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韦扬谋反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
赵泽端与纪维的关系较之前有了极为明显的缓和，至少纪维不会再无视他，像之前一样把他当成空气对待，赵泽端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眨眼年节又至，初一早上，赵泽端带着药箱坐在了纪维家的正厅。
“你来干什么？”纪维没好气地问道。
赵泽端道：“往年都来，今年怎么还不行了？”
“这能一样吗？你给我出去。”纪维不耐烦道。
“怎么年初一早上就吵起来了？”纪思远和纪凝两个刚从东宫出来，没带着俩孩子。
“倒也不算吵起来，你爹单纯看我不顺眼而已。”赵泽端说道。
纪维瞪了他一眼：“我为什么看你不顺眼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是存心觉得我好骗。你有本事该骗我一辈子，半路被拆穿了还想着让我给你好脸色看。”
赵泽端有口难言。
纪思远听着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差不多弄清楚了两个人为什么吵起来，撑着腰坐在了椅子上说道：“你俩也犯不着跟我在这里打哑谜，我爹查得出来的东西我自然也能查出来。陈惜樽再不是个东西，有些地方也不会骗我。”
纪思远的一番话很有作用，两个长辈立刻就不吵了，都诧异地看着他和纪凝。
纪维试探地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纪思远也很小心，担心自己猜错，反而卖了赵泽端，“他骗了你什么。”
听到陈惜樽的名号，赵泽端就清楚了纪思远确实已经知道了。
当初他回到巫医谷，为了不暴露世界上根本没有赵泽端这个人的事实，决定将宋悦的存在彻底在谷内抹杀，故而谷内小辈只知道有赵泽端而不知道宋悦是谁。
结果自己就这么栽在了不成器的师侄身上。
三人心照不宣地看着对方，纪凝站在纪思远身侧缓缓开口：“我从姑苏回来，就派丁队去寻人，眼下人已经接回了京都，义父也已经同她见过，两位岳丈打算什么时候去见上一面，毕竟也是故人。”
隔日一早，因为纪思远怀着孩子，只有纪凝一人露了面，将人带去了纪维那里。
说是故人，其实纪维与她真的并不熟悉，满打满算也就只见过一两次面罢了。
“宋大人，纪大人。”一别三十余年，京城名妓也已成了并不起眼的老妪，“老身未能想到，此生还能与宋大人再见一面，宋大人的本事倒也真是巧夺天工，竟一点也认不得了。”
赵泽端扶起月娘，说道：“当年是我该谢你。”
“宋大人救我夫君，为我赎身，已是大恩，怎能转而谢我？”月娘又看向纪维，朝他赔礼道，“纪大人，当年是我骗了你，我与宋大人只是君子之交，并无逾礼之情。”
月娘接着讲了当年宋悦怎么帮她，临走时又怎么教她朝纪维演戏。
纪维觉得很没意思，月娘说的话他都从赵泽端那里听过，再多听一遍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他气的也不是这个。他气宋悦没死却不回来。
纪凝命林杜送月娘回去，之后没再进屋，把空间留给了纪维和赵泽端。
赵泽端说：“小维，你看，我没骗你，我之前也没见过她，更不可能与她串通。”
纪维不说话。
“小维，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怎样才会原谅我？”赵泽端问。
“宋欢意，我也不明白。”纪维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废了，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为什么现在又要回来？”
“是因为小夏……”赵泽端说。因为夏至朝自己说，人这辈子总得有条路，必须走，逃避再久也得走，否则终究问心有愧，到死也不能瞑目。
说完这句话，夏至留在了上京，为周疏报仇。赵泽端则想起了汴河水畔，还有人站在枣树下面在等一个不会归来的远人。
于是他就来了。
“既然回来了，你就好好瞒着我，当好你的赵泽端不行吗？”纪维看着赵泽端的脸，变得有点激动，红着眼眶声声质问，“做什么非要招我？”
赵泽端有口难辩，分明是纪维自己诈他，怎么转了一圈又成了自己跑来招惹？
算了，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吧。
“到底我还是放不下你。当年在仪鸾司共事的时候，我追了你两年才把你追成了宋夫人。”赵泽端也曾从南到北把天下好好游历一遍，见了形形色.色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像纪维这样面冷心热、口是心非地如此可爱。
“可是你也说了，宋悦死了。”纪维说。即便宋悦回来，三十多年也蹉跎完了。
“但赵泽端还活着。”赵泽端说，“小维，如果赵泽端追你，要花上几年光景？”
人人都知道赵泽端喜欢纪维，人人也都知道，纪维心窄，一辈子除了早死的原配和儿子，心里没放进去过任何人。
“这我可不好说。”
“那就让赵泽端试试好不好？”赵泽端起身拉住纪维的手。这双手已经让他有些陌生，当年骨节分明的手指，也都变得松弛下来，摸起来带着苍老应有的触感。
纪维抽出手，往赵泽端手面上一打，颇不习惯道：“试试就试试，动手做什么？”
“咱们两个什么没做过，动手又如何？”赵泽端笑道。他说这种无赖话的样子，跟小远简直一模一样，纪维想。
纪维本着脸，看了看门外，确定纪凝不在外头，然后说道：“等小远生了，让他过来，喊你声爹。”
赵泽端喜出望外：“你答应我了？”
“一码归一码。”纪维说，“我和你怎么样是我们俩的事情，那小子喊不喊你爹是另一码事情。毕竟也是你儿子，喊你一声又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听夫人……”赵泽端又挨了瞪，老老实实改口道，“听纪大人的就是了。”
算了，儿子都认了，离老婆回家还远嘛，赵泽端想。半辈子都耗过来了，还差这三五天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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