜到抱着我原地转几个大圈吧?
电梯门缓缓开启。
我捧着玫瑰花和礼品盒,步履如飞的走向套房门口。
可就我推开房门时,
唇畔弧度却彻底僵住。
大厅里溢满了荼蘼的香水味。
两个男人叠在沙发上,正热烈忘我地拥吻。
见我突兀地出现在门口,
他们二人都愣了一愣。
似是因兴致被打搅,
江曜见着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惶,
而是不悦,“不是说出差到明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他粗鲁地拢上衬衫。
“今天是我们三周年纪念日,你忘了吗?”
我极力按捺情绪,尾音却仍止不住颤抖。
即便没照镜子,我也知道。
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
他的小情人却眼眶发红。
“哥,你不要生曜哥的气。”
“是我、是我太喜欢曜哥了,才没忍住犯错。”
“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生得俊秀白皙。
说到最后,声音带上了哽咽。
江曜简直心疼坏了,“小岚,你别怕,有我在呢。”
他说着,又凶狠瞪向我。
“我又不是故意忘的,你凶什么凶?”
曾几何时,我被流氓搭讪欺负。
江曜也那般哄着护着我。
可此刻,他却搂着别的男人冲我发怒。
辛酸委屈顿时溢满心口。
“江曜,你之前说想有个家,我还债为你买下这间套房。”
“你却趁我出差,带情人回来过夜。”
“你对得起我?”
我眼圈发红。
江曜反倒气怒,“这也不能全怪我。”
“你早出晚归,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我独守空房很寂寞的,你懂不懂?”
“而且,你自己的身子什么状况你还不清楚?僵硬又无趣,一点风情都不解,谁还想碰你?”
他尖酸又刻薄。
听得我心脏针扎般的疼。
自大学毕业,我便投身于工作,精神长期高强度紧绷。
对情事或许不够主动热情。
但这不妨碍我爱江曜。
他是个自由职业人,平常在网上接设计项目,收入很不稳定。
因此家中开销大多仰仗我。
偏偏江曜喜爱名车腕表,穿着用度全要名牌,花钱如流水。
我每天每天拼命赚钱,为的是能更好满足他的需要。
可到头来,他却反而倒过来嫌弃我——
他凭什么?!
“选他,还是选我。”
我喑哑着嗓音问,“江曜,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江曜眼中明显挣扎。
他的目光在我俩之间游移不定。
令我紧张得难以呼吸。
这一刻,我无比无比希望他可以选择我。
只要他可以选择我,我愿意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按计划跟他庆祝我们的纪念日。
我们整整七年的感情。
绝不应因一个临时插足的外人破裂。
煎熬的等待里,
他的情人掩面,声音哽咽,“曜哥,你还是选哥哥吧,我、我没关系的。”
“虽然我很喜欢你,可我从没想过要拆散你们。”
“毕竟…哥哥他看上去那么爱你。”
美人示弱,江曜心软。
即刻动摇了江曜心中天平。
“如果他真的爱我,就不会这般为难我,逼我作出选择。”
他最终紧紧揽住情人。
朝我冷漠出声,“温疏,我真希望你能有小岚一半懂事!”
他们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样子。
钢刀般剜痛我的眼睛。
我再也看不下去,踉跄逃离。
04
灯光迷离的酒吧中,我独自伏在吧台前。
度数浓烈的伏特加,一杯紧接一杯,令过往酒客无不瞠目结舌。
可我却仿佛不知醉意。
不知喝了多久,吧台对面坐来一人。
“温先生。”
他的声线温醇独特。
像在哪里听见过。
我醉醺醺抬头。
双瞳聚焦良久良久。
才终于看清,眼前男人西装革履,鼻梁上一副淡金色的细边框眼镜,桃花眼微笑唇,禁欲中带着点风流。
是公司最新项目的对接人。
余烬。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他问。
我从不轻易向外人倾吐心声。
可此刻我实在伤心难过,再加上酒精刺激。
眼睫逐渐滚落清泪。
“阿曜他……”我咽喉颤抖。
“他不要我了。阿曜他不要我了……”
我喃喃重复着,尖锐的酸楚袭上心头。
在余烬讶异眼神中,
趴伏昏厥过去。
05
宿醉醒来时,我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卧室。
更让我惊奇的是,
我身旁还躺着一个不熟悉的男人。
余烬?
我悚然,想要下床。
可我的动静却将余烬从梦中惊醒。
“起这么早,不再多睡一会吗?”
他睡眼惺忪。
伸懒腰时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结实的胸膛。
我紧忙挪开视线,“余、余先生,那个,昨天我、我……”
我努力回想昨晚的点点滴滴。
大脑却像断片似的。
一点记忆都不剩。
余烬笑了一下,“你醉晕了过去。我不知道你家住哪,就带你来了我家。”
他起身替我倒了杯温水。
“酗酒伤身,往后,可别再这么喝了。”
我接过水杯,猛然察觉,身上只穿了件单薄宽松的浴袍。
浑身清爽淡香。
像是有人帮忙擦洗过。
我不禁耳根子发烫。
余烬却笑弯了眼。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还怕被我看见呀?”
他含笑解释,“你昨晚喝太多,吐了自己一身,我总不好让你脏着睡觉。”
我沉默。
但随即释怀。
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男人。
余烬帮我清理换衣,完全出于好心。
“不好意思余先生。”我带着谢意,“昨晚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是生意伙伴,不用这么客气。”
他不以为然,“昨晚看你哭这么伤心,跟自家那位吵架了?”
我抿唇。
丈夫出轨这种丑事。
怎能到处外扬。
何况余烬还是我项目上的合伙对象。
“没有。”我声音惨淡,“我跟他挺好的。”
余烬一眼看透我的伪装。
却心照不宣没拆穿,“要是不想回家,不如先在我这儿住下。”
他半倚在落地窗上,任由阳光从他身后洒落。
笑容粲然明亮。
“也正方便我们沟通项目不是?”
06
我在余烬家中,一住就是大半月。
期间,江曜来了几条短信,几通电话。
都被我一一忽略。
我本想就这样让江曜淡出我的世界。
可在项目需签订交付合同时,
我才发现我的证件还落在家中。
不得已,我只得回一趟套房。
钥匙还没插进锁孔,
房门恰巧在里头被人拉开。
迎向我的却并不是江曜。
也不是他的情人小岚。
而是一位高大的卷发男人。
“你哪位呀?”
他打着呵欠。
性感锁骨上,零落浅浅的抓痕。
我大脑嗡的一声。
尚未来得及质问。
就听见江曜熟悉的诱哄。
“阿洪,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他醉醺醺来到玄关。
揽住阿洪欲要上下其手。
阿洪性子明显是个泼辣的:“我才不要!”
“上周你答应要送我限量版球鞋,到现在还没给。”
“在你兑现承诺之前,你不许再碰我!”
他哼的一声甩开江曜。
大踏步走出了房门。
江曜无比遗憾地往门外张望。
这时,他终于注意到我。
慢慢收起脸上的散漫,“你还知道回来。”
他讥讽,“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呢。”
“我回来拿东西。”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
径直走向卧室。
江曜上前拽住我的胳膊。
冷声,“这半个月你去哪鬼混了?”
“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他的语气里毫无愧疚。
连一声道歉没有。
我看着他,只觉得无比陌生:“我不在,你就能带小岚、阿洪或别人回来,不是正合你意吗?”
他被噎了一瞬。
但很快又找回气势,“给我转10万块,这事儿就翻篇了。”
“以后我们好好过。”
我惊讶于他的无耻。
到了这一步,他还能理直气壮地伸手要钱?
“温疏,你什么表情?”江曜皱起眉,“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离家出走半个月,现在还想怎么样?”
他的话,把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浇灭了。
我深吸一口气,“江曜,我们离婚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江曜表情有些怔愣。
他盯着我看了好几秒,突然笑出声。
“离婚?温疏,你脑子坏掉了?为了这点小事?”
“你管这叫小事?”我反问他,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你带着别的男人在我们家里鬼混,这叫小事,现在又换了一个,这也叫小事?”
他笑容僵住,恼羞成怒,“那你还想怎么样?我都说翻篇了,你没完没了是吧?”
是啊。
我心口泛起酸意。
过去我就是太有完有了了。
他要什么我给什么,无底线的纵容,让他真以为我离了他活不了。
“温疏,我已经让步了,你别无理取闹了行吗?”
他语气越来越冲。
“你以为我们还跟大学的时候一样,什么事都要我让着你,哄着你吗?你别这么作好吗?我快受不了你了。”
他的话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心脏。
他眼里,我的底线就是作,我的原则就是无理取闹。
我看着他,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冷下脸,“很快,你就不用再忍受我了。”
“办完手续,我们一别两宽。”
“到时候,不论你想跟小岚、阿洪,还是别人在一起,都随你高兴。”
我的决绝让他终于慌了神。
他脸上的不耐烦褪去,惊疑的看着我。
“你……来真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嗓音。
“江先生,出轨的是你,被抓后一句道歉没有,转头还要十万块。”
“你这脸皮,是不是厚得有点出奇了?”
我讶然回头,余烬正倚在门框上。
他一身职业装,双手抱胸,眼神锐利地看着江曜。
江曜瞬间炸毛,“你谁啊?怎么会在我家?!”
他尖叫道,“温疏,他是谁?你这半月就是跟他鬼混去了?”
我没开口,余烬已经几步走进来,自然挡在我身前。
“我是谁不重要。”他语气平淡,“重要的是,我不能看着合作伙伴这么被欺负。”
江曜的脸色铁青,他看着余烬护着我的样子,眼里的妒火几乎喷出来。
“合作伙伴?说得真好听!温疏,你行啊你,长本事了!”
他气得口不择言,“怪不得敢跟我提离婚,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我告诉你,温疏,你想都别想!”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下巴一扬,指着我说。
“你别后悔!这套房子写的我名字,离婚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半块砖都别想带走!”
是了。
这房子是我当年拼死拼活还完贷款的,只为给他一个家,名字只写了他。
他以为这样就能拿住我。
可惜,他错了。
“房子,我不要了。”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转身进卧室,拿出证件和几件衣服,塞进行李袋。
全程我没再看他一眼。
“走吧,”我说,“去民政局。”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利落。
他愣在原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直到我和余烬走到门口,他才如梦初醒般追上来。
“温疏,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试图拉住我,却被余烬挡开。
“这些年算我看错了你!”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就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吗?”
“你为了这点破事要跟我闹离婚,你太狠心了!”
“温疏,你冷血!”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他那张扭曲的脸。
心里只剩疲惫。
以前我怎么不知道,江曜还这么会倒打一耙。
“江曜,”我最后一次叫他,“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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