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着金赤与黑色的诡异火焰，如同一条挣脱束缚的毒龙，带着焚尽一切的暴戾气息，直扑程破虏面门。火焰未至，那股灼热中夹杂着阴寒的怪风已然刮得程破虏肌肤生疼，更有一股直透灵魂的怨毒意念冲击着他的心神。
“允炆。”程破虏目眦欲裂，发出痛心疾首的怒吼。他不敢相信，那个仁厚温良的建文皇帝，那个他誓死追随的兄弟，竟会对他下此毒手。是那魔念。是那地肺中涌出的邪恶彻底侵蚀了他的神智。
电光火石间，程破虏体内那股源于上古战神的“刑天战意”感受到致命的威胁，自主勃发。一股不屈不挠、血战到底的蛮荒意志冲天而起，硬生生顶住了魔念的精神冲击。他手中苗刀血芒爆闪，不退反进，刀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并非斩向建文，而是斩向那道袭来的诡异火焰。
刀焰相撞，气劲四溢。程破虏只觉一股巨力夹杂着冰冷与灼热两种极端力量透体而来，喉头一甜，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岩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苗刀上的血芒也黯淡了几分。那诡异火焰虽被劈散大半，残余的黑色火丝却如附骨之疽，缠绕上他的刀身，发出滋滋的腐蚀之声。
“允炆大哥，你快醒醒。”岩阿桑急得双目赤红，他不敢攻击建文，只能手持淬毒匕首，身形如猎豹般游走，试图寻找机会靠近，唤醒建文的神智。
然而，此刻的建文，左眼赤金，右眼漆黑，脸上扭曲着快意与痛苦交织的神色，完全沉浸在心魔幻境之中。在他眼中，程破虏不再是忠肝义胆的兄弟，而是化身成了身披明光铠、手持滴血长剑的燕王朱棣。而岩阿桑，则成了那些在靖难之役中背弃他、投靠新主的叛臣。
“朱棣。叛贼。你们都该死。”建文嘶吼着，声音沙哑狰狞。他双手虚握，周身金赤与黑色气流疯狂旋转，引动地脉真火与魔念邪力，凝聚成更多、更庞大的诡异火球，如同流星火雨般，无差别地轰向程破虏、岩阿桑，甚至波及到不远处正在激斗的了尘与百蛊真君。
场面瞬间失控。
“小心。”了尘法师见状，心中大急。他深知若建文彻底堕入魔道，不仅前功尽弃，更将酿成滔天大祸。他猛地将罗汉金身催至极致，硬生生承受了百蛊真君一记毒蛊偷袭，借力转身，双掌齐出，宏大佛光化作一面金色光盾，挡在了程破虏和岩阿桑身前。
“嘭嘭嘭。”
数颗诡异火球砸在佛光盾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佛光与魔火相互侵蚀消磨，了尘身形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金色血液，显然承受了巨大压力。
“哈哈哈。秃驴，自身难保，还想护着旁人？”百蛊真君趁机狞笑，驱动残余的毒虫和几具新唤出的白骨骷髅，向了尘发起猛攻。
天空之上，雷火尊者看到下方突变，先是一怔，随即狂喜：“魔念反噬。哈哈。天助我也。建文，你这是自取灭亡。”他不再全力攻击禁空法网，反而积蓄力量，只待建文彻底失控，或者了尘、度厄露出更大破绽，便给予致命一击。
地宫之中，度厄仙翁通过水镜看到这一幕，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地肺魔念积攒千年，怨力滔天，非寻常法门可解。建文小友心神初定，如何能抵挡？”他急速掐算，目光最终落在地宫核心处，那与整个西望山地脉相连的古老祭坛上。唯有冒险一试，激发龙血金砂最深层的护主灵性，或有一线生机。
外界，建文已然状若疯魔。他不再满足于远程攻击，身形裹挟着金黑气流，如同一尊降世魔神，直接扑向了尘。他右掌漆黑如墨，带着腐蚀一切的魔气，左掌金赤灼热，却充满了混乱的暴烈，双掌齐出，竟隐隐有撕裂佛光金盾之势。
了尘一边抵挡百蛊真君的骚扰，一边全力维持金盾，口中不断诵念清心普善咒，试图唤醒建文的本心。但佛音传入建文耳中，却仿佛变成了嘲讽与咒骂，让他更加狂躁。
程破虏抹去嘴角血迹，看着与了尘大师疯狂搏杀的建文，心如刀绞。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阻止允炆，哪怕，哪怕要与他兵刃相向。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程破虏仰天咆哮，体内战意彻底燃烧，精血如同燃料般注入苗刀，刀身血芒前所未有的炽盛，甚至隐隐凝聚成一尊无头巨人的虚影。他不再防守，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血色惊鸿，直冲战团。他的目标，并非建文本体，而是他周身那浓郁得化不开的魔念黑气。
“破虏将军不可。”了尘惊呼，但已阻拦不及。
“滚开”
入魔的建文感应到威胁，反手一掌拍出，魔火与真火交织，与程破虏的血色刀芒狠狠撞在一起。
这一次的碰撞，远比之前更加猛烈。程破虏以燃烧精血为代价换来的力量，竟暂时抵挡住了建文的攻击，刀锋死死抵住那双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
“允炆，看着我。我是破虏。程破虏。”程破虏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建文那双异色的瞳孔，声音嘶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兄弟情义，“你说过，我们是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你忘了金陵城外，我们歃血为盟了吗？”
“兄弟……歃血……”建文狂暴的动作微微一滞，左眼的赤金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右眼的漆黑却更加浓郁。假的。都是假的。权力面前，何来兄弟？
就在这僵持的刹那，地宫内的度厄仙翁，猛地将自身法力灌入祭坛核心，同时以秘法引动了建文怀中那半块玉玺。
“以我度厄之名，引地脉正气，唤龙血护主。”
建文怀中的玉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那裂缝中的龙血金砂不再渗出，而是如同沸腾的金色岩浆，汹涌而出。这一次，金砂并未凝聚成经卷，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玄奥的金色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顺着建文的经脉，逆流而上，直冲他的识海。
“啊——”
建文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但这一次，是两种意识在激烈交锋的痛苦。金色符文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在他识海中与那漆黑的魔念展开殊死搏杀。
一幅幅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现：
是程破虏浑身浴血，背着他杀出重围的决绝；
是了尘法师挡在他身前，硬接白骨追魂钉的坚定；
是岩阿桑捧着清水，小心翼翼喂给他的质朴；
是巴戈长老挺身而出，吹响号角对抗朝廷鹰犬的义愤；
是度厄仙翁递来琉璃心灯时的期许；
还有皇爷爷朱元璋临终前，握着他的手，那浑浊眼中深藏的担忧与寄托。
兄弟是真的。
忠诚是真的。
责任是真的。
我，我是朱允炆。我不是魔。
他左眼的赤金光芒越来越盛，如同旭日东升，驱散黑暗。右眼的漆黑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挣扎着，最终被压缩成一点，深深隐入瞳孔深处。
“破虏、兄弟。”建文看着近在咫尺、嘴角溢血却依旧死死抵住自己手掌的程破虏，眼中恢复了清明，充满了无尽的愧疚与后怕。
他周身金黑气流瞬间平息，只剩下精纯的、温暖的金赤火焰，如同凤凰涅槃，虽然气息有些虚弱，却更加凝练、纯粹。
程破虏感受到建文力量的收敛和眼神的变化，心中巨石落地，强提的一口气松懈，顿时踉跄后退，被赶来的岩阿桑扶住。
了尘也长舒一口气，佛光更显澄澈，将趁机偷袭的百蛊真君逼得手忙脚乱。
地肺深处，传来一声充满不甘的愤怒咆哮，那魔念似乎受到了龙血金砂的重创，暂时蛰伏了回去。
天空中的雷火尊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他没想到建文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挣脱魔念。他眼中寒光一闪，知道不能再等，必须趁其虚弱，全力出手。
“建文。受死。九霄雷劫。”
雷击木法剑引动，天空中压抑的雷云骤然沸腾，一道远比之前粗大、蕴含着毁灭气息的紫黑色雷霆，如同天罚之矛，撕裂禁空法网的一角，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刚刚恢复清明的建文，悍然劈下。
而此刻，建文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程破虏重伤，了尘被百蛊真君缠住，岩阿桑更是无力抵挡。
眼看，便是绝杀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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