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屋的路上，这位名叫渊的杀手以保护白泠为理由跟在他身后，白泠虽然很想先和这位新收的小徒弟熟络起来，不过小徒弟很少接他的话茬，只是偶尔轻飘飘的“嗯”一声，斗笠下看不清任何表情，白泠也猜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干巴巴的闲聊叫他摸不着头脑。
“那个，你叫渊对吧？应该是代称？艺名？你说我收你当徒弟，哪天你不想当杀手，改行当戏伶的话，我这个师父不得提前给你把艺名选好，你觉得怎么样？”白泠实在没忍住对他的名字发表疑问。
名字对他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那是娘留给他唯一的礼物了。
那对于渊来说呢？
“你问题太多了。”渊的语气依旧冰冷。
“我不会去当戏伶的，一时兴起想学唱戏而已，没必要考虑那么远。”他又补充道。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白泠有些失落。毕竟他对自己取名的技术相当有自信，小时候得闲和娘一起玩家家酒，娘总夸他给角色起名起的好，后来到了戏楼，帮衬着楼里的小辈取艺名时，他们也挺满意的。
“那我就问最后一个，你应该是个很厉害的杀手，为何打算加入大理寺给朝廷卖命呢？一般来说，江湖人士不都不怎么喜欢和朝廷打交道吗？”白泠推开房门，转头对渊说。
“我可没正式加入，只是受到雇佣罢了。”渊靠着院内的老槐树，嗤笑一声。
“这样啊。”白泠看向他，“外面风大，你不去休息吗？”
“我是你的镖师，你让我休息，不怕睡死了？”
看不清他的脸，但感觉被白了一眼。
“怕你早上没精神训练。”
“呵。”渊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心里有些不快。
“哎呀，师父关心一下徒弟很正常的嘛，外面蚊虫那么多不也扰你清净？你进屋保护我也一样的嘛，我带了特制的熏香，保证不会有一只蚊子咬你。”白泠冲他笑笑。
“……”渊听着耳边闹人的“嗡嗡”声，沉默片刻还是选择妥协了。
他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跟着白泠进了屋。
这间屋子还算挺大，生活基础设施还是有的，欧阳靖应该花了不少心思准备这些。
欧阳兄真是我的好兄弟啊，下次一定要给他送点礼物什么的，好好报答他。
白泠燃起熏香，淡淡的沉香味飘散在屋中，白泠打个呵欠，渊则坐在桌边，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我先睡了，小徒儿你随意。”
一路上被白泠徒弟长徒弟短的喊，他以为自己应该被迫习惯了白泠这些花里胡哨的称呼，但“小徒儿”还是让他有点不爽。
雇主爱犯贱，不能杀，怎么办，在线急。
渊沉默着用外面顺来的小石子往白泠头上一扔，后者“哎呀”一声，摸着脑袋尴尬地转过来赔笑脸。
“那个，渊大人，我错了，不这么喊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哈。”白泠边揉头边说。
渊轻笑一声，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怎么离了青云楼，我可怜的小脑袋瓜还要挨打啊……
自从离开青云楼后，也许是心情过于大好，也许是少了一丝束缚，总感觉现在，活得更自在了呢。
白泠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些年发生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事情。
身心俱惫，安神的沉香让他在那些回忆碎片里步入梦乡。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
难得睡了个安稳觉，白泠伸个懒腰，昨日桌前的阎王爷不见了身影，他打个呵欠，一出门，那位脾气捉摸不透的小徒弟正侧坐在树上悠哉哉地乘凉。
“早啊，徒弟。”白泠笑嘻嘻地向他招手。
“嗯。”渊抽出佩剑，“刷刷”两声将树上的落叶劈开，收回剑，他的目光才落在这位脸皮厚的便宜师父身上，扶好斗笠，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身姿轻盈，动作流畅，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以及，从被风掀起来的帘角处，嗯，还挺白的。
如果他真去当戏伶，起码不用受我那时候的苦啊。
白泠满意的打量着徒弟，清清嗓子，向他凑近些，伸出一根手指，不紧不慢的说:“这唱戏，最重要的是一个‘唱’字，你先站好，跟着我把气息顺好。”
“好。”
渊板正的站好，看上去比平时乖了不少。
“啊——”
白泠带着他开嗓，顺带看看徒弟的天赋有几成。
唱戏这东西还是会有点吃天赋，不知道渊作为杀手在唱戏这事上会有几成天赋呢？
“啊——”渊跟随着白泠的引导，气息稳而不乱，白泠在一旁看的频频点头。
“不错不错，音调标准，气息也很稳，是个好苗子。”白泠拍手称赞道。
“接下来是发声与咬字，你先保持好这个动作，不要乱动。”白泠上手矫正好渊的站姿。
“嗯。”
一番简单的训练后，白泠发现这小子还真有点天赋在身上，一教即会，节奏感也很强。
要是当年他也在青云楼，说不定会是自己头牌的竞争对手。
白泠暗自感叹着，天赋型人才不多了呀。
“妙啊，接下来是几个常用的动作，你跟我一起来。”
几步下来，除了姿势因为不熟悉还不够标准之外，柔韧性也还算不错，是因为杀手的缘故吗？
那下一步就是眼神了，这家伙一直带着斗笠，让他摘了会不会生气啊……
真生气了不会打我吧……
白泠心里有些发毛，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打算试试，这么好的苗子就算以后不去当戏伶，也不能缺失了一些动作浪费这天赋。
“那个，你应该知道唱戏时眼神也很重要吧，你一直戴着斗笠也不好练习，要不……？”
对面似乎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玩昧的说道:“见过我真容的人都死了，你也想成为下一个么。”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惜才而已，以你的天赋来看，我这个当师父的当然是希望你能把各个细节做到最好，如果你不乐意的话，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白泠摆摆手，干笑几声。
“不过说起来，你以前和戏伶打过什么交道或者私底下学过吗？看你一些动作的熟练度，感觉不是很像初学者啊。”白泠摸着下巴说。
对面又愣了一会，没有说话。
他别开头，无法看清的表情叫白泠有些慌张。
难道是勾起他的伤心事了？那我说错话了……哎呀……
白泠有些懊恼刚刚说了些什么，但还是打算先开口道个歉:“抱歉啊，可能惹你不高兴了……”
“……无事，你听说过竹音吗？”渊回过头说。
“啊，听说过，18年前京城最有天赋的戏伶，她创作的戏曲有不少现在还在流行呢，尤其是那曲《故人思》，可惜是残页，但也很能看出来作家的水平，真想看看它的完整版啊。”白泠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是怎么看她的？”
“我当然很欣赏她，不过自从她被赎身后就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呢……”
“她死了，被自己蠢死的。”渊嗤笑一声，语气冰冷。
“诶？”
当初为了搜集到完整的《故人思》，白泠花了好长时间打听竹音的下落，可只知道她被赎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别的消息，那么，渊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哈。”看见白泠惊讶的表情，渊不禁轻笑一声，吊儿郎当的靠在树上。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我累了。”他说。
“行。”白泠虽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他比较好。
闲暇下来，身为“死人”不能出门逛街，在大理寺也没有事情干，好友欧阳靖又在忙不好打扰，身边只有个捉摸不透的阎王爷……
白泠幽怨的看向阎王，他知道自己这性子闲不下来，想抓着自家徒弟聊天吧……又怕触了这位阎王的霉头，天气炎热，阎王占了树下乘凉的好地方，为了避免凑过去惹他不快，还是回屋自己呆着去吧。
大概是内心戏太过丰富，以至于白泠忘了时间，渊似乎对他的视线有些不满，“啧”了一声，这才把白泠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
“你就这么好奇我这张脸？”渊双手抱胸说。
“……啊？也没那么好奇就是了……硬要说的话，有一点点，就一点点。”白泠尴尬一笑。
“至于那么幽怨的看着我么。”渊当然不信。
“？……额……那个……哎呀，我这不是想找你聊天，又怕像刚刚那样不小心惹到你，在纠结要不要开口嘛……”白泠紧张的搓搓手，不太敢看向他。
“和我聊天，我没什么好说的。”渊轻飘飘的说。
“那不用担心，以前在青云楼，就没有我聊不活的天，你就放心吧。”白泠看上去有点小骄傲，是把渊刚刚那句话当成同意的信号了。
“……”渊不想理他。
“我还有个事挺好奇的，你为什么突然想学唱戏了呢？”
“突然就是突然，哪来那么多理由。”
“我就不一样了，我学唱戏嘛，是为了生活，还有一点，在青云楼当小厮哪有当戏伶赚的多嘛，诶你说，杀手这一行情怎么样，赚的多吗？”谈到钱，白泠多少有些兴奋。
“怎么，你想改行当杀手了？先说好，我不收徒。”渊轻笑一声。
“那也没有，刀光剑影的日子我过不惯，我怕死的很。”
“嗯。”
两人就这样随意的闲聊起来，悠闲的时光持续到了夜幕降临，用过晚膳后，白泠兴致大好，从行李中翻出了珍藏的美酒，浅尝一口，嗯，味道还是那么香醇。
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白泠打算带着美酒去院子里吹吹风，欣赏青云楼内见不到的夜色，顺带，熟悉下地形嘛
文笔一般不喜勿喷[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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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唠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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